第二十四章
「不對……愛情,還有對錯之分嗎?喜歡一個人,有什麼不對?我有說過你不對嗎?」
張偉哲被最後那一句話給堵住,頓了頓,「好,我說不贏你。」
看著他的眼神,我知道他已經變回原本的張偉哲,那副失控的模樣已經消失。
安心的又吸了口菸,便把菸丟到地上踩熄。
忽地——張偉哲突然走過來抱住了我,我來不及反應。
「亞琪,我喜歡你。」
「……」我沒有掙扎,因為我感覺的到,這個擁抱是有理智的,我聽著他的話,沉默著。
「我喜歡你。」他又再重複了一次。「就算明知道我再怎麼努力,再怎麼努力……我永遠都無法駐進你心裡,就算明知道你……」說到這,他頓住不說了,我被他擁著,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感覺的到,他最心底的痛楚與難過。
偉哲……
他變了。他變的勇敢的踏出自己的ㄧ步,就跟我一樣。
頓了好久,他加了點力道抱著我,「但是,拜託你,讓我喜歡你就好了,你不必給我什麼,我只希望能待在你的身邊,就夠了。」
我聽著,忽然將他的心情與自己對鉉的感情重疊,我跟偉哲是一樣的,一樣都是那個愛情里的冤大頭。真傻。
我蹙眉的說,「偉哲,我懂你的心情,但是,這樣只會讓你更痛苦而已。」沒錯,我現在就是這種感受。
「我知道啊,很痛苦。尤其看到牽你的人不是我,更痛苦。可是若不在你的身邊,若連你的喜怒哀樂都無法像朋友一樣,一起分享……那我會更痛苦。」
我一聽,彷佛聞到了老奶奶聞到的那種,雨的味道般,怔怔的推開張偉哲,看著他泛著淺淺的苦笑。
「亞琪,我們還是朋友吧?」
「……嗯。」輕點了個頭。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他深刻的寂寞。
無奈的寂寞。
「偉哲,真的太痛苦的時候,就別管我了吧,好嗎?」我看著他。
「如果這是擔心,那我很高興。已經晚了,你快回家吧。」他說著,便瀟洒的揮揮手,轉身走人。
我依舊站在原地,心情很複雜。
「你覺得愛情,到底是什麼呢?爺爺。」為什麼它總讓人痛苦,卻又捨不得放呢?就像我,就像張偉哲。
——寂寞,是當自己無法控制變化時,一種任性的自怨自艾。
19
發現,現在回到家的感覺不一樣了。
以前,都是帶著滿滿的寂寞回家,然後在房間里不斷瀰漫著屬於寂寞的煙味;現在,雖然也是帶著滿滿,卻又有點複雜的寂寞回家,可在準備開門進房之際,總是會多停一會,一會兒。
恍神著雙眼,手慢慢的轉開門鎖。
忽然,背後的門跟著打開了。
輕輕地回過頭,我看見了很思念的臉龐,怪了,明明早上才很不愉快的見過,卻發現我居然這麼想他。
他瞥了我一眼,抿唇不語地便往二樓的廚房走去。
被這樣明顯的跳過,明顯的裝作沒看見我……我微微扯動著嘴唇,苦笑。
好陌生哪。
原來灰姑娘在夢醒之後,嘗到的落寞與心痛是這樣的……這樣的……無奈。
握著門把的手,不甘心的愈捏愈緊。
好歹,也給我一個為什麼吧?就算我說會裝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但這樣不會太過份了嗎!鉉!
一想到這,我便莫名憤怒的衝下了二樓。
可那些怒氣卻在走到廚房外,看見鉉的背影之後,瞬間的打住,而我,也放慢腳步的慢慢走進去。
多麼尷尬的氣氛。
人家白天表現的那麼明顯,我還期望些什麼呢?
過了好一會,鉉轉過身不說話的遞了一杯熱可可給我,仍然一句話也不說。接著他便背對著我,靠在洗碗台旁邊,慢慢啜飲著他那一杯。
我低頭看著熱可可里,隱約顯現的白色漩渦發獃。
「一定要這樣嗎?鉉。」
「……」
「連朋友都不能當?我們不能再像之前那樣?」
他輕放下馬克杯,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沉默了好久才緩緩開口,「我不知道……我現在很煩。煩辛蒂、煩你、煩為什麼我聽見你說會當作沒發生過而生氣。」
「鉉……?」
「我覺得很累。」丟下了一句話,也丟下那杯逐漸失溫的熱可可,更丟下了我……他甩頭就要走出廚房。
「很累?所以,結束了對嗎?只維持了一個晚上的幻影,就好像沒發生過,對嗎?」
他的腳步,只猶豫了一下,便迅速的往三樓走去。
我突然無力的趴在餐桌上。
那股軟弱的淚水,無聲的流下。
那個晚上,只是你寧我願……你是這麼想的嗎?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到底……好像只是我一廂情願呢,呵。
「我也累了啊,你怎麼沒有想過呢。」
受傷了。我摸著左胸口,好痛,好痛。
那天,我彈了一夜的吉他,我抽了一夜的煙,我流了一夜的淚,我想了一夜的你。
卻怎樣也,治不好那股痛。椎心的痛。以及充滿了雨的味道的寂寞。
*
隔天中午醒來,鏡中的自己比平常還要的狼狽,眼袋腫的很厲害,氣色也好不到哪去。
像個行屍走肉的,我隨意整理了一下便要出門。
就在關上門的瞬間,我愣住了。
一張再熟悉不過的字條,貼在我的門上,鉉的字,鉉……留的話。
『可不可以,不要結束?』
「……」
喀啦。
鉉的房門打開了。
我帶著希望的眼神看向他。
他尷尬的搔了搔頭,刻意裝酷的說,「我只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語氣面對你,我沒有……討厭你的意思。」
「喔。」一點也不可愛的,抑或是自我偽裝的,我冷冷的說著。但炙熱的目光,卻緊盯著他不放。
「我……我喜歡你,真的喜歡。」
那一剎那,像是等了很久,終於等到般。我跨前兩步,這一次換我主動的吻他。
「那辛蒂……怎麼辦?」
「我會……找機會,冷靜的告訴她,關於分手的事的。」
我蹙眉,腦海里烙印著辛蒂的笑臉,「是嗎?」這樣就是我要的嗎?傷害別人、奪走別人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了嗎?
手機的鈴聲響起。
我們分開了擁抱。
他一看手機來電,「是辛蒂……喂?喔,你到了?好,我現在馬上下去。」
收起了電話,他看著我。
「快去吧,辛蒂不是到了?」
「嗯……」
「我們……這樣真的可以嗎?」我不安的握著他的手。
「別擔心。」他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便往一樓去。
我杵在在原地,手心的溫度一下子就不見了,不安的感覺也很快的就充斥著我。
「我可以相信你嗎?我可以認為——你不是在玩我嗎?」我喃喃自語。知道,從那天晚上發展成那種關係時,我就沒有退後的餘地。知道,從那天晚上,他靠近我,留下第一張字條開始,我就已經——註定成為一個第三者,可悲的第三者。
一個大多數都只有黑色琴鍵在彈奏,而沒有白色琴鍵合奏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