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開場
柳玄拍了拍屈奚的手,笑眯眯地說道:
「還給我裝傻?沒關係,為父很自豪,才回河南府一天就勾搭上了宋公子,不錯不錯。」
屈奚對天翻了個大白眼,一陣無語:「我和宋公子不過一面之緣,今日不過巧合……」
「巧合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柳玄笑容更甚了一些,滿眼都寫著「我就淡淡地聽你編聽你編聽你編」。
懶得辯解也懶得搭理義父,屈奚換了個話題,將半個月後拓書閣和屈記話鋪的比試給柳玄講了一下。
「義父,縱然我寫出了更好的話本,但是如果屈家收買了那一百個投票的百姓,依舊無濟於事,此事要如何解決才好?」
柳玄傲嬌地轉個了身,背對著屈奚:「剛才不是懶得搭理我?現在別來找我拿主意啊。」
對於自己這個義父,屈奚實在是沒法子,只好拽住柳玄的胳膊,左右晃悠個不停,祈求道:
「義父!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義父,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義父,你怎麼忍心讓孩兒吃虧?」
幾句軟話下來,柳玄崩不住嚴肅臉了,忍不住一笑,彎起手指敲了屈奚一記爆栗:
「就你皮!想百姓公平公正,很簡單……」
說著,柳玄迅速給屈奚交代了幾句。
聽見柳玄的話,屈奚咧嘴笑了:「義父果然神機妙算,手握乾坤,堪比大仙!」
「去去去,少貧嘴,給你指了明路,但是還要看你自己了,要是你本事不夠辦砸了,可別回來找義父哭鼻子。」柳玄嫌棄地揮揮手,將屈奚攆了出去。
轉眼之間,半月流逝而過,到了拓書閣和屈記話鋪比試的這天。
屈奚揣著新寫的話本子,來到了拓書閣。
一見到屈奚,鍾掌柜就連忙迎了上來:「屈先生,可是準備好了?」
見鍾掌柜在外面沒有喚自己「二小姐」,而是如此上道的叫了一聲「屈先生」,屈奚點點頭,將話本子遞給了鍾掌柜過目。
仔仔細細將屈奚寫的話本子看看,鍾掌柜內心莫名震動,以他的眼光,當然可以看出這個故事的超前性和不可估量的價值!
伸手撫摸著話本,鍾掌柜不可置信地問道:
「屈先生,這真的是您親自寫的話本?」
一看鐘掌柜的態度,屈奚心裡越發有底氣,淡然一笑道:「不是我寫的,還能有誰?」
「上天開眼,上天開眼!」鍾掌柜神色激動,將那話本小心翼翼包了起來,帶著話本要去赴約。
「稍等。」屈奚喚住了鍾掌柜,亦邁步跟上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鍾掌柜看著屈奚,有些遲疑。現在屈家無人知道二小姐回來了,此次一去,誰知會不會突生變故?
看出鍾掌柜的擔心,屈奚拍了拍鍾掌柜的肩:「掌柜放心,我只是屈奚,一介男子,有何好怕。」
見屈奚去意已決,鍾掌柜也只能點頭應允。
屈記話鋪選擇的地方是在河南府最大的茶樓,雅茗軒里。
之所以選在這裡,也不過是為了壯聲勢,以拓書閣為墊腳石,想借這場比試,將屈家話本的聲望再提升一個層次。
只可惜,屈家這如意算盤打的挺好,遇見了她,終究是不能如意了。
初夏,暖風拂面,人心還算不得躁動。
和鍾掌柜一前一後進了雅茗軒,坐在上首的眾人視線掃過,又漫不經心的移開,顯然沒把拓書閣當回事。
「鍾掌柜,勇氣可嘉。」屈記話鋪的孫掌柜迎了上來,笑的意味不明,掃了一眼鍾掌柜身後的屈奚,問:
「這位是——?」
鍾掌柜連忙介紹道:「這是我拓書閣的話本先生,屈先生。」
聽見屈奚也姓屈,孫掌柜多打量了一眼屈奚,問:「是哪裡的屈氏族人?」
明代雖然不如魏晉時期那般重視門閥子弟的姓氏地望,但是一個大家族的子弟依舊是受人尊敬的。
屈奚拱手一禮,和氣道:「在下不過是區區散人而已。」
一聽這話,孫掌柜眼裡多了幾分輕蔑,隨手指了指犄角旮旯的幾個位置,對鍾掌柜說道:
「那就是你們拓書閣的位置。」
鍾掌柜立刻氣紅了臉。
此次乃是屈家話鋪和拓書閣的比試,拓書閣於情於理也算半個主人,這位置分明就是看不起,特來羞辱人。
沒等鍾掌柜做出反應,就聽屈奚朗聲道:
「原來屈家的待客之道竟是如此,若是沒有誠意,何必挑戰拓書閣?鍾掌柜,我們走!」
這聲音清朗又洪亮,整個雅茗軒都聽的一清二楚,眾人的視線紛紛落在了屈奚身上。
只見一位著青色披風的少年身姿挺越,雖然穿著樸素,但一雙眼眸似有乾坤含藏,氣度更是令人心悅誠服。
此次目的便是要以比試為由奪走拓書閣的三成份額,若是被屈奚這般借題發揮直接走人了,還奪什麼奪?
