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妾身在您心裡,好像……

第34章 妾身在您心裡,好像……

庭里玉蘭吐蕊,香氣沁過花窗,和著縷縷飄燃的青煙,溢滿了整個主屋。

有那麼一瞬間,庄氏沒有反應過來,她聽見太長一段話了,長得像是在做夢,夢裡天真可愛的孩子拉著她的裙角,對她沒有恨也沒有怨,只滿臉高興地給她看一頭雪白的小鹿。

她想笑,又覺得眼睛脹得生疼。

「夫人。」花月輕輕喚她,捂著她有些冰寒的手,小聲提醒,「公子在同您說話呢。」

恍然回神,庄氏望向李景允的方向,想開口,卻覺得喉嚨里堵了什麼東西,她咽了一口氣,慌忙點頭。

花月見狀笑道:「夫人這是應了。」

李景允頷首,目光只在庄氏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開了,他轉過頭來,正好對上自己父親那雙深沉的眼。

「你回來得正好。」李守天道,「為父有事要與你商量。」

庄氏聽著,連忙拉著花月往外退,她步履有些踉蹌,驚得花月半點不敢鬆手,一路扶著她出了主屋。

「夫人。」她微惱,「您急個什麼,萬一摔著可怎麼是好。」

雙眉微蹙,臉卻是笑著的,庄氏像之前一樣撫著她的手,沙啞著嗓子道:「我……就是太高興了……」

心裡微酸,花月嘆了口氣。

她扶著庄氏往花園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給她順氣,直到她完全平靜下來,才低聲道:「奴婢也有事要稟夫人。」

園子里春光明媚,庄氏坐在假山旁,安靜地聽著身邊的人磕磕巴巴地說觀山上發生的事。

花月沒瞞她,將實情都說了,一邊說一邊心裡打鼓,生怕把夫人氣出個好歹來。

然而,庄氏聽完,沒有責罵,也沒有質問,只面露擔憂地替她抿了抿鬢髮。

「你喜歡景允嗎?」她問。

心裡莫名湧出一股子溫熱,花月狼狽地低下頭,矢口否認:「奴婢對公子沒有覬覦之心。」

「那你打算怎麼辦?」庄氏柔聲道,「你是不能走在風口浪尖上的。」

「奴婢知道。」她半蹲在夫人腿邊,親昵地與她蹭了蹭,「奴婢已經想好了,待會兒同公子請願,就說來主院照顧夫人,奴婢還是能和從前一樣,就陪在夫人身邊,哪兒也不去。」

溫柔的手輕輕撫著她的烏髮,庄氏仰頭看向天上模模糊糊的光,突然想起了很多的陳年舊事。

「就她一個了嗎?」

「就她一個了,脾氣不太好,不愛與人親近,手腳也笨,那些個官家都不喜歡,待會兒打算打發去浣洗司的。」

「那就讓她跟我走吧。」

「什麼?」

「從今日起,她就是我的丫鬟了。」

「……」

回憶裡帶著能看見的灰塵和光,還有一雙無比溫柔的手,穿過恐怖折磨的夢魘,輕輕地將她抱進懷裡。

啪嗒——

花月以為下雨了,茫然地抬眼,卻見庄氏目光空洞地盯著某一處,眼角落下一串又一串的淚來。

「夫人?」她慌忙拿了帕子給她擦臉,「您怎麼了?」

庄氏回神,揩了淚花笑道:「外頭光太亮了,有些刺眼。」

這樣的借口她沒見過一百遍也至少有個九十九。花月神情凝重地看著她,沉聲問:「奴婢不在主院的時候,將軍是不是又欺負您了?」

「沒有。」她笑著將手帕疊好,「將軍與我是夫妻,怎麼會欺負我。」

還夫妻呢,自她進府開始,將軍就從未在主院過過夜,夫人每年的生辰也沒有任何賀禮,連在一起吃頓飯都難,這算哪門子的夫妻?

