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奴婢沒氣
李家公子突然背上命案,這消息在京華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光是來大牢里探望的人,一個時辰內就來了六撥,有安慰他的,有給他出主意的,也有像李守天這樣來罵他的。
李景允聽得煩,拎著獄卒把自己換去了死牢。
溫故知唏噓地打量著牢房四周,然後低聲問他:「三爺打算怎麼辦?」
李景允正看著花月收拾牢房,聞言漫不經心地道:「來都來了,先住著吧。」
聽他這麼說話,溫故知便放心了,不再與他討論案子,倒是轉眼笑道:「小嫂子也真是見過世面的人,在這兒都能面不改色沉著冷靜,瞧這床鋪收拾得,跟府上也沒什麼兩樣。」
朝鳳正在另一頭跟柳成和小聲嘀咕呢,聞言立馬湊過腦袋來:「三爺,不是我要誇誰,身邊有花月這樣的姑娘可太省事了。別家出事,女兒家少不得都哭哭啼啼,您瞧她,不但沒哭,還替您考慮得滴水不漏。」
她從柵欄里看過去,唏噓地搖頭:「太厲害了。」
李景允挑眉,跟著瞥了牢房裡那人一眼,不置可否。
花月冷靜地將地上的雜草收拾成一個草垛,捏著帕子把牆上的草灰抹了,然後將帶來的被褥鋪在了光禿禿的石床上。旁邊木桶里放著的水已經漆黑,她盯著出了會兒神,突然覺得四周安靜了下來。
茫然地回頭,花月發現外頭那幾位不知何時都走了,整個死牢里就剩下她和李景允。
李景允正盯著她看,一雙墨瞳深不見底。他靠在柵欄邊上抱著胳膊,想了片刻,伸出手指朝她勾了勾。
下意識地在圍裙上抹了抹手,花月過去給他行禮:「公子有何吩咐?」
「爺都到這兒來了,你沒什麼話要說?」他挑眉。
面前這人冷漠地搖頭,眉梢動也不動,平靜地道:「公子身份尊貴,機敏聰慧,用不著奴婢擔心。」
「哦?」尾音繞了一個旋兒,他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向自個兒,低眸看下去,「你不擔心,今日怎麼還慌裡慌張地來救爺?」
「奴婢沒慌。」她面無表情,連抬一抬嘴角都欠奉,「只是知道主子有難,前去搭救也是理所應當。」
兩人靠得很近,她卻沒貼上來,身子僵硬得跟木板似的,與他保持著一線之隔。
李景允惆悵地嘆了口氣。
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腰,將她整個人按進自己懷裡,下巴抵著她的腦袋,輕輕蹭了蹭。
「說句實話,爺又不會笑你。」
也不是沒笑過。
花月暗自撇嘴,半張臉埋在他胸口,悶聲道:「奴婢說的就是實話。」
「那爺這一遭要是逃不過,得死在這兒,你也不慌?」他沉了嗓子嚇唬她,「這一環扣一環的天羅地網,可沒有那麼好對付啊。」
懷裡的人沉默了,手抓著他的衣袖,無聲地捏緊。
李景允察覺到了,心裡瞬間這叫一個舒暢,臉上笑得春風招搖,嗓門卻還是壓得低低的,湊在她耳側道:「沒關係,等爺死了,就把棲鳳樓交給你,如此一來,你至少是吃穿不愁,也不枉與爺恩愛一場。」
牙咬得死緊,花月頗為煩躁地道:「這才剛入獄,怎的就要安排後事了。」
「早晚的事。」他沮喪地嘆了口氣,「爺是不願被人擺弄的,與其讓那幾位如意,不如大家結怨,他們往後也別想好過。」
「荒唐。」她一把推開他,怒目而視,「命是最重要的,先保著命了,什麼都好說,哪有人拿命跟人結怨的。」
胸口被她推得生疼,李景允輕咳一聲,好笑地答:「我啊。」
