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會捨不得嗎
子時將近,皎月當空。
花月像只熟透了的蝦,被人連衣裳帶被褥地卷著抱去府里的浴閣,一路上似乎撞見了幾個奴僕,她埋頭在被褥里聽著聲音,很是羞憤難當。
「可以明日起來再洗。」
李景允滿眼笑意:「不是你說難受?」
「現在不難受了。」她惱道。
心口被填得滿滿當當,李景允抱緊懷裡那一團東西,低聲道:「別胡鬧,你待會兒睡不好,吵著的還是爺。」
深呼吸一口,花月咬牙,想想也就這麼幾日了,忍忍,再忍忍。
伸手捂了滾燙的臉,她腦袋往他胸前一歪,決定裝死。
李景允拎著她送進浴池,懷裡這人企圖以禮義廉恥來反抗,但沒什麼用,最後還是坐在浴池邊,任由自己給她洗頭。
「夫君。」她善意地提醒他,「這活兒向來是丫鬟做。」
將溫水倒下去,看著這三千繁絲如瀑布一般傾泄鋪張,李景允眼眸微深,撩開她耳邊垂髮道:「丫鬟哪裡懂賞這美景。」
浴池子里就這麼兩片白霧,能有什麼好賞不好賞的?花月想白他一眼,卻突然領悟了他在說什麼美景。
「……」
嘩啦一聲響,面前倏地綻開一朵水花,手裡的髮絲如滑嫩的青蛇,飛梭下去,跟著游潛入池。
岸上的人半跪在玄色的大理石上,盯著頭也沒露的水面看了一會兒,驟然失笑:「別憋壞了。」
花月這叫一個難受啊,水裡憋得難受,可上去就是羞得難受,她寧可憋上一會兒了。
從小到大,誰敢這麼對她?宮裡人都常說她脾氣古怪,不好相處,嘗不會人情溫暖,也懂不了人世悲歡,他們怕她,都鮮少與她親近。
日子長了,花月也就真的覺得自己是個沒心沒肺的怪胎。
結果現在,她被個更怪的胎勾出了喜怒哀樂,也勾出了七情六慾。
李景允可真是說到做到啊,沈知落沒教給她的東西,他統統都教了。不僅教一遍,還要帶著她溫習一遍。
一遍比一遍不要臉。
要不是只有幾日了,要不是——
算了,反正也只有幾日了。
一口悶氣在池子里冒出一個泡泡,花月睜眼看著它浮上水面,也打算跟著上去透口氣。
結果她還沒起身,旁邊突然又是「咚」地一聲水響。
有人跟著下了水,寬厚的手穿過她的臂下一撈。
眼前光亮乍現,花月吐了口水,微微眯起眸子。
「你這麼倔的脾氣,也就爺容得下你。」面前這人將她拉過去,手裡捏著澡豆,不由分說地就抹在了她的臉上,「換做別人,就你這樣的,早趕出府了,還想當正室夫人。」
花月躲了兩下,皺著眉眼道:「您到底為什麼突然要立正室?妾身不是個怕委屈的人,丫鬟當慣了,沒有非要個好頭銜才能過日子。」
李景允哼笑:「爺樂意。」
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她忍不住小聲道:「您當真不用這麼寵著妾身。」
她打小蹬鼻子上臉慣了,誰寵她,她就容易無法無天,對她嚴苛,她反而能冷靜自持。
眼下這情況,無法無天可不是個什麼好事。
他臉上好像出現了一抹羞惱,不過轉瞬即逝:「你哪隻眼睛看爺寵你了?這只是爺的人該有的排場,上回去周和珉的壽宴,你不是還受了委屈么,爺給你找場子。」
上回壽宴?花月想了想,納悶:「您怎麼知道的?」
「徐長逸那夫人說的。」
明淑啊,花月點頭,上回她給的花生酥她還放著,那的確是個好人。
水有些涼了,李景允將她洗乾淨拎回東院,花月身上疲軟,眼皮子也重,挨著床就滾進去睡,結果一不留神,腰撞上了床榻里開著的木抽屜,疼得她「嗯」了一聲。
李景允聞聲回眸,微怒:「不會看著點?」
她覺得很冤枉:「誰知道這玩意兒怎麼是開著的。」
抬眼掃向那抽屜,李景允一怔,接著臉色就變了。
抽屜本就藏得深,還上了一把鎖,結果眼下開著,裡頭乾乾淨淨。
原先放的那堆黃錦包著的東西,不見了。
花月看他神情不對勁,盯著這抽屜想了一會兒,也反應了過來:「這,這裡頭放的還是先前那些?」
「不是。」李景允垂眼,神色迅速恢復了正常。
他拿了帕子來擦她的頭髮,漫不經心地道:「先前那些東西在別處,爺換了銀票在裡頭。」
心口一松,花月連忙看了看房裡其餘的柜子,發現只有床里的抽屜被動了,不由地撇嘴:「也真是會偷,知道哪兒錢多。」
「你先睡吧。」他哼笑,「這點銀子爺還不會放在心上,明日讓人去報官便是。」
「好。」花月本身也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蹭著枕頭逐漸進入夢鄉。
李景允在她床邊守了一會兒,直到她呼吸綿長均勻,才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府里有喜事,蘇妙沒有急著趕回永清寺,甚至把沈知落也留在了客房裡。今日遠道而來的賓客也有住在府上的,所以體統上還算過得去,但……