左看右看,花月怎麼都覺得夫人瘦了,料想霜降照顧人沒有她仔細,夫人也不是個會苛責人的,指不定忍了多少委屈。

她暗暗下了決心。

李景允站在書房裡,沉默地聽著李守天說話。

「為父想過了,過些日子就跟上頭遞摺子,讓你來煉器司任職。」他坐在椅子里,交疊著雙手道,「這樣一來,過幾年你就能接為父的任。」

「韓家那個小姐挺好,你要是也覺得合適,就跟為父一起選個日子,將她迎了。」

「為父老了,這偌大的李家宅院,早晚要靠你撐起來。」

李守天說得語重心長,也頗有些居高臨下的姿態,畢竟人人都艷羨他李家的兵權,他也不止一個兒子,能為景允安排至此,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最大的偏愛了。

然而,面前這人聽著,臉上一點情緒也沒有。

「怎麼。」他不悅,「你有異議?」

「沒有。」青黛色的衣擺拂起又落下,李景允似笑非笑地道,「父親的恩賞,是子輩夢寐以求的福氣,但是……」

他眼尾輕輕勾起來,收斂了好久的痞氣又從手上的響指里冒了出來。

「我不需要。」

書房裡寂靜了一瞬,接著就響起一聲嗤笑。

「你不需要。」李守天抬眼看著他,目光幽深,「所以你就想當一輩子的紈絝,啃著李家的血肉,做一個沒用的廢人?」

他越說聲音越大,最後幾乎是拍案而起:「我不會養你一輩子,你離開李家,離開你三公子這個身份,就什麼也不是!」

李景允對他的暴怒絲毫不覺得意外,他平靜地聽著自己親生父親的嘲弄,只趁著他喘氣的間隙問了一句:「你同母親,先前在爭執什麼?」

呼吸停了那麼一瞬,李守天皺眉,神情複雜地道:「問這個做什麼,你一向不關心你母親。」

「再不關心,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李景允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地道,「沒事兒還是別去她那兒了,你看著她煩,她也未必想看見你。」

喉嚨一噎,李守天又氣又笑:「你現在是連我也要教訓了?」

「不敢。」他低頭,很是認真地朝他拱了拱手,然後垂著眼皮道,「只是聽煩了。」

李守天一頓,放在腿上的手無意識地收攏。

他太久沒跟景允聊過天了,這麼多年,他大多是從旁人的嘴裡聽他的動向,讓人把他關在府里,亦或是把他送去練兵場磨礪。

眼下再看,這小子好像長高了,眉目也長開了些,少了他身上的莊重,多了兩分他看不懂的尖銳。

他就這麼站在他跟前,眼裡半分敬畏也沒有,像是與友人閑話一般地道:「對了,兒子自作主張納了個妾。」

李守天好懸沒氣暈過去:「納妾?」

撐著桌子站起來,他急火攻心地道:「你怎麼敢,怎麼敢做出如此忤逆之舉!殷掌事呢?把殷掌事給我叫來!」

李景允恍然道:「您將殷掌事指來兒子身邊,是就想讓她管著兒子,一有風吹草動,就同您彙報的。」

他說著說著就笑了,伸手遞過去一盞茶,將茶舉過眉心,眼眸也跟著往上抬:「兒子是料到了這一點,所以納的妾恰好是她。」

李守天:「……」

府里的老奴在書房外頭守得打瞌睡,冷不防聽見一聲驚天巨響,將他整個人嚇得從門邊蹦了起來,接著書房裡就傳來一聲暴怒的咆哮:「給我滾——」

老奴嚇了個夠嗆,連滾帶爬地想去開門看看情況,結果正撞見三公子從裡頭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

