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無恥得高興就好

第32章 無恥得高興就好

山風從窗口卷進來,拂過庚帖那通紅的紙面,在端正的八字上打了個旋兒,又從另一邊窗戶吹了出去。

花月抿著被風拂亂的鬢髮,含笑看著面前的人。

蘇妙身上有她曾有過的熱烈和張揚,鮮活得漂亮極了,裙擺一轉就劃出一個圈,然後臉頰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歪著腦袋問她:「小嫂子和知落是舊相識了嗎?」

她沒立馬答,倒是很好奇地看著蘇妙這雙狐眸:「表小姐很喜歡沈大人?」

蘇妙笑開,狐眸眯成了兩條縫,她在庭院的石桌邊坐下,左手撐著下巴,憨傻地答:「是啊,很喜歡。」

「為什麼呢?」花月很意外,在她的印象里,沈知落是個冷血無情、不沾紅塵之人,而蘇妙,她簡直是這紅塵里開得最燦爛的火烈花。兩人左看右看,也尋不到什麼相似之處。

像是被人問過很多次了,蘇妙連回答都很熟練:「因為他好啊。」

「沈大人……」腦海里劃過無數個那人高高在上俯視世間螻蟻的模樣,花月滿臉都寫著納悶,「很好?」

「長得是獨一份的俊美動人,脾氣也是一等一的有趣。」蘇妙雙手合十,眼眸亮晶晶的,「比起京華別的繡花枕頭,亦或是我表哥這種無趣的武夫,我覺得他最好了。」

說他長相動人,殷花月覺得自己可以理解,但脾氣——有趣?她抹了把臉,忍不住感嘆將軍府出來的小姐真是不同尋常,對冷漠易怒的理解獨闢蹊徑。

想了想,她還是道:「先前在宮裡,我與沈大人還算相熟。」

「哦?」蘇妙來了興緻,坐得離她更近了些,「那你知不知道,他從前都經歷過些什麼不好的事?」

「這倒是沒有。」她搖頭,「沈大人是天命所定之人,在宮裡的祭安寺里出生,五歲能觀天象,七歲便已經受封國師。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一身祭祀長袍,立於祭壇之上了。」

蘇妙聽得滿眼崇拜,目光望向遠處,似是在想那麼大點兒的沈知落,穿起祭祀袍會是什麼模樣。

然而只片刻,她就回過神來,不解地皺眉:「一丁點苦也沒受,那他怎麼會悲傷成那樣。」

悲傷?花月垂眸想了想沈知落那張臉,好像怎麼也無法把他同這個詞聯繫在一起。沈大人是孤冷的,也是驕傲的,他什麼都知道,也什麼都沒放在眼裡過。

除了他自己的性命。

腦海里劃過些不好的記憶,她打住不再去想,只笑道:「表小姐不必太過擔心。」

蘇妙眨眨眼,很是理所應當地道:「喜歡一個人,肯定是會為他擔心的呀,哪怕他日子已經過得很好,你也會擔心他開不開心。小嫂子也喜歡我哥,難道沒有擔心過他?」

李景允?花月認真地思忖片刻,然後搖頭:「公子衣食無憂,每天心情也不錯。」

眼裡有一抹詫異,蘇妙看看她,又扭頭看看主屋的方向,沉默片刻,瞭然地嘟囔:「也太遜了吧……」

似是有所感應,主屋那緊閉著的房門突然就打開了,李景允跨出門來,抬眼看向她們這邊。

「花月。」

殷花月背對著他,聞聲一愣,接著就迅速起身,邁著小碎步飛也似地回到他身側,低頭答:「妾身在。」

這場面,不像什麼公子和寵妾,倒像是主人喚狗。

蘇妙看得連連搖頭。

李景允倒也沒管她這表妹,只低頭與花月小聲說了什麼,花月乖順地點頭,然後遙遙朝她行了一禮。

蘇妙頷首回禮,然後起身,沖她那沒良心的表哥擺了擺手,瀟洒地回沈知落的院子里去。

沈知落應該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可不知為何,他看起來依舊不高興,斜倚在貴妃榻上撥弄著手裡羅盤,淺紫的瞳孔里毫無神采。

