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要……這裡不是我們家嗎？你要我去哪裡……」連自己都覺得孬的，我竟然苦苦的哀求他來，哀求這個剛剛砸碎了我的吉他的人，我還是愛的男人。

他看著我這副模樣，緊皺的眉心愈來愈緊，而隱約中，我看見他的眼眶似乎也慢慢的紅了。

「隨便你。」不再多說一句話的，他轉身就走進了房間。

而我跪坐在地板，摸著地上已殘缺不堪的吉他，忍不住的，我終於大哭了起來……

等到我哭累了，再也流不出眼淚了，我才把這一地的髒亂，慢慢收拾乾凈，心其實是痛的。

我是真的捨不得、也好生氣他把吉他這樣摔了……

可是懦弱的，在看見他眼眶紅的瞬間，我又自以為的想著，他其實也不想這樣對我的，他其實也很心疼我……

愈來愈，不想思考了。

我好累。

沒辦法保護好如同家人般的吉他，卻也沒有勇氣，主動離開。

凌晨，我在客廳就這樣發獃了好久，他也一直都沒出房間，怯怯的，我試著轉動門把，發現他並沒有鎖門。

靠著窗外微弱的光芒，我看見他熟睡的臉龐，悄悄的，我躺到了旁邊，想要假裝、想要忘記，其實什麼事也沒發生。

下一秒，他翻了身，又緊緊的擁住了我。

我愣著，卻也不敢動，怕他是在睡覺，驚醒了他。

爺爺，我想我真的是碰到一個名為毒品的愛情了，這種上癮，這種貪戀，這种放棄一切也無所謂——我愈來愈討厭這樣卑微的自己了。

我想要戒掉的，真的。

——寂寞，是當在一段愛情中，只能對著影子說話的一種，難過。

25

重複著。

每天每天，這種像在折磨人的戲碼，不斷的，重複著。

他需要我的時候，就對我好，使用完畢后，到隔天早上，又再度變成看見我很厭惡的模樣。

日子到底過了幾天了？

吉他被摔壞了之後，從鉉家裡離開了之後，我開始過著每天待在家裡發獃，哪裡也不去，等到他回來了，我再拚命擠出一個微笑，就這樣的重複再重複。

我感覺，我的靈魂漸漸的失去了某一種溫度，我看見，鏡子裡面的我愈來愈憔悴，愈來愈不快樂。

我逃避著，逃避面對他對我的感覺，逃避面對小泉、小艾，更逃避著……我不再彈吉他這件事。

其實好想好好的大哭一場的，每當我獨自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我好想哭的，卻——哭不出來。

那種滿滿的快要讓人窒息的鬱悶，擠在心口，像要炸開了一樣。

我可以走的，我知道。

我可以就這樣一走了之的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可是，我卻沒有那個勇氣去做到。

瞥了眼落地窗外，漸漸的黃昏了，我打開電視，發現電視里正在撥著辣椒番茄的主打歌，我寫的歌。

聽著那旋律，腦海里不再感覺到當時寫這首歌的情緒、寫這首歌我想起的畫面，取而代之的，滿滿的都是，我跟溫佑信從認識到現在的一切。

啪擦！逃避的又把電視給關掉。

我瑟縮在沙發上，好想——就這樣找一個洞把自己埋起來，什麼也不要管，什麼也不想了。

喀啦……聽見門鎖被打開的聲音，我又馬上坐好，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的，看著走進來的溫佑信。

「回來羅。」

「嗯。」連看也不看我一眼的，他說。

低著頭，面對他依舊如的態度，我多想要忘記，昨晚他有需要，他又恢復成剛在一起那個溫柔的他，又到哪裡去了……

我好累，這樣好累。

「吃了嗎？」每天一樣重複的對話，我還是問了。

他一聽，滿臉的不耐煩，「說過了吧？要吃你自己去吃，我餓了我自己也會搞定！」

「可以不要再這樣了嗎？」幾乎麻木的我說。

「又怎樣？你又哪根筋不對了？我真的覺得你好像有病欸！每天把自己關在家裡什麼也不做，只會在那裡想一些有的沒的來煩我！」

「我有病？」一聽，我冷冷的笑了。

「我懶的跟你吵！」

深吸了一口氣，我說：「問你，我到底是你的炮友還是你的女朋友？」說著，我抬起頭，看著他的雙眼。

「不管是什麼，沒有人逼你，你要走可以走。」他一聽，冷冷的說完就轉身走進了房間。

輕輕閉上了眼睛，我不哭反笑了起來，以為這樣笑了，那怎樣也哭不出來的眼淚，在這時就不會懦弱的掉下來。

輸的徹底的掉下來。

我慢慢走到門口，打開了門，回頭看一眼他的房間，以為他會阻止我，然而這可笑的期待很快就變成一種自我調侃。

不再有任何眷戀的，我離開。

也好希望這一次的自己，是真的可以離開。

吶，爺爺……這一次，到底是我認真了，還是只是害怕改變回一個人呢？愛情，是不是快樂的時候，總是很短呢？這些你怎麼都沒有教我，就離開我了……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我依然沒有地方可以去，在走出他家之後，不想要回咖啡廳，只因為不想被他們看見自己的愛情失敗了，最後還是回到了原點。

什麼時候，我也開始這麼愛面子了呢……

一個人在街上到處亂逛，等我回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走進一間樂器行里。

我愣愣的，看著一把把被掛在牆上的吉他，有那麼一瞬，我想起了第一次拿到爺爺送我的吉他的感覺……

「有預算限制嗎？還是特別喜歡哪一種的呢？」一名看起來大約中年的阿姨，帶著微笑向我介紹著。

「我想要……單板的……」吶吶的，我說。

「單板的嗎？那有預算嗎？沒有的話我比較推薦這一把喔！」她指著倒數第二把深褐色的吉他說著。

我看了一眼，淡淡的說：「沒有紅色的嗎？」

「單板的吉他很少有上色的呢！啊………你等等！」她說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咚咚咚的跑到了後面，像是在翻找著什麼，接著她拿出一個吉他盒，一打開裡面躺著的，正是一把不同於一般便宜吉他粗糙的亮紅色，它的顏色是有如血一般的深紅，漆的很完美，看不出任何的瑕疵。

「這把很特別，是單板的，很少見喔！不過價格……」她有點為難的說，並看了我一眼。

「沒關係，我刷卡。」

只見阿姨聽了之後，眉開眼笑的拿著我的卡去刷了起來，並高高興興的把一整個吉他盒遞到我眼前。

「抱歉，請問可以幫我換成袋子嗎？」

「咦？可是這個盒子很貴的呢，附送的喔！」

「沒有關係，請給我一個便宜的袋子就好了。」

「喔……」她無奈的喔了一聲，並用著異樣的眼光看了我一眼。

走出樂器行，右邊的肩上再度出現一把吉他背著，只是，我可以感覺的出來，它的重量與我原本的相差了多少，甚至，它在我肩上的感覺也不同。

特別選了紅色，是因為——我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如白色般一塵不染。然而我也不知道自己選了紅色的原因，只是很自然的在腦海浮現了這個顏色。

就這樣慢慢走在街頭，因為不知道去哪裡，所以也只是就這樣在這附近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