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1

錦衣衛-1

「還愣著做什麼,快跟我躲起來!」

李林波尚未回過神來,一身男子裝束的凌瑤便拉著其一道跳下馬車,旋即躲入了山道旁的密林之中。

李林波尚來不及問出此間的詳情,一隻胳膊已被凌瑤死死拽著,只得用另一隻胳膊從上到下摸索了一番。雖然這次並沒有鏡子供他驗證,但是卻基本可以確認,此番自己又是「附身」到了那位陶公公的身上。

待二人在山道旁的林間躲好,李林波剛想問一下目前的情況,卻見女扮男裝的凌瑤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像是示意其立即閉嘴。而與此同時,不遠外也傳來了腳步聲,以及幾句憤憤的咒罵。

李林波朝著林外山道上一看,原來,是剛剛的那名車夫整理著衣褲,正頹喪地從旁邊一座茅廁樣的小草屋內走了出來。只見其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甚至根本沒有注意到,馬車上有個木桶已經空了,連蓋子都沒有合上,便只顧拉上車,又急匆匆繼續奔著山後方向而去。

待馬車已走遠,李林波正打算問下二人為何會來到此地,凌瑤卻搶先橫眉冷對地質問道:

「陶公公,剛剛你究竟是怎麼了?!方才在藏身的桶內,你身體突然一陣抽搐,要不是我趕緊在桶中勒住你,差點兒要害死咱們兩個!」

「這......」

李林波猶豫了一下,只得無奈地解釋道:

「我剛剛的確頭疼了一下,也不知怎的,這些天的記憶都有些忘記了......」

雖然凌瑤此時仍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但李林波還是急不可耐地馬上試著問起了這回穿越來此的主要目的:

「對了,那幅《大明江山圖》,你藏在哪裡來著?」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又突然惦記起了那幅畫?前兩天我不是偷偷又從城裡取了出來,帶回了咱們躲藏的我家之中嗎?你怎麼連這個都忘了?」

「哦......這樣啊......」

李林波撓了撓頭,心中似乎非常失落,看來一時還無法去驗看一番那幅《大明江山圖》,但聽說那畫已被凌瑤帶回紫金山東麓的家中,便打算建議立刻回去。

可是,還不待李林波再度開口,凌瑤狐疑地看了其一眼,已責怪道:

「陶公公,你這樣一驚一乍的,莫不是又犯了失心瘋?!還是中了什麼邪?七天前你就犯了一次病,醒來便說什麼也不記得了。而現在,為何感覺你又像是重新換了個人似的......?你這個樣子,還怎麼和我一起找尋陛下的下落啊?!」

聞聽此言,李林波心中一驚:莫不是朱允炆又出了什麼事?!

同時,也擔心再被凌瑤盤問「失心瘋」的事情,自己可能會露出馬腳,以至暴露了穿越的身份,於是,李林波趕緊將話題移到了朱允炆的身上,敷衍道:

「陛下他人......現在到底在哪兒?說實話,我剛剛在桶中暈了一下,醒來后,只記得救回陛下的那晚之前的事情。自那之後的,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陛下他......唉......你怎麼連陛下也......看來,你真的是得了失心瘋......罷了,我便再和你講一下這些天的事吧。」

果然,一提到建文帝朱允炆,凌瑤的注意力隨即便被轉移開來。借著這個機會,李林波方才從凌瑤的口中,了解到眼前的具體情況:

這些天里,三人基本上一直躲在紫金山東麓的凌瑤家中,只有凌瑤偶爾會去趟城中,打探一下最新的消息。

而都城之內,自順利控制了政局之後,朱棣先是廢除了建文朝的新政改革舉措。不僅如此,朱棣還象徵性地恢復了一些朱元璋時期的政策,以示其起兵的正當性,就是為了維護先祖舊制。

