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有難處就說出來
京兆尹府門口有一棵柏樹,生得翠綠繁茂,花月撲過去的時候,正好面朝著它,能看見它被修剪得齊整的枝葉,和被風吹得微微晃動的頂梢。
她覺得沈知落就跟這樹差不多,死板又孤傲,每回遇見他,他都像個悲憫的救世者,拉扯她的力氣極大,像是想把她拉出什麼沼澤深淵。
然而,深淵的另一頭,有人也拉住了她。
李景允淡淡地收攏手將她往回帶,另一隻手朝沈知落捏著她的手腕下猛地一擊。
虎口一麻,沈知落鬆開了手。
「大司命。」李景允看見他心情就不是很好,連帶著語氣也冷淡,「這是我的妾室。」
收回手揉了揉腕子,沈知落笑了,紫瞳里嘲弄之意十足:「妾室?與奴婢也沒什麼兩樣,高興起來逗弄一二,遇著事了,便推出來擋災。三公子,天下女子何其多,您非收她做什麼。」
「這話應該問您啊,您怎麼就非要跟我收了的人拉拉扯扯?」他不悅地將人帶回身後,看向他的眼裡儘是尖銳的刀鋒,「從前事從前畢,您再早與她認識十幾年,她現在也跟您沒關係。」
風吹樹動,前庭里莫名的蕭索了起來,花月搓了搓手臂,從李景允身後伸出半個腦袋:「其實……」
「你閉嘴。」
吵起來互不相讓的兩個人,在吼她這件事上達成了空前的一致,花月噎住,悻悻地將頭又收了回去。
「您還有事嗎?」李景允不耐煩了,「我這兒趕著帶人回家。」
沈知落眼含嘲意地看他一眼,又轉身看向門外站著的那個人:「你帶她,還是帶那一位?」
韓霜站著門外,正好奇地往這邊看,撞見他望過來的目光,她一愣,強撐著笑意行了一禮。
李景允冷了臉:「那一位與我有什麼干係。」
手裡羅盤轉了一圈,沈知落撫著上頭的花紋低聲道:「你會在這兒站著,都得歸功於她。」
心念一動,他轉眼看向面前這人。
沈知落身上有他極為不喜歡的孤冷氣息,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像陌生人在街上擦肩而過,隨意的一句低語。
他說完也沒看他,只朝他身後看過去,沉聲道:「千百條性命抵不上一時衝動,你早晚會死在他手裡。」
這話是說給她的,花月低頭聽著,臉上沒什麼變化。
只是,抓著她手的人力氣又大了兩分,她被捏得生疼,手腕上那一圈肌膚也熱得發膩。
下意識地掙了掙,她將自個兒的手收了回來,輕輕揉了揉。
身前的人背脊一僵,空落的掌心慢慢收緊,掩進了袖口裡。
「不勞大司命費心了。」李景允心情好像突然就變得很差,語氣冰涼地吐出這句話,袖袍一揮便悶頭往外走。
花月見狀,連忙小步跟上。
沈知落站著沒動,一雙眼平視前方,只在她經過他身側的時候低聲道:「你早晚會明白,我沒有騙過你。」
羅盤上的銅針被風吹動,嘩啦啦指向了一個坎字,花月瞥了一眼,沒有應聲,裙擺在風裡一扯,卷著的邊兒劃了個弧,輕飄飄地就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熱鬧的京兆尹府很快就被遠遠拋在了身後,李景允帶著她回了將軍府,路上一句話也沒說。
花月看著,只當他是在想韓霜的事,乖巧地保持了安靜,直到回到東院主屋,她才上前替他褪了外袍。
「將軍應該知道了今日之事。」將外袍掛去一旁的屏風上,花月低聲地與他稟告,「所以待會兒,您也許還要再去一趟書房。」
面前的人沒應聲,朝著窗外站著,墨瞳微微眯起來,似乎在想事情。
知道他情緒不高,花月噤了聲,輕手輕腳地就想退出去。
結果,剛將門打開一條縫,身後就突然伸過來一隻手,越過她的頭頂,「啪」地將門合上了。
花月一愣,肩膀跟著就是一緊。
身子被翻轉過來,狠狠抵在了門扇上,她抬頭,正好看見他覆下來的臉。
李景允的下頷線條很是優雅好看,尤其是側仰著壓上來的時候,像遠山連天,勾人心魂。可那雙眼睛里沉甸甸的,半分光也透不出來。
呼吸間尚有酒香盈盈,他張口抵開她的唇齒,溫柔又暴戾地吻她,粗糲的手掌撐開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交疊穿插,死死扣緊。
花月悶哼了一聲,想躲,可下一瞬,這人捏住了她的下巴,更深地糾纏她。
靡靡的動靜在這空寂的屋子裡顯得格外清晰,花月耳根漸紅,微惱地掙扎,力氣大起來連自己都不顧。