她輕手輕腳地跨進門,本是想從背後嚇他一嚇,誰知剛抬起手,這人就冷聲道:「步子太響,輕功沒練到家。」

臉一垮,她沒好氣地繞去他身邊坐下,翹著二郎腿撐著手肘道:「你這人,就不能裝作沒發現?」

扣了羅盤,沈知落皺眉:「你我雖有親事,可定禮未下,堂也未拜,你怎好天天往我這兒來?」

「我不來你多無聊啊。」她理直氣壯地抬了抬下巴,「看看,我一來,你臉色都好多了。」

沈知落分外複雜地看她一眼,然後重新撥弄手裡的羅盤。

蘇妙好奇地問:「這是在算什麼?」

「算算蘇小姐的眼疾什麼時候才能痊癒。」

蘇妙:「……」

沉默片刻,她樂了,盯著沈知落甜甜地笑著,心想老娘的男人,果然是比別人都有趣。

「太子意欲廢除掌事院。」沈知落再開口,突然就說起了正事,「你府上若是有什麼關於掌事院的冤屈,可以一併上稟。」

蘇妙哼笑:「我能有什麼冤屈,不讓掌事院的人覺得冤屈就已經很好了。」

低眸看著羅盤上的指針,他面色有些凝重:「還是隨便找些事來稟了吧,總比扯進去更多的人來得好。」

此番春獵,太子遇刺,山上也折了不少人命,等回京都,太子麾下的禁衛軍定是要遭重。為了減少損失,太子一定會禍水東引,從掌事院下手,直擊長公主和中宮的要害。

這一點,沈知落算到了,李景允也算到了。

不同的是,李景允看起來跟沒事人似的,一腔心思都放在怎麼逗狗上頭。

晚膳在東邊院子里與人一起享用,長長的山珍席上杯盤錯落,酒香肉熟。花月坐在李景允身邊,安靜地盯著長案上的菜色。

徐長逸捏著酒盞憂心忡忡:「三爺,這回他們下手好像過重了。」

漫不經心地應著,李景允下巴點了點那盤烤羊,朝花月道:「爺想吃那個。」

花月為難地看他一眼,捏起銀筷替他夾過來放進碗里。

不滿地「嘖」了一聲,他動也不動,直接張開了嘴。

「公子。」花月試圖跟他講道理,「這兒這麼多人看著……」

他沒動,墨色的瞳子凝視著她,帶了點催促,還帶了點委屈,好像在說,肉都不讓他吃了?

花月無奈,一手捏筷子,一手放在肉下兜著,側身過來飛快地餵給他,然後將銀筷一放,心虛地左右看了看,耳根微紅。

這副小模樣,可比她那虛偽笑著的樣子順眼多了。李景允滿意地點頭,然後對徐長逸道:「與咱們也沒什麼關係。」

徐長逸對他這沉迷美色的模樣分外不滿:「三爺,自古人都說:美人鄉,英雄冢。」

李景允咽了肉,覺得味道不錯,順手就夾了一塊喂到花月嘴邊,口裡還接著他的話:「能被美人鄉當了冢的,也算不得什麼英雄。」

好像也有道理,徐長逸跟著點頭,然後怒道:「我不是想說這句話的對錯。」

李景允敷衍地點頭,然後抬了抬筷子,示意她張嘴。

花月有些尷尬,但還是溫和地笑了笑,小聲道:「您自個兒吃吧。」

「張嘴。」他道。

「妾身還不餓。」她滿臉清心寡欲,「野味吃太多會膩。」

恍然地點頭,李景允深以為然:「你說得對。」

然後還是道:「張嘴。」

花月:「……」

緋紅的顏色已經從耳根爬到了臉頰,她抬袖擋著,飛快地將他筷子上的肉叼走,然後微惱地鼓著腮幫道:「您也聽聽徐公子在說什麼。」

「爺聽見了。」他哼笑,「可今日坐在這兒,就不是為這事來的。」

徐長逸一怔,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柳成和,想聽他分析分析三爺這話什麼意思。

結果就見他八風不動地抿著酒,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三爺別理他,他這兩日腦子都不清醒。」