李景允是不知道,蘇妙為什麼會在沈知落的客房外頭站著。
「怎麼?」他沉著臉問,「演西廂記呢?」
蘇妙給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知落醉酒,一直鬧騰,剛剛才歇下。我這好歹也是人未過門的妻子,不該來看看?」
眼眸微閃,李景允問:「你一直在他身邊守著?」
「是啊。」
「他沒單獨跟人說話?」
「沒,光喝酒了。」
蘇妙打量自家表哥兩眼,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你怎麼過來了?」
「東院出了點事。」李景允沉吟,「原以為是沈知落陡生歹念,眼下一看,倒是我錯怪他了。」
蘇妙聽得愕然,接著就有點憤怒:「你怎麼一出事就懷疑他,他也不是什麼壞人。」
李景允沉默地望著她。
冷靜的視線之中,蘇妙終於弱了語氣:「立場雖然不同,有時候難免衝突,但也跟壞沾不上邊,今夜一過我就同他回寺里去。」
「若是有什麼不對勁,你要記得告訴我。」李景允叮囑她,「別瞞著,那樣只會害了他。」
蘇妙點頭,別的不說,在要動腦子的事上,她向來信任表哥。
李景允清點了賓客名單,問過了東院里的下人,一無所獲,這東西顯然是不能當真報官去找的,他現在就好奇,是誰偷了那包東西,又會拿去幹什麼?
花月睡得香甜,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月色皎皎,照人美夢。
接下來的幾天,東院里一對夫婦如膠似漆,基本沒離開過主屋。
花月很想發怒,這人著實不像話,哪有這麼……這麼厚顏無恥的人,滿腦子都是床笫之事,她壓根招架不住。
可三公子真是會哄人啊,看她不高興了就帶她去看京華的集會,但凡她皺一皺眉,都能換來他半日的惦記,衣裳首飾、寵愛呵護,她樣樣都有,哪能當真發得出火來?
還是那句話,反正就幾日了,忍忍吧。
六月初便是李景允要赴任的時候了。
京華下了一場小雨,花月盯著外頭從屋檐落下來的縷縷雨簾,長長地嘆了口氣。
霜降低聲問她:「你是不是捨不得三公子了?」
「沒有。」她答,「十幾年的親人都捨得,這幾日的恩愛算什麼。」
說是這麼說,晚上在房裡收拾衣裳的時候,她還是笑不出來。
李景允從門外進來,看也不看地將她帶衣裳一起抱起來:「外頭這麼大的雨,你怎麼還光腳踩在地上。」
花月抬眼看他,突然扔了衣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夫君。」她像他教的那樣,輕軟地喊了一聲。
抱著她的手一僵,李景允眸光掃下來,喉頭微動:「嗯?」
她似乎沒什麼想說的,只是抱著他,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瞧。
李景允輕笑,與她一起坐去軟榻上,低聲道:「你這兩日飯量甚少,昨兒晚上睡得也不踏實,可是有什麼心事?」
花月搖頭,想了想,起身去拿了個盒子過來。
李景允認得這個盒子,但他不能露出破綻,哪怕心裡一陣狂笑,面上也只能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前幾日街上看見,覺得好看,便買回來了。」她含糊地說著,將盒子打開,拿出那雙用銀線綉了獸紋的靴子,「你可喜歡?」
他對衣物向來是挑剔的,做工精良的藍鯉雪錦袍都要被他嫌棄一番,更別說她這雙手藝不算很好的錦靴。
然而,等了半晌,她沒等來這人的諷刺。
疑惑地抬頭,花月看見眼前這人靠在軟枕上,看著自己懷裡放著的靴子,拳頭抵著嘴角,眼裡儘是笑意。
「喜歡。」他道。
花月很意外,翻了個收得不是很好的針腳給他看:「略有瑕疵,不是很貴重。」
「嗯。」他笑意更濃。
疑惑地看他兩眼,花月權當他是看得上這靴子的花紋,便想拿去一併放在行李里。
結果一伸手,這人飛快地把她的手按住了:「就放在這兒。」
「放在這兒?」花月愕然。
李景允很是認真地點頭,拿開她的手,撐著下巴愉悅地盯著它瞧。瞧完覺得不夠,起身去將它放在了博古架最中間的位置。
花月:「……」
「你鬆手。」他斜眼。
她這叫一個哭笑不得:「這話該妾身來說,哪有把靴子放在這兒的!」
「爺的屋子,爺的靴子,愛放哪兒你也管?」他微惱,拍開她抓著鞋面的爪子,輕輕拂了拂灰,鄭重地將它放回去。
就差放個香爐在前頭,早晚焚香磕頭了。
有病么這不是!