血氣上涌,花月氣得頭暈,原地踱了兩步,身子直顫,她張口想去啃指甲,又哆哆嗦嗦地把手放下了,搓在圍裙上,指節泛白。一雙眼胡亂地轉著,嘴唇也跟著發顫。
沒料到她當真會生這麼大的氣,李景允有點慌了,起身想過去抱她,結果剛伸出手,就被她一爪子拍開。
「啪」地一聲脆響,在寂靜的牢房裡還有些迴音。
李景允不覺得生氣,倒是有些高興又有些心疼,他看著眼前這人眸子里泛上來的水光,胸口不舒服地攪成一團,皺眉道:「爺說著玩的,你別哭啊。」
花月避著他,臉綳得死緊,眼眶發紅,肩膀也發抖。
「哎——」他圍著她繞了兩圈,手足無措地道,「爺不嚇你了,死不了,真死不了的,這才多大點事啊。你不是不擔心爺么,哪能氣成這樣的?哎,不說了,我不說了,你先緩口氣。」
從小到大,李景允可從來沒這麼慌張過,見她壓根聽不見自己說話似的,他狠了狠心,伸手鉗住她的兩隻手腕,將她整個人揉進自己懷裡。
小小的一團身子,冰冷又打著顫,捂了許久才慢慢鎮定下來。
李景允哭笑不得,又覺得心口泛酸,他低頭蹭著她冰涼的側臉,用自己生平最溫柔的語氣輕聲哄她:「是我混賬,亂說話,咱不氣了,等過段日子出去,我給你買京安堂的蜜餞吃。」
花月茫然地望著牢房某一處,好半晌才想起自己在哪兒,她閉了閉眼,沙啞著嗓子開口:「奴婢沒氣。」
「嗯,沒氣,誰會在意三公子這樣的小孽障,咱們不管他。」他聲音裡帶笑,輕輕撫著她的背。
花月有點惱:「真沒氣。」
「嗯,誰氣了來著?我沒瞧見。」
李景允眼裡星光萬千,親昵地蹭著她的腦袋,覺得死牢真是個好地方啊,風景怡人,山清水秀。
花月泄了氣,悶聲道:「奴婢收拾完就該回去了。」
「這麼快?」他不甚樂意,「左右沒人來打擾的,你急什麼?」
「回公子。」她沒好氣地道,「奴婢要回去顧看東院的。」
聽著這自稱就刺耳,李景允捏了她的下巴,拇指輕輕撫過她的唇瓣,低聲誘哄:「說妾身。」
花月皺眉,一雙眼分外抵觸地看著他。
都是自個兒造的孽啊,他嘆息,湊近她輕聲道:「爺是在將軍府里長大的,打小就沒看過人臉色,有時候說錯了話,沒人提醒,爺也就不知道。先前誤會了你,以為你跟韓霜一樣使性子,話說得重了,現在爺跟你賠個不是,可好?」
眼眸低垂,花月平淡地道:「公子是主子,主子不用給下人賠不是。」
「對不起。」他擁著她,蹭著她的耳側,聲音低沉又認真。
身子微微一僵,花月抿唇別開頭:「公子言重。」
「在觀山上的時候。」他自顧自地道,「爺也不是非要算計你,只是,你我分明也很親近,為何你寧願求助於沈知落,也不願跟爺開口?」
那能一樣嗎?沈知落幫她,是給她指一條明路,他幫她,就是挖坑給她跳。
想起這事花月還覺得窩火,忍不住又推了他一把。
李景允力氣極大,絲毫沒有被她推動,他抱著她,眼裡帶了兩分笑意:「怪爺無恥,爺惦記你,想著納了你做妾室,你就不好再跟沈知落卿卿我我了。」
微微一愣,花月有一瞬間的茫然:「奴婢什麼時候與他卿卿我我?」
含笑的聲音裡帶上一抹咬牙切齒,李景允掐著她的腰道:「你喝了孟婆湯了不成?樹林里、馬車上,哪回爺沒逮著你們卿卿我我?」
「……」這解釋起來實在麻煩,花月選擇了沉默。
身前這人輕哼了一聲,不高興地抿著唇,不過沒一會兒,他就又低下頭來,柔聲哄她:「把口改回來,嗯?」
「公子。」花月又氣又笑,「一個稱謂罷了,何至於如此在意?」
他抬了抬下巴,固執地看著她的眼睛:「改不改?」
她想搖頭,可剛將頭搖到一邊,還沒搖回來呢,下巴就被他捏住,整個人往上一仰——