除此之外,都城內還傳出消息,說在宮中的那場大火過後,經過仔細搜尋,終於找到了建文帝與皇后二人的屍體。因此,從朝廷的官方說辭中,建文帝已然身死。隨後,在燕王的主持下,便定於今日,為死去的建文帝和馬皇後進行安葬,並舉行超度法事。

對於了解內情的凌瑤而言,宣布建文帝已死,自然是燕王朱棣為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而已,目的無外乎是斷絕那些仍心念建文帝之人的希望,好儘快收攬人心。

不過,朱允炆在聽聞凌瑤外出打探回來的消息之後,卻似有動容,仔細問了安葬的地點與舉行法事的廟宇。

雖然安葬地點凌瑤也不得而知,為了不被發現建文帝未死的真相,很可能朱棣會選擇秘密安葬。但舉辦法事的廟宇,卻聽說是定在了城外的名剎——棲霞寺。之所以選擇這座城外較為偏遠的寺廟、而非城內的某座寺院,大概也是朱棣並不想搞得太過隆重,因此才會盡量低調處理。

而讓凌瑤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得知這一消息的第二日,也就是舉行法事的今天,一早醒來,本就茶飯不思的朱允炆竟已不辭而別,忽然不見了蹤影。

凌瑤查遍了家中,發現朱允炆竟然什麼也沒有拿,只是換了一身平民百姓的便裝,就連那幅朱元璋留給他的《大明江山圖》也沒有帶走。

如此一來,李林波立刻聯想到了二人秘密潛入這棲霞寺的緣由。所為的,恐怕就是尋找失蹤的建文帝朱允炆。

畢竟,得知愛妻的法事將在棲霞寺舉行,莫名失蹤的建文帝很可能會冒險來此,寄託思念,也算是送愛妻最後一程。

想到這裡,李林波也是悲從心中來,不免深深地嘆了口氣。

而凌瑤顯然更是憂心忡忡。從目前棲霞寺正殿層層布防的情況來看,這裡戒備森嚴。若朱允炆真的冒險來此祭奠亡妻,很可能又會落入朱棣手下爪牙的魔掌。雖說上次僥倖逃過一劫,卻難保這次再有那樣的好運。一向心繫其安危的凌瑤,又怎能不心急如焚?

眼下,二人雖成功借著運載黏土的木桶混了進來,可是對於朱允炆的去向,卻仍是不得所知,只能幹著急。

「要不,你再用那枚建文通寶卜問一下?」

此時,李林波忽然靈光一現,適時建議道。

「好吧。可,到底該怎麼卜問呢?」

束手無策的凌瑤,一時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可掏出那枚建文通寶之後,又猶豫了起來。趁此機會,實則另有目的的李林波隨即伸出手掌:

「不如,就讓我來試試吧。」

說罷,李林波從凌瑤手上順利要到了那枚建文通寶。不過,他卻先小心地摩挲著這枚銅錢,並且將其舉起、對著陽光,仔細地觀察了起來。

「喂!你到底在做什麼?」

看到李林波奇怪的樣子,與其說是在準備卜問朱允炆的下落,倒更像是在認真地研究著自己的那枚建文通寶,凌瑤立刻催促起來,並且一把奪回了自己的寶貝。

而李林波還獃獃地愣在原處,似乎通過剛剛在那枚建文通寶上的細緻觀察,像是有了什麼重大的發現。

此刻,凌瑤已經搶回銅錢,乾脆獨自虔誠禱告,向著其篤信的建文通寶卜問到底該往何處去。一旁默默而立的李林波,卻是神色怪異地默默凝視著凌瑤——這面貌酷似妻子安然的明朝宮女,心中五味雜陳。

看錶情,彷彿李林波對於剛剛的發現感到實在有些難以置信。

因為,凌瑤那枚建文通寶上,實在是與妻子安然的那一枚太像了!

本來,同樣都是朝廷鑄造的建文通寶,任何兩枚彼此相似實在太正常不過。可是,總不至於連銅錢上的划痕也都毫無差別吧?