花月扶額:「靴子是用來穿的,您明日便要動身,留它在府里做什麼?」
「這就是你不懂了。」李景允神秘兮兮地道,「大梁有個說法,新買的靴子擺在架子上,便能當半尊菩薩,若是誠心拜一拜,更是能心想事成。反正爺赴任之後你也能去探望一回,那時候靴子也不算新了,你再帶來給爺便是。」
他說得很是正經,眼裡一絲調笑的意味也沒有,導致花月想罵他胡扯都罵不出口。
這真的不是在瞎掰嗎?她疑惑地看看博古架,又看看李景允。
李景允滿眼虔誠地站著,沒有絲毫逗趣的意思。
猶豫地收回目光,花月想,大梁的習俗,與她無關,她反正是做不出拜靴子這種傻事的。
雨下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外頭還有沁涼的霧氣。
李景允拜別父母去赴任了,臨行前拉著她小聲問:「你怎麼不難過的?」
花月交疊著手與他微笑:「妾身也很難過,夫君一切小心。」
甚是不滿地瞪她一眼,李景允上車走了,車輪吱呀吱呀地晃動,碾過不太平整的青石板,一路往宮門而去。
庄氏在低泣,丫鬟嬤嬤在小聲安撫,四周人有的祝賀,有的不舍。
花月看著地上的兩道車轍,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
許是一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日,要想像庄氏那樣哭是不行的,只是,與李景允也算是有些感情,一別經年,再見就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不過也好,接下來她可以好生陪著夫人,不會有人再來氣夫人,也不會有人天天要她幫忙瞞著將軍;不會有人給她買集市上的點心,也不會再有人把她戲弄得面紅耳赤。
她同霜降說,過兩日就搬回主院。
至於為什麼是過兩日,霜降沒問,她也沒說。
偌大的東院只剩了她一個主子,每日起居都聽不見什麼響動,花月倒是覺得自在,每天清理賬目,喂喂白鹿,然後陪夫人說說話,日子也不是不能過。
只是,她好像又開始睡不好了,沒兩個時辰就驚醒,然後披衣起身,點燈看看賬目,就這麼打發時辰直到天明。
按照先前他的安排,朝鳳第二日就過府來陪她了,花月給她拿了點心,坐在軟榻上道:「也沒什麼大事,后宅的女人,哪個不是一日一日捱過來的。」
朝鳳輕笑:「你倒是比誰都看得開,先前三爺那麼寵你,如今只留你一個在院子里,你也沒覺得不適應?」
「沒。」花月微笑,「是他多慮了。」
昔日或許算是嬌花,如今多少事過了,再嬌的花也不會還想著靠人活,身邊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差別不大。
只是庄氏當真傷心,花月變著法地哄她,直到謊稱肚子里有了孩子,她才振作起來。
這才幾日,肚子里有孩子是不可能的,但溫故知幫著她撒謊,幫得那叫一個盡職盡責,別說夫人了,就連她也差點信了他的鬼話。
於是夫人對她分外小心,只要她去主院,夫人一定是高高興興的。
這樣也挺好,花月想。
朝中出了點事,百官祭祀之日竟然有人妄圖刺殺當朝丞相,被禁衛拿下,牽扯了幾個大臣。花月聽見風聲,便讓人帶信給馮子襲,讓他先別輕舉妄動。
結果尹茹來傳話,讓她幫忙救一救進了大牢的鄭遇,說她已經是將軍夫人了,多少能有些門路。
鄭遇也是大魏之臣,如今在梁朝做個小官,受丞相被刺之事牽連,也在獄中。
花月覺得好笑,幫不了,也沒幫。
她與他們早就不是一路人,為何尹茹會覺得她就該聽他們差遣?
