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擾亂人心的狗啊

第8章 擾亂人心的狗啊

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什麼叫人背了喝涼水都塞牙,李景允靠著院牆嘆了口氣,心想今日真是天要亡他,原本還能跑,但一瞥面前站著的是誰,他連挪挪腿的慾望都沒有了。

——按照約定,若是被人發現,奴婢會第一個帶人擒拿公子。

一語成讖。

撇了撇嘴,李景允伸出雙手,朝殷花月遞過去。

火光圍繞之中,花月有點走神,不過只片刻,她就轉身迎上了過來的護院。

「殷掌事?」護院一看是她,都停下了步子,「這麼晚了,您怎麼在這兒?」

「公子半夜睡不著,我陪他出來散散步。」花月瞥一眼旺福,唏噓,「就著夜色,它還沒起戒備,你們這火把一照,倒是讓它把公子爺當壞人了。」

「……」

李景允愕然地抬頭。

面前這人背脊挺得很直,從後頭看過去,正好能看見她燙得發紅的耳垂。

「這……可需要小的們送公子爺回去?」

「不必,你們且繼續巡邏,我這便引公子回東院。」

「是。」

護院們一步三回頭地散開了去,花月轉身,朝那靠在陰影里的人伸手。

她的手指修長柔軟,月色下看起來格外溫柔。

李景允瞳孔里滿是不可置信。

「你不是要帶人抓我?」

花月微笑:「公子,掉在桌上的排骨,但凡還能夾起來,是不會被扔去地上的。」

「你敢說爺是排骨?」

「嗷嗚?」旺福歪著腦袋,分外不解地看著面前這人,尋思怎麼看也不像漂亮好吃的排骨吶。

花月拍拍它的腦袋,然後越過它,一把抓住李景允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

「你幹什麼?」

花月攙著他,將他大半個身子都壓在自己身上,「奴婢引您回院子去。」

心裡有些異樣,李景允不情不願地跟著她走,嘴裡含糊地擠兌:「殷掌事吃錯什麼葯了。」

「想讓小爺承個人情?」

「想要便直說,爺又不是小氣的人。」

「走這麼慢做什麼?爺的腿又不是廢了,磨磨唧唧的等天亮呢?」

花月一句話也沒回。

等回到東院,關上主屋的門,花月去柜子里找了藥箱,抱著跪坐在了他的床邊。

李景允的臉色瞬間很是精彩,五顏六色,奼紫嫣紅。

「什麼時候發現的?」

花月低著頭攪合藥粉:「在院牆邊的時候。」

他有點惱:「那你路上一聲不吭,等著看我笑話?」

花月抿唇,伸手去撩他的袖口,可剛一碰著,面前這人就收回了手,死死捂著。

她抬眼:「公子不必害羞。」

「害羞……我有什麼好害羞的。」

說是這麼說,整張俊朗的臉上卻分明寫著惱羞成怒。

懶得與他犟氣,花月徑直拉過他的手,替他將袖口一點點卷上去,一邊沾葯一邊溫聲道:「伺候公子是奴婢當做之事,公子不必介懷。男兒在外闖蕩受傷也是常事,沒什麼好遮掩的。」

話剛落音,花月就看見了他手臂上的傷口,刀傷,割了好深一道,皮肉都翻卷了。

心裡微微一跳,她看了他一眼。

富貴人家的公子,身上哪會有這種傷,而面前這位似乎習以為常,一點也不驚訝,只瞪著她,像只受傷的猛獸,磨著牙考慮吃了她補補身子。

不動聲色地卷好衣袖,花月拿了葯來給他塗在傷口周圍。

李景允不耐煩地道:「塗藥就塗藥,你吹什麼氣,爺又不是怕疼的三歲小孩兒。」

話是這麼說,但渾身炸起的毛終歸是一點點順了下去,他沒好氣地靠在軟枕上,眼角餘光一瞥,就看見殷花月那因為低著頭而露出來的後頸。

這人生得白,哪怕燭光給她照成淺橙色,瞧著也覺得沒什麼暖意。

就著沒受傷的手碰了碰睡帳勾上的玉墜,白玉觸手冰涼,李景允側眼,鬼使神差地朝她後頸伸了手去。

竟然是熱的?

溫熱的觸感從他指腹間傳至心口,李景允一頓,像是沒反應過來似的,墨色的瞳子里染上一層薄霧,眼睫也微微一顫。

這感覺太奇怪了,他甚至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看見殷花月的臉近在咫尺。

花月捏著藥瓶,眼神冷冽地看著他。

李景允覺得背脊莫名一涼。

他不著痕迹地鬆開手,將頭別去一側,頓了頓,微惱地催:「還沒包紮好?」

「這傷是箭頭割的,裡頭雖沒什麼殘物,但是皮翻得厲害,隨意包上定不能行,明日准要起高熱。」花月拿了針來在燭火上燒紅,「公子還得忍一忍。」

李景允瞪大了眼:「你想幹什麼?」

「縫上兩針便好。」花月熟練地穿了線,「公子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刀劍都受得,還能怕這點小東西?」

「爺怕的不是針,是你。」他皺眉,「你又不是大夫,妄自動手,萬一行錯,爺還得把命給你搭上?」

花月搖頭:「奴婢熟諳此道,請公子放心。」

話落音,也不等他繼續掙扎,轉過身就用手臂夾住他半隻胳膊,將傷口露在燭光下,麻利地落了針。

李景允倒吸一口涼氣,又氣又痛,想喊叫吧,男子漢大丈夫,怪丟人的。可要忍吧,又實在是痛得厲害。

殷花月背對著著他,是打定主意不會理睬他的掙扎了。李景允悶哼一聲,張口露出獠牙,狠狠地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花月身子一僵,無聲地罵了兩句,可只一瞬,她就恢復了動作,繼續縫合。

鼻息間充盈著這人身上的香氣,李景允咬著咬著就鬆了力道,不自在地抬頭看看,身前這人正專心致志地盯著他的傷口,眉心微皺,眼瞳縮緊。

這人的瞳仁竟然是淺褐色的,映著燈光看著,像極了一塊琥珀。

伸手又想去碰,李景允這次及時回神了,瞪了自己的手一眼,心想這什麼毛病,怎麼老想去碰人家。

要是碰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也就罷了,可身前這個分明是只牙尖嘴利的狗。

「公子今晚去了何處?」狗開口說了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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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學鴛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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