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富貴險中求

10 富貴險中求

「怎麼不是小孩子?」陸念稚接的順口,偏著臉又湊近幾分,半嘆半笑道,「別說你只有十五歲,你就是五十歲,在我眼裡依舊是個孩子。小七,你怎麼越長大,越無趣了?」

離得太近,氣息也近。

原本刻意忽略的距離感,此刻越發令杜振熙如坐針氈,陸念稚卻似毫無所覺,皺眉惋惜道,「你小時候最愛纏著我,最愛我把你抱得高高的,歡喜了鬧夠脾氣了,不用我多說,就會主動親我的臉。現在怎麼生分了?小七,你變了。」

這人理直氣壯反咬人的本事,真心沒誰了!

杜振熙氣笑不得,偏不好拉拉扯扯又無從下手,只得攥著汗巾抵上陸念稚的肩,繼續怒瞪,「您也說是小時候,今時不同幼時,哪有半大侄兒再親叔父的道理?」

說著輕輕一推陸念稚,微眯著眼又道,「您這樣一再逼近,就不怕一個不慎,害我墜下樓去?」

懸空的身後,是花樓圍成的天井,又高又深,如果他蓄意,只需鬆開箍著她后腰的手,就能令她葬身樓底。

「害你?我不信那些傳言,你也別被傳言左右。好歹你我在同一個屋檐下處了十數年,別輕易被人挑撥離間,落得個親者痛、仇者快的下場。」陸念稚神色微斂,箍在杜振熙腰上的手跟著一緊,「我說的可對?小七,我不會害你。」

他鄭重其事的話中孰真孰假,杜振熙無心細究,說話間已被陸念稚抱下圍欄,安全著地的觸感卻不太對,低頭一看才發現,陸念稚抱她出來時沒穿木屐,她的粉底短靴正正踩在他一雙裸足上,整個人幾乎偎進他懷中。

他攬著她腰的手似放未放,二人如此姿態,也不知他是無心造就,還是有意而為。

杜振熙整個人又不好了,忙抬腳退開,盯著自己留在陸念稚腳背上的一雙輕淺鞋印,尷尬道,「四叔……」

「無妨。該說的都說了,你回去好好養病,兩天後再來慶元堂見我。」陸念稚一振袍擺,隨意蓋住光裸雙足,垂眸看向杜振熙,「剛才我說有生意上的事要你去辦,並非敷衍唐加佳,過幾天有你忙的時候。我留在慶元堂自有用意,老太太那裡你照實說就是。」

話交待得正經,眉眼卻含著笑,似被杜振熙的窘迫所取悅。

杜振熙全無將被委以「重任」的歡喜,只覺半年不見,這位便宜四叔的脾氣,越發難捉摸了。

她果斷告辭,卻聽身後陸念稚又幽幽追加了一句,「還有私下找我領家法的事,別忘了。」

杜振熙險些趔趄,扶穩樓梯默默飄走。

殊不知原以為無人的廊下,雅間朝外開的門扇后,隱著一道瘦小身影,正是隨侍杜振熙的小龜奴。

他無聲屏息,眼見腳下壓上一道漸近的人影,忙打疊起十二分精神,很快就聽那人影低聲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可知道?」

語氣不見情緒起伏,似問非問。

小龜奴忙點頭,「知道。」

說罷腳下人影一晃,再入耳的,已是雅間內重新響起的喧闐人聲。

小龜奴貓著腰轉出門扇后的死角,一路下樓七拐八繞,找上負責雅間事宜的老龜奴,拽到無人處張口就問,「曲大家那位恩客四爺,和七少一個姓陸一個姓杜,怎麼就成叔侄了?」

老龜奴是領他入行的半個師父,有意提點他,遂講起古來,「你初來乍到,又是頭一晚當差,難怪不清楚——杜府是廣羊府數一數二的巨賈,可惜人丁凋零,男丁更是少得可憐。早在七少出生之前,四爺就被杜府收做養子,那會兒啊……」

老龜奴說著一頓,豎起三根手指,彈舌道,「四爺才三歲大,那可是從小當作下任家主悉心培養的。即便後來杜府先有七少這個正經嫡長孫,後有嫡幼孫十一少,但年齡差距資歷深淺明擺著,里裡外外誰敢不敬四爺這個』外姓』養子?」

小龜奴吶吶道,「竟是這樣……」

「杜府的家事一時說不清,裡頭不少公案。」老龜奴搖頭笑,沖著雅間努嘴,「瞧見十三行幾位爺的態度了?他們對著四爺也得稱聲』爺』,為什麼?因為四爺雖然行商,身上可是有功名的——正兒八經的舉人老爺!」

小龜奴一愣,臉上的驚訝貨真價實。

他確是有意先打探,卻沒想到杜府的情況略複雜。

不過,富貴險中求。

小龜奴心計幾轉,眼神飄忽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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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門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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