屈二爺自然是認出這說話的人是那日的屈先生,一雙眼睛瞪的如銅鑼般大,指著屈奚就想讓人拿下。
站在一旁的屈家三爺連忙攔下了屈二爺,低聲說道:「二哥莫急,且忍一時,等到拓書閣成為囊中之物,一個小小的話本先生還不是任由處置?」
聽見屈三爺這話,屈二爺冷哼一聲,露出一抹陰險的笑容,暫時歇了尋事的心思。
這小子想跟他斗,也要看看胳膊能不能擰過大腿!
見屈二爺被自己安撫,屈三爺走了下來,狠狠瞪了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孫掌柜,快步攆了上去。
「鍾掌柜和這位先生請留步,誤會誤會,都是誤會。並非我們屈家不周,而是那掌柜指錯了位置。」屈三爺滿臉堆笑:「還請二位隨我來。」
鍾掌柜下意識想跟過去,結果卻被屈奚拉住,屈奚只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她這位名義上的,屈家庶出的三叔:
「哦,既然如此,為何不見屈家的誠意?」
只一句話便想隨便打發她,這位庶出的三叔未免也太小看了她。
果不其然,屈三爺聽見這話,臉色一僵,隨即又恢復了正常,揚聲喊道:
「孫掌柜,還不快來向貴客賠禮?若是貴客不肯原諒你,你也不用在屈家幹了!」
這話不少人都聽見了,掃了一眼下方,立刻有不少視線變的不屑。
一個窮小子,就算氣度不錯,又怎麼算的上「貴客」?就這還敢蹬鼻子上臉,真是給臉不要臉。
「能被屈家這般惦記,可不就是貴客?」屈奚自然聽出這話中陷阱,冷嘲:「被屈家強行逼來,拓書閣還真是受寵若驚。」
被屈家惦記?被屈家強行逼來?
此言傳入眾人耳中,當然是另一番思量。
屈三爺顯然是沒有想到屈奚看著年歲不大,竟生如此狡猾,生怕再出變故,只好忍下這口氣,客氣笑言:
「屈先生說笑了,還請這邊來。」
這一次,得到屈奚首肯之後,鍾掌柜這才跟著屈管家進去。
這一次的位置比之之前果然天差地別,整個雅茗軒的狀況都盡收眼底,更有養眼的夥計殷勤地倒茶問候。
已經很多年沒有受到這般禮遇,鍾掌柜有些受寵若驚,但是看到身邊屈奚一派淡然地品著茶,心就立刻安定了下來。
人還沒有來齊,鍾掌柜忍不住湊近了,低聲問道:「屈先生,屈家因為我們要離開便這般禮遇,這會不會有些……」
聽見鍾掌柜這話,就知道這些年鍾掌柜是在底層掙扎了太久,被磨去了太多傲氣。
「屈家是河南府望族,他們要臉。」屈奚解釋了一句。
這也是她之所以敢硬氣的原因。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尤其像屈家這種,有些事情,越在明面上,越要做的漂亮,捏住七寸,便可得償所願。
鍾掌柜也不是蠢人,一句點撥便明白了,不由感嘆道:「先生大才,是我愚鈍了。」
「打起精神,」屈奚目光掠過雅茗軒內:「你我的好戲要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