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求饒
從禮書齋出來的時候，屈奚已經想到了對策，所以心情分外平靜。
慢悠悠地踱步回客棧，卻發現宋旻竟然在自己的房間外等著，沒有想到宋旻還沒有走，屈奚揚起一抹笑容，問道：
「猶玉兄怎麼在此等候？」
「我怕你吃虧，又怕冒然再去會壞了你的事情，所以只能在這裡等待。」宋旻笑容帶著讓人寧靜的味道：「禮書齋怎麼說？是不是事情已經解決了？」
「並沒有。」想起自己在禮書齋的遭遇，屈奚微微嘆息，將自己在禮書齋的經歷講給了宋旻聽。
「這禮書齋實在是欺人太甚！怎能這樣對待你！」聽完之後，宋旻氣的原地轉圈圈，氣勢洶洶就要去尋禮書齋的麻煩。
屈奚卻是伸手將宋旻攔了下來，笑眯眯地問道：「猶玉兄，現在你就算去禮書齋，又能做什麼呢？大鬧一場？還是大罵一場？」
明朝沒有任何關於版權的律法，所有的一切都是要靠商人自覺，所以遇見禮書齋的這樣的事情，除非是自己有辦法，否則還真的是叫天天不靈。
被屈奚這樣一問，宋旻頓時漲紅了臉，支支吾吾道：「我……我……」卡頓了半天，宋旻忽然冒出一句：「我能找人揍他們一頓給你出氣！」
聽見這麼孩子氣的回答，屈奚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是能感覺到，宋旻是真心實意關心自己的。
拍了拍宋旻的肩，屈奚安慰道：「放心，今日禮書齋這樣對我，他日定然會悔青了腸子。」
宋旻有些猶疑：「真的？你沒騙我？」
「真的。天色不早了，你還是快些回去吧。」
將宋旻送走之後，屈奚回到了客棧，攤開了空白紙，備好了筆墨，開始構思和長矜先生的那一場比試。
網文雖然是一個完整的故事，但是以寫作角度而言，是可以拆分成無數塊的。
比如情節，背景，節奏，人物等等。
她需要回想網文里塑造一個鮮活人物的方法有哪些，以現代的手法去寫活一個人物。
至於禮書齋那邊，只要她停止了這一次的供稿，下一次需要出話本的時候，就是禮書齋來求她的時候。
她等著。
遲早的事。
……
而在長矜曾經去過的那個小破院落里，墨寒先生此刻正坐在窗邊，抬頭看著朦朦升起的月亮，沉沉地嘆了一息。
裡屋忽然隱隱約約傳來一聲老邁遲緩的聲音：「老大……那個不肖子……是不是……又拿我，為難你了？」
墨寒先生聽見這聲音，原本無神的眼睛猛然一亮，兩隻手將輪椅轉動地飛快，進了裡屋。
「娘，您醒了？可是口渴，是否要喝水？」
裡屋只有一張硬塌，一張破舊的桌子。
一個頭髮花白而且揪成一團的蒼老老嫗平躺在那硬塌之上，瘦削的臉顯得那眼睛像是要凹陷成無底洞一般。
「老大……離開！莫管我！」老嫗沒回墨寒先生的話，而是伸出如同骷髏一般的手，近乎無力地虛虛握了墨寒先生的手。
墨寒先生斷然搖頭。
他若是就這樣走了，以弟弟那個自私自利的性格，娘絕對會被暴屍荒野的！
娘這一生拉扯大兩個兒子，受了太多的苦，他怎麼忍心對已經年邁的娘不管不顧？
更何況，弟弟在院落之中找人修葺的那個高聳的台階，是他這個坐輪椅的人和外界最大的鴻溝！
墨寒先生這樣想著，一低頭，卻發現母親又昏睡了過去。
鬆了母親的手，掖好了母親的被角，墨寒先生兩手轉動著輪椅，又到了正房自己那個書桌，開始伏案寫作。
這是他如今能養活母親的唯一途徑，哪怕再難過再憋屈，哪怕這日子根本看不到盡頭，他也要跪著走下去……
發生在這個破敗院落的事情，無一人能知道。
屈奚這幾日閉門不出，一直在潛心寫那個重人設的話本子。
因為義父柳玄的刻意維護，所以屈奚這幾日門外非常的安靜，有一個良好的環境供她寫作。
但是這一日，門外忽然一陣喧鬧。
隱隱約約傳來「要見屈先生」的聲音，然後是義父柳玄一口回答說屈奚出去了的聲音。
再然後，門外就鬧了起來。
不堪其擾，屈奚打開了門，看清楚外面鬧騰不休的人是誰之後，不由冷笑，然後猛然關上了門。
但是她的門並沒有被關上，而是被林掌柜用力擋住了。
林掌柜在門外急聲道：「屈先生，求您和我說幾句話！」
「我和你似乎沒什麼好說的。」知道林掌柜這是如自己所料要來求自己了，想起那日自己在禮書齋受的氣，屈奚漠然回道。
「屈先生，是小人有人不識泰山高，禮書齋願意為那日的行為做出賠償！」林掌柜死死地摁住了門，揚聲道：「什麼賠償都可以！」
聽見這話，屈奚打開了門，冷聲道：「真的什麼賠償都可以？」
見屈奚竟然打開了門，林掌柜喜出望外地點頭，連連應聲道：「當然當然！屈先生你要什麼賠償都可以！」
「哦？如果我要你們禮書齋從屈記話鋪那裡拿回我所寫話本的售賣呢？」屈奚雙手環抱，好整以暇地問道。
林掌柜一張臉青白交加，連連求饒道：「屈先生，禮書齋真的知道錯了！求求您救救我禮書齋！」
「我記得你說過，禮書齋離開了哪位話本先生都能經營。何必來求我？」對於一個過河拆橋沒有什麼人品的掌柜，屈奚實在生不出多餘的同情心，直接拂袖離去。
在一旁看熱鬧的柳玄見狀撫須一笑，唏噓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說完，不去看林掌柜的神色，柳玄快步跟上了屈奚：「小奚，等等為父！」
屈奚停住了腳步，看著興緻勃勃的柳玄，困惑道：「義父，您跟過來做什麼？」
「你前段時間在禮書齋的事情為父已經知道了，既然現在林掌柜如此卑微來求，想必屈記話鋪那邊已經很精彩了。」
柳玄拍了拍屈奚的肩膀：「為父當然是跟你一起出去看熱鬧的啊！」
對於自己這個老不正經的義父，屈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好應了。
有一點，義父說的沒錯。
她就是在等著禮書齋的掌柜求到自己這裡，一旦他求到了這裡，就說明她要親自出手了。
看見屈奚離開，林掌柜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他是真的悔不當初啊……禮書齋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