而凌瑤這枚建文通寶上的其他粗淺細痕,雖與妻子安然在現代的那一枚不太一樣,可是在那「文」字之橫的其中一端,卻的的確確有一道明顯的嶄新划痕!

記得之前自己與凌瑤在城中躲避燕軍騎兵追殺之時,應該還沒有這痕迹。如此推測,想必便是那日找回建文帝后,朱允炆揮劍劈砍時所留下的痕迹。

而正是這道長長的划痕,竟與記憶中妻子安然在現代的那一枚建文通寶上的痕迹,幾乎一模一樣!

之前李林波曾有心記住了妻子家傳的那枚銅錢上所有的大小痕迹,根據其一向超群的記憶力,絕對不會出錯!

但是,銅錢上也有另外一個迥異之處。那便是,僅有這一處地方几乎紋絲不差。至於其他地方,譬如妻子的那枚銅錢上,「文」字之橫另一端的那處怪異凹痕,在凌瑤的這枚建文通寶上卻並未見到任何對應的破損,依舊平整如新,著實奇怪。

面對這令人無比疑惑的蹊蹺之處,李林波眉頭緊皺,似是抓到了什麼,但又並不能完全確定。

可是,思來想去,哪怕僅憑那一道長長的划痕,也就是妻子曾聽祖父所說「做人要文武雙全」的家訓中,代表著「一手握劍」的那一道較長划痕,也足以令人驚異:

莫非,時隔六百餘年,這兩枚帶有同樣划痕的建文通寶之間,代表著冥冥之中的某種關聯?

如果此處真的便是六百多年前的明朝,那麼,凌瑤這枚銅錢上與妻子那枚幾乎完全一致的划痕,又意味著什麼呢?!

對於這一重大的發現,李林波一時錯愕,甚至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

難道說,眼前的這名明朝宮女,與自己的妻子安然,除了樣貌酷似之外,而且——

「這......這是要我們去往山後?!」

很快,凌瑤詫異的聲音,打斷了李林波的思緒。待其回過神來,見凌瑤已沮喪地拾起那枚剛剛拋落地上的建文通寶,滿目茫然。

原來,是那銅錢落下的方位,剛好是指向了沿著山道繼續向山後千佛岩而去的方向。

難道,是這頗有靈性的銅錢,在指引二人去往山後?

可是,朱允炆既然來此祭奠其身故的皇后亡妻,又怎麼會跑到山後、而不是前往正做著法師的棲霞寺正殿呢?

但眼見卜問的結果如此,一向對這枚建文通寶極為篤信的凌瑤也不得不按其指引,拽上神色古怪、仍在沉思的李林波,沿著剛剛躲開的僻靜山道,悄悄向著剛剛那馬車駛往的後山千佛岩摸索而去。

而在兩人剛剛躲藏的密林深處,這時,卻隱隱露出了十餘個躲在暗處的身影,緊緊盯著李林波與凌瑤二人遠去的背影。待二人稍稍去遠后,只聽暗處一人低聲吩咐道:

「速去稟報紀指揮使。」

「諾。」

言罷,那領命之人便沿其他山中小徑悄然而去,其餘人則隱蔽著蹤跡,緩緩向著李林波與凌瑤二人的方向繼續跟蹤而來。

不過,也不知為何,這群隱蔽於林間暗處的神秘之人,即便發現了李林波凌瑤鬼鬼祟祟的蹤跡,卻始終引而不發,只是暗中從后遠遠尾隨。

待這夥人隨著李林波兩人的身後,走出林間深處,在陽光下漸漸顯露出身上衣袍裝束之時,方才瞧得見,這些傢伙竟個個身穿宮中侍衛一樣的華貴飛魚服,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而此刻仍蒙在鼓裡的李林波與凌瑤二人還並不知道,這些尾隨在其後的神秘人,正是朱棣為了搜捕建文餘黨,剛剛下令恢復,早先在朱元璋時期便令上至朝臣、下至百姓無不聞風喪膽的一支特殊人馬——

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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