溫軟的觸感落在唇上,熟悉的氣息瞬間席捲過來。
花月瞪大了眼,還沒來得及推開他,這人就自己離開了,眼眸垂下來睨著她,又問一遍:「改不改?」
她是沒料到還有這麼下流的脅迫法子,一時怔住了,張口剛想回答,李景允就又啄了她一口。
「你……」花月氣得拍他的肩,「總要給個回答的機會。」
「好。」他十分君子地挺直了背,「你答。」
還能怎麼答?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妾身改了便是。」
唇角一揚,李景允還是啄了她一口。
「公子!」花月惱了,「妾身都改了,您怎麼還親吶。」
「不好意思,太高興了,沒忍住。」他十分自責地啐了自己一口,然後再接再厲地擁緊了她。
有那麼一瞬間殷花月覺得自個兒可能在做夢,這討人厭的小孽障怎麼會變得這麼溫柔誠懇?可偷摸掐一把他的胳膊,李景允的吸氣聲又格外清晰,不像是夢裡。
難不成,當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掃一眼牆壁上跳躍的燭光,花月陷入了深深的擔憂之中。
離開死牢之前,李景允弔兒郎當地同她道:「不用操心爺,也別做多餘的事,爺自己有法子應付。」
花月皮笑肉不笑地回:「爺放心,妾身不會自不量力。」
可說是這麼說,她回去東院,房裡的蠟燭還是燒了一整夜。
第二日,霜降來傳話,說司徒風借著太子庇佑與韓家打起了官司。韓天永被害一事給韓家造成了巨大的打擊,以至於韓家二老不惜一切代價地想要司徒風死無全屍。
「咱們看熱鬧就夠了。」霜降低聲道,「司徒風手裡什麼東西也沒有,掙扎不了的。」
花月一邊修剪院子里的樹枝一邊道:「昨兒我寫信,從沈大人那兒討來一份東西,你拿著,想法子給司徒風送去。」
霜降好奇地接過信箋,打開掃了一眼,柳眉直皺:「您這是做什麼?」
「攪渾水。」她答,「越渾越好。」
司徒風都已經在劫難逃了,為什麼還要給他一線生機?霜降將信箋反覆看了兩遍,突然沉了臉:「您這是想圍魏救趙?」
「沒有。」花月擺手,「我哪有那閑工夫,只是,司徒風死在牢里也太輕鬆了些,想法子弄出來,我準備了大禮等著他。」
將信將疑,霜降收了東西走了。
花月在玉蘭樹下站了一會兒,若無其事地收拾好殘枝和花剪,去了一趟掌事院。
自從上回離開,她已經好久沒來這個地界了,荀嬤嬤瞧見她,難得還有些想念,給她上了茶低聲道:「聽聞你做了三公子側室,怎麼還回這晦氣的地方來?」
荀嬤嬤用的刑罰雖然狠戾,但人還算和善,與她也沒有私仇,聊起天來倒有兩分自在。
花月笑眯眯地問:「外頭都是怎麼議論我這側室的?」
「說來你可別生氣。」荀嬤嬤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做奴婢的,一旦爬上主子的床,外頭的風聲都不會太好。不過我聽人說你懷了身子,這母憑子貴,也是情理之中。」
想起自個兒在長公主和韓霜面前做的那一場戲,花月勾唇。
她拿了一個寶來閣的盒子出來,雙手遞到荀嬤嬤袖子里。
「承蒙嬤嬤關照,才讓我撿回性命,這點謝禮,不成敬意。」她淺笑道,「就算念著嬤嬤恩情,將來有什麼事,我也一定替嬤嬤頂著。」
話裡有話,荀嬤嬤捂著盒子,略微忐忑地看著她。
外頭鬧著要廢掌事院,對旁人來說可能沒什麼要緊,可對荀嬤嬤來說,這就是滅頂之災。他們這些裡外通氣的人,失了宮裡主子的庇佑,還不得被人清算舊賬?