「向伯。」三公子朝他笑了笑,「多給我爹備點清火的茶。」

「哎好。」向伯下意識地應下,然後就看見眼前的衣角瀟洒地往院子外頭飄了去。

他的身後,是老爺氣到急喘的呼吸聲,從幽暗的書房裡傳出來,帶著幾聲惱怒的咳嗽。

回去東院的時候,李景允心境尚算平和,甚至想到待會兒有人會給他撒嬌,他還有點高興。

然而,見到人的時候,他高興不起來了。

花月乖順地跪坐在他面前,眼波盈盈地看著他,小爪子輕輕撓著他的衣擺,欲言又止。

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李景允眯眼:「你又想做什麼?」

「公子~」她尾音翹起來,軟綿綿地朝他眨巴眼,「如果有一天,妾身同您的寶刀一起掉進了花園的池子里,您先撈哪個?」

打了個寒顫,李景允嫌棄地道:「寶刀。」

「那妾身和您軟榻上的書……」

「書。」

「那牆上的八駿圖……」

「八駿圖。」毫不猶豫地回答完這些蠢問題,李景允眉心直跳,「你還好意思跟爺提八駿圖?」

面前這人傻兮兮地笑起來,餘光瞥一眼牆上那破了個洞尚未修補的掛畫,輕輕搓了搓手:「那看起來,妾身在您心裡,好像也沒什麼地位。」

一般這種話說出來,不是應該幽怨且帶著控訴的么?怎麼從她這兒聽著,倒是有幾分歡天喜地的意思。

他不滿地敲了敲軟榻上的矮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面前這人撲跪過來,滿眼懇求地道:「那能不能讓妾身回主院去照顧夫人?」

白她一眼,李景允哼笑:「你回去幾日就是,爺又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不是。」花月搖頭,討好地拉住他的手臂,輕輕晃了晃,「妾身的意思,要不……就不回東院來了。」

眼裡的光一滯,李景允慢慢收斂了笑意,雙目晦涼地看向面前這人。

她還在笑,眼裡點點滴滴都是殷切,沒有不舍,也沒有試探,只有乾淨的乞求和真誠的光。

心裡原本已經穩妥掛好了的東西,突然「咔」地斷了繩子,沉向了黑不見底的深淵,接踵而至的失落和不適讓他有點慌,還有點生氣。

「你什麼意思。」他問。

花月對他這話顯然有些意外,她輕輕「啊」了一聲,然後收回手端正地跪坐好,好奇地抬眼看他:「您當時納妾,不就是為了擋一擋韓家小姐的婚事?眼下擋住了,妾身只要在將軍府里,那在夫人身邊和在您身邊,不都是一樣的么?」

話說得很有道理,他深吸一口氣,點頭笑了:「你早就這麼盤算好了?」

答應做妾的時候,的確是這麼盤算的,她以為說出來,李景允會很爽快地答應,畢竟在她看來,他也不是很喜歡她,甚至能將她弄走的話,他還會更自由。

結果沒想到,他似乎不太高興。

心口微微一動,花月眨了眨眼,眼裡神色有些古怪:「公子您……捨不得妾身?」

「沒有。」身子往後傾斜,他伸手撐住軟榻,眼皮闔了下來,「爺只是不喜歡被人算計。」

心虛地低下頭,她嘟囔道:「也是迫不得已。」

撐在軟榻上的手緊了緊。

李景允有些狼狽地別開眼,驀地嗤笑出聲。

她是最會逢迎的奴婢,會對他笑,對他彎腰,可是歸根結底,只是為了保命而暫時屈居於他身側,是走投無路,是迫不得已。

舒坦的日子過太久了,他竟真的以為能一直這麼過下去。

「公子?」面前這人有些猶豫地打量著他的臉色,「您要是真的想讓妾身留下來,那……」

「隨便你。」他撐著軟榻起身,玉冠里散落下來的墨發堪堪擋住了半張臉,「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爺院子里不缺人。」