於是就聽得「咔」地一聲響,她手指一痛,眉心驟然攏起。
身上這人動作僵了僵,終於離開了她的唇瓣,一雙眼幽深地看下來,帶著七分惱恨和兩分慌張:「亂動什麼?」
花月無奈:「公子,山雞被殺之前還會撲騰兩下,您突然……還不讓妾身動一動?」
她的眼眸還是那麼乾淨,半分情慾也沒有,輕輕柔柔的語調,像指腹抹出來的琵琶聲,落在人心口,又癢又麻。
喉結動了動,他低咒了一聲。
門外有奴僕洒掃路過,懷裡這人身子驟然緊繃,貼著門一動不動,一雙眼緊張地瞪著他。
他視若無睹,只將她手從背後拉出來,沒好氣地問:「擰哪兒了?」
臉上發熱,花月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只小指動了動。
李景允低眼看下去,摸著她的指骨一節一節地輕輕按揉,確定沒有擰傷,才又冷哼一聲,重新湊近她。
「公子。」她有些哭笑不得,「妾身能不能問一句為什麼?」
眉梢痞氣地挑了挑,他看著她的眼睛,低沉地道:「猜。」
花月為難極了,將他生氣前後的事仔細想了一遍,試探地道:「沈大人說今日之事與韓小姐有關,您在生氣?」
雪白的虎牙露出來,狠狠地咬住她頸邊嫩肉,花月「啊」了一聲,餘光瞥見外頭晃動的人影,又連忙伸手將自己的嘴給捂住,琥珀色的眼眸驚慌地亂轉,身子也不停地掙扎。
「猜錯了,再猜。」身上這極不講道理的孽障咬過癮了,下巴抵在她耳側,懶洋洋地箍住她的腰身。
花月很想發火,可一眼看進他那黑不見底的眼眸里,這火也發不出來。掙扎無果,她自暴自棄地道:「那您就是對沈大人有意見,順帶遷怒於妾身。」
他在她耳邊嗤笑了一聲,噴出來的氣息灑在她耳蝸里,她右臂上跟著就起了一層顫慄。
「你是他什麼人,爺看他不順眼,為什麼一定要遷怒你?」他不甚在意地捲起她的鬢髮,「爺可不做那拈酸吃醋的事兒,無趣。」
想想也是,拈酸吃醋都是閨門小肚雞腸的姑娘做的,他這樣的公子哥,身邊要多少人有多少人,怎麼可能在意這些。
花月點頭,想起沈知落的話,還是決定勸勸他:「公子雖然與沈大人總不對付,但他眼光一向很准,輕易也不會妄言,這次紅封之事,公子若是想查,可以聽聽沈大人的話。」
「……」
心頭火燒得更甚,李景允抵著她,反倒是笑了:「你不是看他不順眼?」
「不順眼是一回事。」花月輕聲道,「該聽的還是要聽。」
胸腔笑得震了震,他膝蓋用力,抵開她的雙腿,咬牙貼在她耳側道:「小爺不會聽,你也別想。」
強烈的侵略氣息從他身上傳過來,花月瞳孔微縮,脖頸僵直泛白。牙關再度被他擠開,她嗚咽了半聲,被他統統堵回了喉嚨里。
氣息相融,抵死纏綿。
理智告訴殷花月,她這是在做錯事,分明只是有名無實的側室,哪能與人這麼親近。可是他薄唇含上來,溫熱的觸感熨燙了她的嘴角,將她最後存著的一點理智都燒了個乾淨。
輕輕顫著的手,緩緩朝他背後的衣料伸了去,想給他抓出些褶皺,想像她現在的心口一樣,把它擰成一團。
「腿軟了?」他鬆開她,輕聲呢喃著問。
花月抖著腿,梗著脖子答:「沒有,站久了很累。」
身上這人笑起來,眼裡像是烏雲破日,終於透出了光。
他就著這個姿勢將她抱起來,幾步走到軟榻邊,仰身往上一躺,她跟著就倒去了他身上,青色的裙擺卷上來,揉進他深色的衣擺里。
「公子。」花月想平靜地開口,但吐出來的聲音,怎麼聽都帶著點顫,「您喜歡妾身嗎?」
李景允半闔了眼枕在厚厚的軟墊上,聞言沒有答,只輕輕啄了啄她的眼皮。
「喜歡嗎?」她固執起來,又問了一遍。
李景允覺得好笑,輕輕搖了搖頭,然後鉗住她的下頷,仰頭又想覆上去。
身上這人卻突然偏開了頭。
她撐在他身上的手顫了起來,極輕極緩,不過只一陣,她就將手收了回去,跪坐在他身側,雙手交疊放在腿上。
「怎麼?」懷裡突然一空,他不悅地側頭。
身邊這人朝他笑了笑,溫軟地頷首道:「將軍快回來了,您應該先去書房候著。」
先前的旖旎氣氛被這話一吹就散了個無影無蹤,李景允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爹知道我納的人是你,指不定正想著怎麼把你扔出府去,你倒是好,還替他惦記著事兒呢?」
「正事要緊。」她將他扶起來,伸手撫了撫他背後衣裳上的褶皺,眼神平靜,「妾身在這兒候著。」
