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遇故人

詩經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殿下乃當朝皇六子，還不過來拜見。」周府站滿了人，聽了這尖細的聲音后，齊齊過來拜見。

六皇子站在堂上俯視底下的人，努力想隱藏自己的傲氣，可是畢竟還是十二歲的小孩子，明眼人哪有瞧不出來的。

現未立太子，逍遙王夫婦又深得君心，若不是覺得王妃出現的蹊蹺，六皇子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踏足此地。

想到這，底下的幾個女孩投來崇拜的眼神，讓六皇子更加神情倨傲，心內暗語「若是能得皇位，任她皇后是誰，哪怕王妃看中的只是這家中幾個普通女孩，只要許以後位還不是……還不是……」

直到掃過一個迥然不同的目光，而且為了不顯得她那麼與眾不同，不敢盡顯神色，只嬌俏的臉龐薄帶鄙夷，這神情著實氣壞了高高在上的六皇子。

「都起來吧。」六皇子顯著不悅的說，轉而聲音卻溫柔許多，「本皇子閒遊至此，給家主添了不少麻煩，大家若有事，便各去做手中的夥計。只那個姑娘一直對在下微微笑，想必一定很想帶我逛逛園中景色吧。」眼睛直勾勾盯著雲瑤。

這話分明是指無關旁人可以退下了，雲瑤聽后握緊拳頭，眼神迷離的四處飄，好像在幫忙找人。

「就是你，別看了。」六皇子看她裝模作樣，便想開口拆穿。

穆萍上前恭敬行禮，「拜見六皇子，若能為六皇子引路，必將是婢子此生莫大榮幸。」說完後站在雲瑤身旁，也不看其他人臉色如何。

「哦？你？」六皇子還沒說完，身後有人走上去與其耳語道，「此女子應是王妃身邊的人，王妃親自賜名穆穆。」

六皇子心裡有絲不情願，他確實是為打探王妃消息而來的，平時要找到王妃的行蹤並不容易，現下好不容易有點風頭，而穆穆最為適合詢問，但是看到那個姑娘，就覺得很熟稔，竟一時有了和她在一處的心思。然而這番心思若讓雲瑤知道，只會說他虛偽。

六皇子又想了想，大局為上，還是以利益為重，私心且放一放，終有一日，她會拜服在他腳底求他寵愛，還怕那一日太晚嗎。

「那便攪擾了」六皇子說完又向鄭氏示意。

鄭氏臉上還算保養得當，獻著殷勤時不至於滿臉皺褶，但也是恨不能將雲枚給貼過去，可惜六皇子欽點的偏是王妃的人，她本是不敢多說什麼，也興許是皇家的吸引力太強，鄭氏趕上前去。

「穆萍畢竟初來我府，可能不大認路，讓小女跟著也好幫忙指路。」

雲枚聽到後上前盈盈一拜，「民女周雲枚見過六皇子，便由民女一同前往，您看可好？」

現朝民風淳樸，對男女避嫌的禮法沒有那麼拘束，只是如此主動的，也很少見。

「欣然前往，不知其他還有人也願一同否？」六皇子出聲相邀。

周老夫人上香未回，周子遷公務在身，鄭氏自是懂趣不去討嫌，林舒本就要走，也不會跟著湊熱鬧了，剩下的小輩里只有雲瑤不願同往，稱病回屋。

鄭氏內心竊喜，可巴不得雲瑤不去呢，姊妹幾個裡數雲瑤最是俏麗嬌美，盡著兩人優點長，小小年紀已是美人胚子，若是她也跟著去，只怕顯不出自己的女兒，難免忽略了六皇子深深望著雲瑤的眼眸。