被溫故知這麼說就算了,被柳成和嘲諷,那簡直是奇恥大辱,徐長逸放了筷子就想動手,卻聽得席間傳來兩聲咳嗽,接著四周熱鬧的議論聲就都消失了,整個庭院慢慢安靜下來。

花月跟著眾人的目光轉頭看,就見庭中站了個微胖的錦衣男子,端著杯盞笑呵呵地道:「承蒙安兄相邀,今日能與各位貴人同享佳肴,實屬幸事。但在下家中有喪,食不得酒肉,故此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這人頗有地位,席上眾人都給面子一起飲酒,見他落座,才又議論紛紛。

「那不是梅大人嗎?」徐長逸抿了酒,小聲道,「他家裡最近有什麼喪事?」

柳成和看了一眼,答:「梅大人的夫人是個嘴碎的,常在府里說些閑話,前些日子犯了皇家忌諱,吃錯東西死了。」

徐長逸倒吸一口涼氣。

花月慢慢地嚼著嘴裡的肉,目光有些獃滯。

大梁皇室很厲害,各府都設了掌事院,臣下一旦有不妥的舉動都能被立馬發現,防範於未然。

不過,委實有些沒人情味,臣子也是人,誰都不是草木做的,在家裡都不敢說話,誰會高興。

果然,有梅大人做引,席上眾人都開始小聲議論起掌事院的事,就連柳成和也轉過頭來,看著花月道:「我突然想起來,小嫂夫人是不是也進過掌事院啊?」

李景允斜了他一眼。

「哎,我沒揭人傷疤的意思,您別著急。」他連忙擺手,「就是想起來問問,若是真如太子所言,要廢這掌事院,三爺可要出手?」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背,那上頭的傷是好了,可是疤痕交錯,已經是不堪入目。花月眼眸微垂,抿了抿唇。

李景允繼續夾了菜遞過去,滿不在乎地道:「別家死了夫人女兒的不在少數,甚至抄家的案子也有好幾起,哪裡輪得著我家這小丫頭的事兒。」

放心地拍了拍胸口,柳成和笑道:「那就好,我就怕您衝冠一怒為紅顏,沒由來地蹚這渾水。」

「不會。」

得到想要的回答,柳成和美滋滋地就繼續喝起了酒。

李景允側頭掃了一眼,他身邊的小狗子安靜地坐著,臉上沒有任何不甘和委屈,只是手往背後伸著,目光遊離,似乎對自個兒的疤有些介懷。

沒有女兒家會不想肌膚如玉、渾身無暇,哪怕是殷掌事也不會例外。先前還被他嘲諷說這一身疤找不到夫家,雖然現在……也算是找到了半個,但想起背後那慘不忍睹的傷,她也笑不出來。

張口麻木地吃著旁邊不知道哪兒夾來的肉和菜,花月開始回憶以前在御藥房有沒有看過什麼祛疤的方子。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嘴裡已經快塞不下了。