說罷,他拂了衣擺就往外走。

「公子要去何處?」她連忙問。

那人停在房門邊,側頭露出個混不吝的笑來:「爺去棲鳳樓,你也要來么?」

「……」僵硬地擺手,花月笑道,「妾身等您回來。」

緊繃的下頷線被外頭的光勾出一個弧度來,他抿了抿唇,眯眼看向外頭:「等什麼等,想去主院就快點去,趁爺不在,東西都收拾乾淨些。」

「您這是應允了?」她歪了歪腦袋。

扯了扯嘴角,李景允擺手:「允了,恭喜殷掌事。」

袖袍抬起,在風裡翻飛得像只黑色的風箏,跟著就隨他朝外頭扯了去。花月目送他消失在東院的大門外,琥珀色的眼裡有那麼一絲落寞。

可也就一丁點,還沒指甲蓋大,她很快就掩蓋了下去,乾淨利落地開始收拾房間。

李景允走得很急,從馬廄里隨便牽了一匹馬,就飛奔去了棲鳳樓。這地方白日不開門,可塗脂抹粉的掌柜看見是他,二話不說就替他開了三樓上的廂房。

空蕩蕩的屋子裡什麼也沒有,但酒是管夠。

拍開封泥,他什麼也沒說,拎了酒罈子就開始灌。

掌柜的也是沒見過這架勢,向來八面玲瓏的人都傻在了原地,嘴裡無措地喊了一聲:「東家……」

斜眼看過來,李景允哼笑:「誰允你這麼喚的。」

微微一窒,掌柜立馬改口:「三爺,大白天的您這是做什麼,可要請另外幾位公子過來?」

「不必。」他笑,「爺今兒心情好,來嘗嘗你這兒的陳年佳釀。」

掌柜的不敢吭聲了,拿了酒盞來,替他一杯杯地斟,總好過整個酒罈拿著喝。

「人呢?」樓下突然傳來柳成和的聲音,「掌柜的!」

眉心一皺,李景允扭頭看她。

掌柜的嚇了一跳,連忙擺手:「小的不知道,小的一直站在這裡,也沒讓人知會柳公子。」

頗為煩躁地掃開面前的矮桌,李景允撐著酒盞起身,慢條斯理地晃去走廊上,垂眸朝下看:「你嚷嚷什麼?」

柳成和抬眼看見他在,飛快地就繞著旁邊的樓梯衝了上來,氣喘吁吁地道:「我正想讓掌柜的去將軍府傳話,三爺,長逸進去了。」

食指摩挲著酒杯口沿,李景允有些困惑:「進哪兒去了?」

「天牢。」吐出這兩個字,柳成和神色凝重地看著他,「京兆尹剛帶人去拿的人,罪名是行賄受賄,連徐大人也被請去了衙門。」

「……」

眼裡的混沌散去,李景允扔了杯子,帶著他轉身便往樓下走,神情恢復了正經:「證據呢?」

「春獵收的銀票。」柳成和頗為煩躁地抹了把臉,「按理說不會出事的,誰曾想這回有人留著心眼呢,銀票上的水印和暗押都有門道,流出去就知道是哪兒來的,您猜猜告發的人是誰?」

他怒不可遏地接著道:「就是來給長逸送紅封的那個奴才,這可好,人證物證俱在,哪怕自個兒沒活路,也要拉徐家下水。」

眼底有些惑色,李景允沉默半晌,低聲問:「徐老太太怎麼說?」

「已經進宮去求見中宮了,但看樣子……許是救不出來。」柳成和臉色很難看,「他們那邊給的銀子,反將咱們的人拖下水,中宮又怎麼可能鬆口。」

中宮與長公主為一黨,先前在觀山上給他們紅封,就是想讓他們別插手,好趁機除去太子身邊一些她們惦記已久的人。兩黨春獵互相殘殺之事每年都會發生,李景允第一年還救下不少人,可後來他覺得無妨了,收著紅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他沒想到的是,今年的長公主會跟他來魚死網破這一招。

大概是被他納妾之事給刺激了?