直覺告訴李景允,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可掃一眼殷花月,這人神色如常,姿勢恭敬,也沒何處不妥。
納悶地接過外袍穿上,他將人拉過來,又在她額上彈了彈:「爺待會兒就回來。」
「是。」她柔聲應下,萬分順從地朝他行了個禮。
李景允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大門合上,屋子裡恢復了寂靜。
軟榻上的人沉默地坐著,過了許久,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她捏著衣袖擦了自己的唇,又將裙擺重新理好,然後起身去主院,拿先前放過去的東西。
路過西小門的時候,花月遠遠看見有人在喂狗。
旺福除了她,向來對旁人都兇惡得很,所以霜降站得很遠,將饅頭一點一點地拋過去,看它張口接得正好,便會笑兩聲。
打量了片刻,花月朝那邊走了過去。
旺福一看見她就不理霜降了,舌頭吐出來,對著她的方向直搖尾巴。
霜降跟著看過來,見著是她,眯著眼就笑:「您可回來了,說去給將軍送湯,結果一轉眼就不見了人,夫人還在找您呢。」
花月看著她,抿唇道:「我還要在東院住些日子。」
臉上的笑容一頓,霜降看著她,眼神漸漸充滿不解。
「你不是一向最惦記夫人嗎?」她道,「人都回來了,還留在東院做什麼?」
「有些事沒處理完。」
手裡的饅頭被揉碎,霜降垂眸看了兩眼,突然道:「您去觀山的時候那邊就有風聲傳過來,說您跟三公子太過親近,恐怕會誤事。我不信,還將小采罵了一頓,說您是刀尖上活下來的人,哪裡還會感情用事。」
「所以您現在,是要打我的臉嗎?」
霜降是與她一起從宮裡進將軍府來的人,很長一段日子裡,兩人是相依為命的,所以她說什麼,花月都知道是為她好的。
她從她手裡拿過稀碎的饅頭,走過去餵給旺福,聲音極輕地道:「不會。」
「那你這一身裝束是做什麼?」霜降冷笑,語氣刻薄起來,「想用美人計上位,好試試走另一條路子?」
微微有些難堪,花月摸了摸旺福的腦袋:「性命攸關之時做的選擇,並非心甘情願。」
霜降狐疑地看著她。
長嘆一口氣,花月回頭,將觀山上發生的事挑了一二說與她聽,霜降起先還不信,可聽到長公主的時候,她沉默了。
「你……」猶豫半晌,霜降問,「你對三公子,當真沒有別的感情?」
能有什麼別的感情呢,她低笑,目光落在旺福頭上,反問她:「你來喂旺福,是因為喜歡它嗎?」
「不是。」霜降老實地答,「我就是看廚房裡有剩的饅頭,又剛好閑著無事,就來逗逗它。」
摸著旺福的手僵了僵,很快又繼續往下順毛,花月聲音很輕,幾乎是呢喃地道:「對啊,都是閑著沒事逗弄一二罷了,哪來的什麼感情。」
這回答霜降很是滿意,她又笑了起來,拉著她的手道:「您忙完就快些回來吧,聽那邊的消息說,好像找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咱們這些七零八落的人,也許很快就能重新凝聚在一起。」
重要的東西?花月想了想:「跟沈知落有關嗎?」
「似乎就是他找到的。」霜降撇嘴,「雖然我也不喜歡他,但常大人都能接受的人,一定不會是真的背叛了大皇子。」
提起常歸,花月有那麼一點心虛,即使上回沒有她,常歸也成不了事,但兩人已經算是撕破了臉,往後要再遇見,也不知會是個什麼光景。
亂七八糟一大堆事攪合在一起,花月有點煩。
回到東院的時候,她面色看起來依舊平靜,替李景允準備好了晚膳,又替他鋪好了被褥。
李景允連連看了她好幾眼,問:「你在想什麼?」
花月隨口就答:「身為妾室,自然在想公子您。」
毫無感情的話,像極了酒桌上應付外客的敷衍。
他聽得不高興極了,伸手將人拉過來,仔細打量她。
殷花月原本身板就弱,只氣勢看著足,一副外強中乾色厲內荏的模樣。來了東院之後,傷病更多,整個人活生生瘦了一大圈。他伸手比劃,發現她的臉真跟他的手掌一樣大了。
「你沒吃飯?」他皺眉。
懷裡的人笑了笑:「吃過了。」
「那為什麼不長肉?」他捏捏她的臉蛋,又掐掐她的腰,眉峰高高地攏起來,「再吃點。」
桌上酒肉豐盛,是他的晚膳,花月看著搖了搖頭:「身份有別,妾身上不得桌子。」
李景允氣樂了:「行,你別上桌子,你就坐爺腿上,爺給你布菜。」
