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回來了……」吶吶的，我說。

「你有什麼事嗎？」他的語氣，不帶一絲情感的說。

「嗯？」

「你電話一直打、一直打有什麼事嗎？」

「我……只是想說為什麼你都不接……想知道你在哪裡……」

「我都不能有一個人的時候靜一靜嗎？你一定要這樣無時無刻的看到我才滿意？你難道都沒有自己的事情好做？還有！東西摔了滿地是怎樣？好歹這裡是我家！你可不可以尊重我一點！」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這樣，對我大吼大叫，我突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愣愣的看著。

眼前的他，跟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的冷漠，不在乎任何人……甚至，這裡又變回了他家。

「——所以，你終究只是把我當成取暖的人罷了。」

「你又在說什麼了啊！突然像神經病一樣的一直打！回來又看你這副樣子！搞什麼啊！」說著，他不高興的走進了房間，並且用力的甩上了門。

我低著頭，感覺嘴巴嘗到了苦澀的味道，努力撐起微笑，我想起他說過我笑起來很好看的。

我跟著走到了房間前，輕輕轉開門把，只見他衣服也不換的就躺在床上睡覺。

「你……吃了嗎？要不要一起吃飯？」

他沒有理我，繼續的躺著。

「信……」

我走過去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下一秒，他用力的撥開我的手，轉頭瞪了我一眼，那眼神——瞬間是那樣的傷人。

「抱歉……」我說著，然後用著踉蹌的步伐走回了客廳。

轉身的那一刻，我終於，哭了。

——原來，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認真了。

走到了客廳，看著滿地的凌亂，我突然覺得，好想逃跑，逃去哪……都好。

走出了屋子，我以為他會跑出來找我、以為他會打給我，可是當我一個人慢慢的走回咖啡廳前面時，空白的手機，提醒了我的可笑。

店門已經關了下來，我沒打開鐵門進去，只是一個人瑟縮在門口，不知道該去哪裡。

吶，爺爺，你好嗎？

我現在，很不好。

我覺得我把自己的生活搞的更亂七八糟了。

最近，有個人說他家是我們家呢，知道嗎？一直沒有深刻感覺家是什麼的我，在那一刻，我一種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曾經有你、有偉哲還有俊延的日子，但更深刻的是，我好快樂。

快樂的，迷失了自己的快樂。

說好的，要學會讓自己懂得笑、懂得跟人相處的，明明我漸漸做到了，為什麼到頭來，是那樣的可笑呢？

到頭來，還是只剩下我一個人。

為什麼呢？

亂七八糟。

駐唱總是因為他，就常常沒去。偉哲交給我的咖啡廳，根本沒有好好的用心顧好。

吉他也不再常常彈了，寫出來的歌愈來愈沒有人喜歡了……

是不是因為我太快樂了呢？

那麼，如果現在我又變的不快樂了，是不是……一切就會復原了……

我好討厭現在的自己，討厭開始會因為一個人，而變的情緒化的自己。

22

「又不是沒有鑰匙，為什麼不進去？」忽然，有個人慢慢的走到了我面前，我看著那雙陌生的鞋子，緩緩的抬起了頭。

「小泉……」

「你在哭？」小泉看見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模樣，嚇了一跳。

他轉身打開了咖啡廳側邊的門，「快進來吧，今天有寒流，別把自己搞的這麼狼狽。」他淡淡的說。

我慢慢的站起身，這才發現手腳早已凍僵了，擦乾了眼淚，我低著頭的走了進去。

小泉打開了吧台的燈，走進吧台里開始準備著泡咖啡的器具。

我沒有在吧台旁坐下，反而是選了角落的位子，一坐下就是點煙，彷佛不這麼做，我就會更焦慮似的。

「你跟那個男的吵架了？」他邊泡著咖啡，邊說。

「……」我一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好保持著沉默。漸漸暖起來的身子，不再顫抖，可是溫佑信的眼神，卻還是停在我的腦海。

「你變的愈來愈不像你了。」

「為什麼？」

「因為，少了吉他吧。」說著，他端著我好久沒有喝到的拿鐵，放到了我面前。

「這樣不是比較像正常人嗎？」我淡淡的說，喝了口拿鐵，一些熟悉的感覺灌入口中，我慢慢的想要記住這味道。

「我想，偉哲哥應該也不想看見你這樣，你變的比以前還要不快樂了。」

「怎麼會？那只是因為現在吵架了……如果沒有吵架，我很快樂啊！」我急欲解釋著。

「那是真的快樂嗎？如果是，為什麼我看不到你彈著吉他時散發的那種真誠，如果是，為什麼當你開始變的不像自己的時候，你會如此的不安？」他，說著然後也跟著點起了煙。

「小泉……為什麼連你也這樣說？這就是你對我生氣的原因嗎？你是不是喜歡我？所以不想要我跟信在一起才這樣說的吧！」

低頭，我看著拿鐵，因為不想要被人這樣否定自己的愛情，因為被批評的有一點生氣了，所以我開始用言語傷害人了……

小泉一聽，臉色馬上沉了下來，「我是喜歡你，但不是現在的你！」說著，他站起身，「沒地方睡就回你自己的屋子睡吧！別再跑出去外面了！」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門上的風鈴發出了聲響，卻不像平常那樣清脆了。

我低著頭，感覺胸口又痛痛的。桌上的拿鐵，早就因為低氣溫，而變的冰冷。

我又變回那個——只會傷害想要關心自己的人了。

慢慢的，我走向舞台，拿起吉他，想要彈奏些什麼。

或許此刻孤單的心情是那樣的熟悉，或許是天氣冷的這麼找不到溫暖，當我慢慢彈奏起第一個音節時，我幾乎紅了眼眶。

那——是我失去了好一陣子的味道。

每一個音都充滿了寂寞，每一個小節都訴說著不會表達的感受，隨著煙味的飄蕩，我漸漸找回了那個快要不見的自己……

直到一個多小時后，我才停下這不斷在彈奏的雙手，胸口那份鬱悶，好像也因此舒服了一點。

瞥了眼通往二樓的樓梯間，我垂下了眼，沒有往上走，反而是把門關起來之後，拿出手心那把曾象徵著幸福的鑰匙。

「還是，回去看看吧。」從吉他的世界清醒，我知道，我依然惦記著溫佑信。

雖然，我並不期待，他會不會因為我不見了而找我，畢竟，他一通電話也沒有打。

已經是凌晨了，就算回去，他應該也睡了吧，我想。

等到回到他的住處前，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之後，才慢慢轉開門把——一開門，打開燈，原本一地凌亂的客廳，早就恢復了整齊。

而下一秒，已經有個熟悉的懷抱緊緊的擁住了我！

「你……終於回來了。」

「信？」我愣著，聽著他的聲音，在我耳邊溫柔的說著話，好像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不過是場幻想。

「我很擔心你，去哪裡了？」

「我……」我轉過身，怯怯的看著他的眼睛。

「回來就好……」他摸了摸我的頭，然後輕輕的吻住了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