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慣性思維
夏山也不贊成地看了夏離一眼，說道，「離離不能那樣說葉大人。葉大人年輕有為，理想高遠，總想把山裡的土匪一舉殲滅，為百姓除害。只是，華湘山地形複雜，土匪窩易守難攻，近百年來朝庭幾次派重兵剿匪，二十幾個寨子也沒消滅一二。我們營只有兩千人，葉大人領著我們一年間就端了兩處土匪老巢。葉大人如此寵愛虎子，還另有原因……」
想到那是軍事機密，夏山趕緊閉了嘴。
由於前世的職業敏感，夏離很想多問問剿匪的事，但想到如今自己只是一個小農女，還遠離匪患之地，也就算了。
今天的菜非常豐盛，像過年一樣。有涼拌豬頭肉，紅燒肥腸，青椒炒肉，燒豆腐，還有四個素菜，一個大骨白菘湯。
今天人多，兩個兒媳和兩個孫女都不能上桌。夏老太先拿了四個大碗，裡面裝了飯，夾了些素菜和豆腐，又夾了兩片清椒一片肉。
邊夾還邊念叨，「我們老夏家的媳婦和孫女享福，能吃飽飯，還能跟爺們一起吃肉。這個福氣，七里八村都找不到……」
夏離悲催地想，若是自己不幸穿越成了這個家的孫女，一定會想盡辦法分家。
小楊氏的氣憤之情表現得異常明顯，又狠狠瞪了夏離母女一眼。都是女人，憑什麼兩個外人能上桌？
不過，討罵的話她還是沒敢說出口，端著大碗去一旁的小桌上吃飯。
由於肉菜多，媳婦和孫女又不在桌上，夏老太便沒有像以往那樣分肉，大家隨便吃。若夏二虎和夏三豹夾肉的頻率過高了，老太太也會敲他們的筷子。
夏氏自己幾乎沒吃肉菜，卻給夏離夾了不少，夏離又還了些給夏氏。夏氏瞪了她一眼，又還給她。夏老太氣得甩了她們母女好幾個眼刀子，也不好多說。
飯後，一家人在屋裡聊天，小楊氏也偷懶躲了進來，廚房裡只有李氏帶著大妮和二妮做事。夏離就去了廚房，給她們三人一人餵了顆糖在嘴裡。她很過意不去，感覺像是自己也參與了剝削和壓迫兩個小童工。
夏山隨後走了進來。他笑著給三個小姑娘一人十文錢，悄聲說道，「三叔漲軍響了，侄女和離離拿去買花戴。」
夏山的那點軍響，他會交一大半給家裡。但由於他不常在家，夏老太也會給他留二十文的零花錢。他除了應酬花點，偶有節餘就給兩個侄女和夏離。他心疼兩個懂事的侄女，覺得她們不易，夏離是純粹喜歡。
夏離雖然不缺這幾文錢，但領這個情了。
幾個小姑娘接過錢，齊齊笑說，「謝謝三叔（三舅）。」
李氏笑道，「二妮這次可要藏好了，別又被你娘找到收走。」
夏二妮紅了臉，捏著錢十分為難。看來，她過去攢的一點私房錢都被小楊氏收走了。
夏山說道，「這樣吧，二妮把錢存在離離那裡，若要花了，就去找離離拿。」
他沒有說存在李氏那裡，怕小楊氏知道她們妯娌吵架。而夏氏和夏離都不怕小楊氏，兩家又離得遠。
夏二妮很不舍，還是把錢交給了夏離。
夏離笑道，「好，回去我就記個帳。二妮存在我那裡多少錢，都記清楚。」
夏二妮囁嚅著說，「等我存夠了錢，想買個花繃子，再買點細布和綉線，跟大姑學繡花。」
倒是個勤快的好姑娘。
夏離笑道，「這錢留著給二妮買別的東西。繃子和綉線不用買，我家有多餘的。你抽出空了就來我家，我也能教你。」
夏二妮笑得十分燦爛，黑黑的小臉滿是歡喜，說道，「謝謝離姐姐。」
夏氏母女戌時初才離開夏家大院。
星光滿天，遍地清輝。村子里靜極了，只有狗叫和哇鳴聲偶爾響起。農人捨不得點燈，這時候大多都歇息了。
夏氏小聲道，「離離，你舅舅明天就會同里正一起在村裡查狗，還說劉公子也有可能會來鄉下，娘怕。」
夏離心裡打著鼓，還是笑道，「舅舅不是說了嘛，也有燕山狼犬被人領去劉公子那裡，被證明不是虎子……」
一進院子，噹噹就猴急地衝過來抱夏離的大腿。
夏離給它洗澡的時候，悄聲說道，「你前主人已經派人來鄉下找你了，等到有人來咱家查看的時候，你就從洞里鑽出去進山。切記，不要去後山，只在前山轉，躲著人，天一黑就回家……」
前世的元帥不會全部弄懂她話里的意思，但活了兩輩子的噹噹比前世還聰明，它肯定能聽懂。
噹噹張著嘴甩出舌頭，似笑非笑。
夏離戳了戳它的小腦袋說，「虧你還笑得出來。因為你，你前主人都急瘋了，姐姐我也嚇瘋了。」
為了讓它第二天聽話，夏離把它睡覺的小席子從東廂拿去了自己卧房，獎勵它跟自己一間房睡覺。
第二天辰時末，夏山就和附近幾個村的里正一起挨家查看，從小窪村開始，這幾個村子都要排查一遍。他們來夏離家的時候，正好家裡的狗從狗洞里鑽出去玩了，什麼時候走的夏離也不知道。
夏山他們按例先把虎子的樣子和丟失的時間講了一下，在她家院子里轉了一圈，看到的確有個狗洞。夏離又做了一番彙報，自己家的狗子是在三月底開始養的，長得跟郝嬸家的狗差不多，有黃毛有黑毛。
她的話那幾個人都選擇相信，因為實在沒有不相信的理由。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傻的人，會要狗而不要五千兩銀子。別說五千兩銀子，就是五十兩銀子，撿到虎子的人也會毫不猶豫地交出來。
大半天就把小窪村排查完了，沒有發現虎子，他們又去了鄰村。
夏離暗笑。人若按慣性思維去想問題，真的要誤事。夏山舅舅想要在軍里出人頭地，還要多加打磨才成啊。
只是下晌天空就飄起了細雨，讓夏離揪心不已。她坐立不安，隔一會兒便會帶著斗笠去後院看看。
煙雨朦朧中，連綿群山蒼翠欲滴，也更加神秘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