「公子。」她鼓著腮哭笑不得,「您吃不下了就放著,別都給妾身吃啊。」

「不好吃?」他挑眉。

好吃是好吃,可是……花月艱難地將嘴裡的東西都咽下去,頗為怨念:「妾身又不是餓死鬼投胎。」

「嗯。」他點頭,順手遞了茶杯到她唇邊,「張嘴。」

花月就著他的手咕嚕嚕將茶喝了個底朝天。

徐長逸在旁邊看得筷子都掉了,他震驚地扭頭,小聲問柳成和:「這還是咱三爺嗎?原先去棲鳳樓,連姑娘都不點的那個三爺?」

柳成和滿眼唏噓:「這要叫韓霜看了,指不定把禁宮都給哭塌。」

「好事還是壞事啊?」徐長逸有點不放心,「都說女人多誤事,青史上沉迷女色的人,好像都沒個好下場。」

想了想,柳成和搖頭:「也不盡然,魏國史上有個皇帝就寵極了他的皇后,三宮六院只中宮風月殿住了人,人家也沒出什麼事,國運還挺昌盛。」

徐長逸默然,又往那邊看了一眼。

有人來敬酒,李景允不好推脫,連飲了好幾盞,臉色雖是沒變,但眼神有些微迷離。花月默不作聲地看著,似乎半點也不擔心,仍舊在吃她碗里的東西。

可是,當第六杯酒端過來的時候,李景允剛伸出手,素白的手指就搶在他前頭握住了杯壁。

「公子醉了,這杯就由妾身代了吧。」花月看著面前這不知誰家的小姐,得體地笑了笑,「見諒。」

那小姐有些不滿,可殷花月仰頭將杯子里的酒喝盡了不說,還拿起桌上的酒杯笑道:「這杯是賠罪,等改日公子飲得少些的時候,再與小姐相祝。」

白皙的脖子一仰,隱隱能看見上頭細細的青筋,她喝得又乾脆又乾淨,杯盞往下一翻,滴不出半點酒來。

饒是再不高興,這也挑不出什麼毛病。那小姐無奈地行禮,轉身走了。花月若無其事地坐回李景允身邊,繼續咬著碗里的熊掌。

她垂眼沒往旁邊看,徐長逸柳成和卻是看了個清清楚楚——方才還迷離裝醉的三爺,眼下正無聲地勾起嘴角,墨瞳泛光地看著她。

那欣喜的小眼神啊,活像是殷花月剛剛推開盤古自己開闢了天地。

徐長逸和柳成和對視一眼,齊齊搖了搖頭。

沒救了。

「小嫂夫人酒量還挺好。」柳成和戲謔,「比三爺能喝。」

跟著點頭,李景允也想誇她兩句,剛開口,就聽得「咯嘣」一聲。

牙齒好像磕在了碗沿上,殷花月臉埋在碗里,突然沒了動靜。

李景允:「……」

連忙伸手將她拉起來,他低頭一看,這人臉上也沒什麼變化,紅都沒紅兩分,但眼睛卻是半闔著,恍惚地看著他,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想睡覺了。」她嘟囔。

錯愕了那麼一瞬,李景允倏地笑出了聲,他將她摟過來,讓她靠在自個兒懷裡,然後小聲逗她:「這宴席上不讓睡覺,睡了就是失禮。」

軟綿綿的小爪子抓住了他的衣襟,懷裡這人悶聲道:「那回去睡。」

「酒沒喝完,人家不讓走。」

煩躁地哼了兩聲,花月蹭著他的衣襟扭過臉,伸手又去拿桌上的酒杯,可不知是她手短還是怎麼的,那杯子近在眼前,卻怎麼都拿不到。她往上抓,那杯子甚至往下跑。

脾氣上來了,花月撐起身子雙手去抓,結果那杯子竟跟生了翅膀似的,又往上飛了。

「三爺。」徐長逸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您這是不是無恥了點?」

李景允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拿著酒杯逗弄懷裡的人,分外愉悅地道:「無恥就無恥吧,爺無恥得挺高興的。」