眼看著他真的開始動作了,花月捏了捏自己的袖口,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您不覺得這舉止太過親近了?」
筷子一頓,李景允若無其事地繼續夾菜:「親近怎麼了,你有個側室的頭銜呢。」
「可妾身也不是真的側室。」她轉頭看進他的眼裡,「四下無人的時候,不是應該與主僕相去無幾嗎?」
他斜了她一眼,眼尾儘是戲謔:「哪個奴才能為主子豁出命去?」
花月認真地答:「妾身為夫人也能。」
「……」
高興了一整日的事兒,就被她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澆了個透涼。李景允放下筷子,眼神有些沉:「你給爺找不自在?」
「妾身不敢。」她低頭,姿態一如既往的謙卑,「只是怕公子一時興起,忘了分寸,以後難以自處。」
「還真是體貼。」他握緊了她的腰,聲調漸冷,「可到底是怕爺難自處,還是怕你自己動心思?」
心裡緊了緊,花月朝他露出一個毫無破綻的笑容:「妾身自然是懂分寸的。」
一股子火從心底冒上來,李景允覺得荒謬。他與她已經這麼親密,這人憑什麼還懂分寸?好幾回的耳鬢廝磨意亂情迷,難不成就他一個人沉浸其中?
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她醉酒的時候,什麼也不知道。
閉了閉眼,李景允鬆了手。
花月飛快地站起來立在一側,替他盛飯布菜:「您先吃一些吧,今天忙來忙去都沒顧得上進食。」
拿起筷子,他沒吭聲,一雙眼幽深地盯著桌上某一處。
這一頓飯吃得格外的慢,花月沒有再開口,他也沒有再說話。碗筷收盡之後,他神色如常地抬眼看她:「你今晚就在這屋子裡睡,爺不動你。」
花月點頭,回房去抱了她的被褥來。
晚上的時候,溫故知過來了一趟,他欣慰地看著同處一屋的這兩人,然後凝重地開口:「查出來了,韓霜乾的。」
李景允平靜地喝著茶:「她怎麼想的?」
「估摸是想用那紅封挑撥您二位的關係,來個『夫妾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溫故知攤手,「誰料您沒上當。」
「繞這麼大個彎子,她也不嫌累。」李景允很是不耐煩,「你也跟她遞個信,讓她別白費功夫,沒用。」
「也不是沒說過,那位死心眼,有什麼辦法?」溫故知嘆了口氣,「不過我是沒想到,她這小腦袋,竟也能扯前朝之事,要知道咱們太子是最忌諱這個的,扯它出來,必定斷了您後路,還挺妙。」
神色微動,李景允突然轉頭看了花月一眼。
那人安靜地站在隔斷處,似乎在走神,琥珀色的眸子垂著,眼睫輕輕眨動,像個瓷做的娃娃一般。
收回目光,他聽得溫故知繼續道:「不過說來也怪,韓霜像是篤定小嫂子跟前朝有關似的,準備的這陷阱又毒又辣,一旦她被坐實了身份,那不管是長公主還是太子殿下,許是都不會放過她。」
說著,他轉頭問花月:「小嫂子,你是前朝之人嗎?」
花月捏著手看了李景允一眼,後者朝她點頭,示意她隨便說。
猶豫一二,她點了點頭:「先前在宮裡……伺候過大魏的主子。」
「難怪,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消息,我都不知道這事兒。」溫故知嗤笑搖頭,「女人的嫉妒心果然可怕。」
「這事傳出去沒什麼好處。」李景允道,「你能壓就壓了。」
「我明白。」溫故知點頭,「明日約了要去給韓霜診脈,我也就不久留了,您二位好生歇著。」
李景允將他送到門口,溫故知回頭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不是我要說小話,三爺,畢竟是身邊人,有什麼話早些問清楚,也免得將來誤會。」
頷首表示聽見了,李景允將他推出了大門。
花月站在原地發獃,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不太好看。他默不作聲地看著,褪了外袍,又熄了燈。
「爺給你一晚上的時間。」他心平氣和地道,「你要是有難處,說出來,爺給你解決。若是不說,就休怪出事之後爺不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