李景允冷笑,出門便上馬,帶著柳成和直奔京兆尹府。

「景允哥哥。」

剛到地方,沒見著別的,倒是看見韓霜就站在門口等著,像是知道他一定會來似的,迎上來便焦急地道:「霜兒有事要說。」

李景允沒看她,將馬給了馬奴,轉身就要進府。

「景允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幾步上來,張開雙手攔在他面前,眼裡滿是焦急,「霜兒絕不會做出對你不利的事來,這件事中間出了岔子,長公主也不知情,你能不能先聽我說兩句,再往裡走?」

步子一頓,他不耐煩地抬眼看向她。

韓霜被這眼神一嚇,微微後退了半步,可很快她就鎮定下來,將他拉去一側,低聲道:「送紅封的那個奴僕是長公主殿里的,但沒有料到他非我大梁人,而是前朝遺奴。這人不知存了什麼心思,拼著命不要也跑去告了黑狀,其中必定有更大的陰謀。」

「景允哥哥,你不能輕易上這個當。」

目光落在她飄忽的眉眼上,李景允眼裡深不見底,他安靜地聽她把話說完,倒是輕輕地笑了。

「韓霜。」他喊她的名字,「你這人從小撒謊就喜歡往左邊看,是你不清楚還是我不清楚?」

心裡「咯噔」一聲,韓霜飛快地垂下眼,捏緊了手帕道:「我沒有騙你,這事長公主當真不知道,你眼下進去也問不出個什麼來,不如查查手裡的銀票都去了哪裡。那奴才一直在長公主身邊,自個兒定是尋不著送出去的銀票的,他應該還有別的同夥。」

視線從她的臉上移開,李景允冷淡地道:「這就不勞韓小姐費心了。」

綉著暗紋的青黑袍子從嫩綠的襦裙旁擦過,李景允帶著柳成和,頭也不回地跨進了京兆尹府的大門。

「三爺。」走得遠了,柳成和才敢開口,「韓霜說的好像也不是沒道理,告狀的人拿的是面額五百兩的銀票,那銀票按理說不是應該全在殷掌事手裡么?」

身形微微一動,李景允沒說話。

柳成和瞧著不對勁,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我也不是要懷疑什麼,但眼下長逸這一進去,想出來可沒那麼容易,他爹身子也不好,真給拖在這兒,指不定會出什麼事。」

修長的手指拿起鳴冤鼓旁邊的鼓槌,繞在指尖轉了一圈。

李景允看著那嶄新的鼓面,突然輕笑道:「爺都來了,他就算想待在天牢里,也待不下去。」

話音落,鼓聲起。

柳成和想攔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鼓面震動,而後衙門裡湧出兩列人來,慢慢地將他們包圍。

……

花月整理好最後一件衣裳,突然覺得有點心悸,她疑惑地回頭看了看,沒瞧見什麼東西,便低頭將包袱打了個結。

紅封還剩下了半個,裡頭有多少銀票她沒敢數,想想也懶得帶走,便直接塞去了李景允的枕頭下面,只將從寶來閣買的盒子都抱起來,艱難地往外挪。

這模樣,像極了個賺得盆滿缽滿衣錦還鄉的人。

打趣著自個兒,花月跨出東院,還是忍不住再看了一眼主屋,然後再將院門合上。

說不出來心裡是什麼滋味兒,她也不想多想,徑直將東西放去主院自己的屋子裡歸置好,然後再替夫人去給將軍送湯。

熱氣騰騰的湯盅端在托盤裡,花月私心繞了一條道,想從東院過,看李景允回來了沒。

結果剛過月門,她就看見管家追著一群衙差進了門來,嘴裡連聲喊著:「哪有說搜就搜的,這是咱們公子的院子,哎……將軍還在府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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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學鴛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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