……這話就更無恥了。

徐長逸抹了把臉,覺得不能跟現在的三爺講道理,畢竟中了情蠱的人都是傻子。

抓了好幾回都沒將杯子抓住,花月眯眼,突然不動了。

李景允「嗯?」了一聲,捏著酒杯在她面前晃了晃,以為她當真睡過去了。

結果就在他放鬆的一瞬間,懷裡的人出手如電,身子蹦起來,一把就將酒杯抓住了。

花月大喜,杏眼笑得彎起來,臉頰也終於透出兩抹緋紅。然而,她這動作太大,身子完全沒個支撐,剛將酒杯抱進懷裡,眼前的景象就突然傾斜。

她看見桌子和菜肴都往上飛了起來,也看見徐長逸和柳成和兩個人都變得歪歪扭扭的、滿臉愕然地看著她。

眼前出現了半幅衣袖,被落下來的酒盞一灑,酒香浸染。接著,她整個人都跌進了這片酒香里,溫熱踏實,恍如夢境。

咧了咧嘴,她就著這夢境蹭了蹭。

李景允是想斥她的,可話剛到嘴邊,側頸上就是一暖。

這人歪倚在他肩上,嘴唇剛好碰著他,似乎是把他當了熊掌了,啊嗚一口咬下來,貝齒小小的,連他的皮肉都叼不住,齜牙咧嘴地磨了兩下,她有些泄氣,委屈地伸著舌尖舔了舔。

酥麻的感覺自側頸傳遍四肢,李景允身子一僵,臉色驟變。

懷裡這人什麼也沒察覺,哼唧了兩聲,帶著酒氣的呼吸都噴洒在他頸間。

「別動。」李景允啞了嗓子,手捏緊了她的腰側,「爺可不是山珍。」

那雙墨瞳里有暗涌翻滾上來,如壓城黑雲,急急欲摧,可花月看不見,她只記得自個兒拿到了酒杯,杯子里的酒好像也沒了,於是她抓著他的衣襟高興地道:「可以回去了吧?」

這回李景允沒再逗她了,他深吸一口氣,將眼底洶湧而至的東西一點點壓回去。

「可以。」

徐長逸和柳成和一個望著左邊,一個望著右邊,都裝作什麼也沒看見。李景允掃了他們一眼,沉聲道:「這兒交給你們了。」

「三爺慢走。」兩人齊齊應下。

李景允走得極快,懷裡的人卻抱得很穩,幾乎沒怎麼顛簸。

不過回到主屋,她還是有些難受,眉頭緊鎖地看著他,小聲道:「要沐浴。」

見慣了殷掌事自律矜端的模樣,這任性驕縱的樣子他還是頭一回見,李景允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替她將鬢髮別去耳後:「行,爺讓人給你抬浴桶來。」

「不行。」面前這人突然就犟了起來,嘴巴不高興地翹得老高,「我不在浴桶里沐浴,我要浴池,要以玉石為砌、黃金為階的那種。」

這要是換了別人,他肯定拎出去扔在假山旁的魚池裡。可對上這張醉意朦朧的臉,李景允發現自己生不起氣,甚至心口還有點軟。

伸手撫了撫她這滾燙的小臉,他低聲道:「你說的那個浴池在禁宮裡,現在看也看不著。」

花月一怔,傻愣愣地看著他:「我不可以去禁宮沐浴嗎?」

「是啊。」

輕輕軟軟的兩個字,他自認為回答得夠溫柔了,結果面前這人一聽,眼裡竟是慢慢湧上了淚,啞著嗓子碎碎念:「為什麼啊……」

心裡一緊,李景允「嘖」了一聲,連忙捏著袖子給她擦臉:「有什麼好哭的。」

她扁著嘴,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淚擦了又跟著冒出來,哭得抽抽搭搭的。

「行行行,爺帶你去浴池。」抹了把臉,他低身將她抱起來,咬牙切齒地威脅,「不許哭了。」

手臂無力地搭在他的肩上,花月眼神朦朧地看著他,突然破涕為笑。

行宮裡有傍著溫泉修的浴池,大大小小的池子被分隔開,修成了精緻的浴房。

珠釵「咚」地一聲落入了池水,青絲鋪綻開來,像蔓延的無邊夜色。

夜色下的美人臉皎皎如月,明明生緋。

單薄的中衣被水浸透,貼著肌膚勾出濕漉漉的線條,衣襟被蕩漾的水波一點點衝散,露出半邊白皙瑩潤的肩窩。

浴池裡的人恍然未覺,她正醉眼朦朧地看著他,像是在等著什麼。半晌,見他紋絲不動,她委屈地扁了扁嘴,然後軟綿綿地朝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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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學鴛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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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無恥得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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