尹茹罵她狼心狗肺,她西宮裡曾經的奶娘,穿著一身綾羅綢緞,站在她面前指著她的鼻子罵:「沒有大魏皇室,哪來的你這個人,半點情義也不曉得,養條狗都比你會搖尾巴!」
花月不覺得生氣,反倒是有些走神。
她去了一趟西側門,旺福乖巧地窩在牆角,沖著她歡快地搖起尾巴來。
「為什麼會覺得我像你呢?」花月疑惑地摸了摸旺福的耳朵。
旺福聽不懂,只衝她吐著舌頭。
花月給它餵了吃的,起身回東院。
***
沈知落被召回了京華,他沒回東宮,倒是搬去了祭壇住著,周和朔一連好幾日都往他這兒跑,時憂時喜。
蘇妙看得好奇:「朝中又出什麼事了?」
披著外袍,沈知落咳嗽了兩聲:「能有什麼事?有人想對康貞仲下手,結果誤刺當朝丞相,陛下本就對東宮禁衛久乏人才之事頗為憂慮,這事又是在東宮禁衛的眼皮子底下出的,陛下便張羅著讓太子整頓禁衛,挑選人才。」
蘇妙眨眼:「這是好事啊,太子爺怎麼還不高興的模樣?」
也就只有她這個腦子才會覺得是好事了,沈知落搖了搖頭。薛吉死後,禁衛統領無人補上,太子是想培養自己的人坐上這個位置,奈何沒有人選。若是皇帝讓他挑,那挑來的人就未必是聽命於他的了。
不過也有好處,那就是太子能去巡查御林軍,那是中宮權勢之下的東西,皇帝開了口,中宮不敢攔。
周和朔三番兩次跑來,就是想問他該怎麼做。
分明已經失去了一大半的信任,慌起來卻還是會來找他。沈知落搖頭,眼含嘲意。
「噯,問你話呢,都沒答怎麼就又露出這種神情了?」臉被人掰過去,下頷微微有些疼。
沈知落回神,不悅地道:「你表哥不是什麼都告訴你么?問他去。」
「他才沒空跟我說這些。」蘇妙撇嘴,眼珠子一轉,突然抱了他的胳膊問,「朝中不是正在科舉嗎?情況如何?」
眉心直跳,沈知落敲了敲面前的茶桌:「蘇小姐,三公子派你來我這兒住著打聽消息,已經是不合規矩,你能不能在打聽消息的時候適當遮掩一番,別問得這麼理直氣壯?」
長長的狐眸眯起來,蘇妙不耐煩地擰了他一把:「哪兒那麼多彎彎繞繞啊,我想知道,你說給我聽。」
「……」
別人家藏的是姦細,他身邊這個是個土匪?
沈知落長嘆一口氣,又咳嗽了兩聲:「大梁人才濟濟,科考自然是英雄輩出,但陛下對去年三甲入殿試前受賄之事頗有忌憚,放榜之前是不會有消息透露的。」
蘇妙遺憾地收回胳膊撐著下巴:「你算卦也算不出來?」
額上青筋突起兩根,沈知落咬牙提醒她:「蘇小姐,在下是大司命,不是街邊算命的。」
「哦。」她點頭,看他咳嗽得厲害,微微有些不悅,「讓你早睡,你天天熬著看什麼星宿,還不如人家街邊算命的,能睡幾個好覺。」
沈知落別開頭,已經是懶得理她了。
「今晚我陪你熬。」蘇妙突然握拳,「夫妻就得是同林鳥,雖然還沒完禮,不過也就是這個月的事了,提前同一同林也沒什麼大礙。」
面前這人冷笑:「你熬不住。」
「小看誰呢?」她叉腰,火紅的衣袖差點甩到他臉上,「今晚就熬給你看!」
豪氣衝天,言辭鑿鑿。
結果子時剛過,這團火就靠在他的肩上睡著了。
沈知落捏著羅盤看著滿天星宿,聽著她嘟囔的夢囈,無奈地搖了搖頭。
女人的話信不得,尤其是他身邊這個。
「大人。」星奴過來,看了蘇妙一眼,聲音極輕地道:「咱們還要在祭壇住多久?」
「怎麼?」他問,「宮裡有事?」
「也不是,奴才只擔心您這身子。」星奴給他拿了披風,小聲道,「祭壇冷清,濕氣也重,哪裡比得上東宮,您在這兒住著,總是要咳嗽。」
肩上的人腦袋一滑,沈知落反應極快地伸手接住,慢慢放回來。
側眼一看,這人睡得跟豬沒兩樣,吵也吵不醒。
眼裡有笑意一閃而過,沈知落回頭看著星奴道:「不妨事,宮裡總歸不太平。」
是宮裡不太平,還是宮裡守衛森嚴,容不得蘇小姐隨意出入?
星奴欲問又止,還是閉嘴退下了。
沈知落繼續觀星,紫色的瞳孔里一片璀璨。
第二日下午,他睡醒起身,就看見床邊坐了個焉嗒嗒的人。
「我想回去幾日。」蘇妙眼下烏青,打著呵欠同他道,「左右也快到婚期了,有好些規矩要學,加上表哥走之前就吩咐了,讓我多陪陪小嫂子。」
眼眸一垂,沈知落拂開她去洗漱,悶聲道:「你來時沒問過我願不願意,走時也不必問。」
蘇妙嘻笑:「我這不是怕你捨不得嗎?」
「不會。」他抹了把臉看向外頭,「沒什麼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