畢竟身份在那，到底也不好太過強留了她，六皇子領著剩下的幾個人浩浩蕩蕩的去「遊園」。

雲瑤看著人走後深深呼了一口氣，「既然他們走了，我就送送表哥吧。」

林舒不明所以，只笑著回，「走吧，小表妹。」

兩人向鄭氏見了禮便一路說說笑笑走了，之前雲瑤的小刻薄造成些許的隔閡，也都隨之煙消雲散了。

無巧不成書，雲瑤剛送走林舒，回身就看到那浩浩蕩蕩一群人，心知躲也躲不開了，便先聲打招呼，「民女見過六皇子。」

六皇子見她臉上因走路泛起淡淡潮紅，看來是真有些不適，平和了聲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雲瑤只敢低眉順眼的回，「民女周雲瑤叩見六皇子，萬福金安。」似害怕狀低伏不起。

這一副畏縮的樣子看了就惹人生氣，六皇子還待發作，卻聽背後走出一人來道，「真是見不得人的小家子氣，還不快回去了，別給我們幾個丟臉了。」

雲瑤聽到說話的人是雲伊，而不是雲枚，輕轉眼眸看向雲枚發現她臉色漸顯惱色，也不知是因為誰。

雲瑤有點反應不過來，一時呆在那裡，再看向周圍的人，六皇子打著扇，穆萍一副這次你要靠自己的表情，哥哥又是一副有大哥在，我也不好說什麼的樣子。

雲瑤偏著頭，嬌俏的問六皇子，「民女斗膽……」

六皇子極有興緻的問「斗膽什麼？」

雲瑤頭也不抬，緩緩出聲，「斗膽問問，六皇子還要民女跪多久。」

六皇子身後尖細的聲音又出現，「你好大的膽子，敢這麼和皇子說話！」

六皇子只若有所思的揮揮手。

「沒關係，是我忘了讓你一直跪著，那你起來說話吧。」說完伸手就要過來扶雲瑤，雲瑤裝做想伸手，卻故意沒碰到，反而一下坐到地上，懊惱的看向六皇子。

「民女粗鄙無福，恐污了皇子的眼，待民女回屋整理過，若您沒走……再來拜見。」說罷旁若無人，開始整理衣衫。

這一下連雲枚都看懂了，人家根本就沒有攀龍附鳳的那個心。

「六皇子，這園中本就沒什麼景色可看，新奇的只有一個不懂禮數的姑娘罷了，大概王妃是同樣新奇了。」穆萍出聲止了這出鬧劇，提示六皇子外面風言風語，王妃只是圖個新鮮湊熱鬧，又接著勸阻。

「本朝天子向來喜愛勤勉自持之人，皇子想必還有功課在身，既已到了門口，民女們也不好再遠送。」

見留不住了，雲極想討個便宜，便道「我來送殿下出去吧。」

真是自討苦吃，六皇子還沒說要走呢，就趕上前來送人。六皇子不會和穆萍計較，甚至也不會和雲瑤這些個女娃的小心思計較，但他一個大男人偏偏往上湊，卻不由讓人惱火。

六皇子邊出門邊說，「多有叨擾，不必相送了。」臉上已經半顯著煩。

雲極沒看到六皇子臉上不善的顏色，只一味的巴結，「六皇子，來此處可是有事？」說罷面有得色。

六皇子心裡暗唾：沒用的傢伙。回想一路上雲祈的舉動，這貨哪裡和雲瑤一母同胞的哥哥相比，直聲問道「兄台，你不用讀書的么？外間傳言周府生計艱難，何不趕緊考取功名，為父分擔。」

雲極一時呆住，他本就胸無大志，不喜讀書，只要娘掌家權，就不會短了他，幹嘛要辛苦的讀書，枯燥無趣。娘說了他只要吃喝玩樂，結交親貴也是可以謀差事的。當下支支吾吾，抬頭再想回六皇子時，發現人已走遠，遂跺腳嘀咕抱怨。

這邊雲瑤見人走遠，鬆了一大口氣，告了哥哥，帶著穆萍回了雲舒齋。

前腳剛踏進門，後腳就覺得有人直勾勾的看著她，雲瑤吞咽了口水，見四下里沒人開口道：「有什麼要問的，你便說出來罷。」

穆萍回道「也沒什麼，只是好奇，小姐怕六皇子吃人么？」

雲瑤只一瞬間便放下情緒，淡淡的回「天潢貴胄，不敢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