這幾日她都沒睡好,驟然聽見花月這話,她驚疑不定,一雙眼左右飄忽。
下午的時候,荀嬤嬤告了病假還鄉,花月去掌事院,以自己惹怒三公子為由,請罰了五個鞭子。
對於時常領二十個鞭子的人來說,這五個鞭子實在是不痛不癢,一咬牙就忍過去了,但這回,花月沒忍,鞭子剛落了兩下,她就倒在了地上。
本就處在驚恐之中的將軍府,一時間又鬧開了。蘇妙跑來將花月抱回了東院,請大夫一診脈,嚯,小產了。
也不管沒圓房的人是怎麼懷上的吧,花月抱著被子,用盡畢生所學,哭得那叫一個凄慘動人,邊哭邊跟蘇妙小聲嘀咕。
於是半個時辰之後,蘇妙砸了將軍府里的掌事院,一把火燒起來,差點連累了旁邊的西院。
這動靜委實太大,直接驚動了中宮。建朝五載,誰敢動掌事院半磚半瓦?中宮大怒,想要問罪,李守天卻在這個時候進宮,帶著一眾老臣,跪在了御書房外。
將軍府痛失子嗣,其餘府上又何曾安生?先前失了妻子的梅大人與他一起將青石地磕得呯呯作響,求陛下給個公道。東宮和長公主都聞訊趕來,就掌事院當廢不當廢一事,又吵了一個時辰。
官家亂,宮裡也亂,長公主和韓家忙得焦頭爛額,一時間誰也沒再顧上李景允。
李景允就坐在牢里跟溫故知喝酒。
溫故知這叫一個感慨啊,捏著酒杯搖頭道:「怎麼什麼姑娘都被三爺您給遇著了呢?原以為是個不起眼的奴婢,誰曾想厲害成這樣,還懂得圍魏救趙。」
「那是你見識少。」李景允嗤之以鼻,「這有什麼稀罕的,為救心上人么,總要絞盡腦汁的。」
話是這麼說,可這位爺臉上那個得意勁兒啊,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溫故知看得直發毛,搓著胳膊道:「爺,有話好好說,咱還坐著牢呢,這麼高興不合適。」
踹他一腳,李景允收斂了神色問:「宮裡如何了?」
「聖上原本是打算將掌事院的事再拖個一年半載的,可眼下突然出事,加上東宮和群臣力爭,估摸著是要廢了。」溫故知抿了一口酒,眼眸微眯,「中宮氣急敗壞,怕是要找東宮的麻煩,你在牢里倒是好事,有什麼風浪都波及不到你。」
李景允想了想,又問:「司徒風如何了?」
溫故知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司徒風是誰,納悶地道:「您怎麼問起他來了,他也在牢里關著,本是要被韓家摁死了,誰知道掌事院一出事,他也如獲神助,突然有了韓天永以權謀私的證據。按照大梁律例,若是死者本就罪大惡極,那即便他當真是兇手,也不會以命抵命,眼下案子還在查,但估摸著他也快出來了。」
眸子里暗光微閃,李景允道:「你讓人盯著他。」
「嗯?盯司徒風?」溫故知更不解了,「他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盯著就是,若是他出了什麼事,你來知會我一聲。」
行吧,溫故知也不指望這位爺什麼都告訴他,一點小事,應下就是。
兩人碰杯,夾菜飲酒,沒一會兒,獄卒過來小聲道:「李公子,有人來探視了。」
李景允頭也不抬地擺手:「爺選死牢就是不想見閑人,除了我府上的和面前這位,旁人就都擋了吧。」
獄卒為難地站著,沒動,後頭的人倒是自顧自地走了進來,輕喚了一聲:「景允哥哥。」
筷子一頓,溫故知還是忍不住唏噓:「怎麼什麼姑娘都被三爺您給遇著了呢?」
同一句話,放誰身上都挺合適。
李景允抬眼,也沒讓獄卒開門,就這麼隔著柵欄看向外頭的人。
韓霜臉色蒼白,人也有些憔悴,撞見他的目光,她慌張地低頭,揉著手帕道:「小女有事想同景允哥哥商量。」
「說吧。」他道。
皺眉掃一眼裡頭還坐著的溫故知,她尷尬地笑了笑:「這……」
「都是自己人。」李景允皮笑肉不笑,「當年你帶人來搜我東院的時候,他不也在么,還有什麼聽不得的?」
溫故知端起酒杯,頭也不回地朝她敬了敬。
神色微變,韓霜看了一眼獄卒,後者慌忙退下。
盯著柵欄出了會兒神,她抿唇道:「人的確是景允哥哥殺的,我若去公堂上說實話,景允哥哥便是殺人兇手,輕則終身無法入仕,重則以命抵命。可景允哥哥心裡清楚,小女是捨不得如此的。」
李景允喝了一口鴿子湯,眉頭皺了皺,「呸」地將山藥吐了出去。
韓霜被這動靜嚇了一跳,慌張地抬眼看他,後者若無其事地將湯碗放回去:「你繼續說。」
「……小女聽聞,景允哥哥的側室掉了身子,那如此一來,景允哥哥便能休她娶小女進門,一來小女能給長公主一個交代,二來也能圓了小女多年夙願。只要景允哥哥答應,小女便上公堂,作證人不是景允哥哥殺的。」
她說得飛快,眼睛眨巴眨巴地打量他:「景允哥哥可願意?」
溫故知聽得連連點頭,小聲道:「這買賣好像也不虧,您能全身而退,還能撈著個媳婦。」
李景允十分贊同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將他踹下了長凳。
溫故知笑著躲開,坐去床邊朝外頭喊:「大小姐,咱們要不就扔了這心思吧,聽三爺說一句不願,那可不比死了還難受?」
「景允哥哥為何要不願?」韓霜擰眉,「眼下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
仰頭喝完杯子里最後一口酒,李景允慢悠悠地起身,站去了柵欄邊上。他低頭看著她這張天真純良的臉,眼裡劃過一抹嘲弄。
「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不肯娶你,是因為我賭氣,不願意相信你的清白?」
想起些前塵往事,韓霜又激動了起來:「都這麼多年了,景允哥哥為何還在意那件事?當年我真的只是碰巧遇見林大人,他看我一個姑娘在路上走不周全,便帶著我一起去你府上搜人,我當真沒有出賣過你。」
「巧了么不是?」李景允輕笑,「前一天你在我院子里瞧見馮子虛,后一天就碰見林大人來我府上捉拿前朝文臣。」
韓霜哽咽,低聲啜泣:「造化弄人,這真是造化弄人。」
「別造化了。」他擺手,「五年前你抱著賞賜樂呵的時候,爺就坐在你綉樓的屋頂上。」
哭聲一滯,韓霜瞳孔微縮,見了鬼似的猛地抬頭看他。
李景允的表情很平和,眼裡沒有半點憤怒,只慢吞吞地同她道:「爺一直沒拆穿過你,就看你年復一年地哭委屈、說無辜。」
他學著她的模樣掐起嗓子來,嬌聲道:「我當真,當真是冤枉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