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忽悠
「暗號你記得了吧?」
「記得記得。窗戶紙左下角撕出一個小三角口,代表小魚,我會去找沈隊直接帶人進村來搜你抓人;如果是方口,代表大魚,搜查改設伏,等你信號。」
一段時間后,傷員蹣跚進了村,逐門逐戶開始輕敲門,低聲叫:「老鄉,能不能幫幫忙?」
有些門敲多久也無人開,死寂無答;有些門開了縫,一見是傷者立即重關嚴;傷員一路敲下去,一路閉門羹,瘸著腿的他開始失望,這裡距離縣城畢竟不夠遠,別說大魚,現在估計連條小魚也撈不著,今晚要空手而歸了,白疼一宿,苦命!
轉機往往出現在失望之後,在他決定離開村子的時候,剛剛敲過的最後一扇破門開了,月下,可見一婦人偏身半出門,左右看看,然後朝傷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招手示意他可以進門。
這是一戶典型的窮人家,爛鍋一口,破碗三個,屋內卻只住著娘倆,婦人其貌不揚,半大孩子泥滿臉,愣愣盯著進屋的傷者看。
點亮豆大油燈,簡單攀談,后發現傷者傷口竟然是槍傷,婦人臉色變了,不過她卻沒將傷者逐出門,反而把他讓進裡間,又端出一碗涼粥。
「你到底什麼人?」
「實不相瞞,我是秋風游擊大隊的。如果你怕連累,我現在就可以走。」
婦人看著傷者傷口皺眉頭:「你這德行還能往哪走?先住下吧。」
至此,確認是一條小魚上鉤,待婦人和她那半大孩子都去了外間,他在窗戶紙上撕出了不起眼的一個三角口。
……
天亮后不久,一個黑衣人推著自行車進了村,優哉游哉地經過著一個個窗外,盯著每一扇窗戶紙看。
半大孩子匆匆跑進屋:「娘,村裡來了個偵緝狗,挨家挨戶地瞅呢!」
傷者故作驚訝地抬起頭:「也許是沖我來的?我得走!」
婦人也有些驚慌,卻道:「未必!」然而她下意識地從破柜子底下拽出個物件,正在往她的背後衣下朝上反掖:「安心呆著,我去院子里曬被。」
傷者看得清楚,她從櫃下拽出的是一柄刺刀,刺刀整體足有五十多公分長,刀側銑有清晰筆直血槽,刀柄前下端帶護手鉤,刀柄後端是金屬刀把頭,明顯是一柄30式。
窮成這樣,家裡居然藏了把30刺刀?傷者一時迷茫,看那婦人的勁頭,似乎真有殺人放血的勇氣呢!
推著自相車的黑衣人經過了窗后,並沒多停留,傷者獃獃看著窗紙上被他撕出的三角口,又聽從院子里返回外間的婦人對孩子低聲道:「能爬上石崖口么?」
「能。」
「能找到你舅的隊伍么?」
「能。」
「那就……去吧,帶上這饃,爬崖前拜了山神再吃,別怕,別慌,別急,如果能找著,讓他們來接人。」
寥寥數語,聽得傷者差點落下淚來……如果爬過石崖口,那不就進山了么,山裡不就是獨立團了么,這娘們明明是大魚啊!這已經不是發財那麼簡單了,這是要加官進爵了!做夢一般,急急去改那窗紙上的撕口,要把三角形改成方的,激動得手指抖個不停。
……
是夜,張家鎮以南,河岸,水面上倒映一輪明晃晃圓月,隨著波光變形閃閃。
有巨大木排近了岸,隨後是軍人身影紛紛離開木排,一個個在身前橫端著步槍,著岸畔及膝淺水,嘩啦嘩啦謹慎上岸。
先頭幾個上岸戰士短距離四散,警惕地觀察著月下周圍,直接進入警戒狀態。
「王強哥,等連長命令么?」
正在和後面幾個戰士將木排拖拽到擱淺位的人抬頭朝岸上道:「不用。一班往西北,去卡張家鎮和炮樓之間;二班往東北,去卡張家鎮和落葉村之間,離村不要太遠;三班跟我進張家鎮。」
不久后,又有木排順水近岸,一個巨大身影當先跳下,導致木排整體一歪,另一端噗通掉水裡一位,爬起來罵娘;第二個下排水的人影沒端槍,朝先前的巨大背影不虞道:「屬你屁股大!你就不能輕點?」又回頭訓斥罵娘那位:「你也閉嘴!你們怎麼就……一天天啊!唉」
又一個橫端步槍的軍人離開木排朝岸邊,同時低聲問:「你說她有可能留在咱們團?」
跟在後面的矮個子小人影也開始往岸上:「團長跟她說,如果她同意留在咱們團當宣傳幹事,才同意我參軍。嘿嘿嘿……你看著吧,這傻黃瓜妞兒回不去了!」
先前不虞那位勐回頭:「還能說點有用的不?真當我說話是放屁是不是?非得讓我點名嗎?」
小人影耷拉下高辮子閉嘴了,她前面那軍人也立刻一本正經起來,趕緊攥了攥手裡步槍乾咳一聲:「王強呢?」
岸上有戰士答:「一排先去設卡了。」
「那好,留下個人等二排,咱們直接進村!」
月光,水波,一個個黑色的端槍軍人輪廓,不緊不慢地參差著,開始向北草,前方,有微弱燈光點點;特戰連,在這個月夜出山了,那裡是此行第一站,張家鎮……
「親哥,我瞅老孔今晚是吃錯藥了!沒見他這麼嘚瑟過啊?這傢伙擺的譜比政委都大了!你是不是又跟他吵架了?」
「我吵得過他么?」
自從特戰連進了張家鎮之後,孔岩就像變了一個人,頤指氣使事必躬親吆五喝六,導致特戰連大連長陸航只能傻獃獃地跟著孔庄村霸小丫蛋一起站牆根曬月亮。
孔岩沒吃錯藥,只是特戰連這些二百五活活埋沒了他這顆金坷垃,可是金子總會光的,現在他正在光呢,因為張家鎮也是他的主場。進了村不由分說,孔岩當場命令戰士們臨時捆紮樹枝掃大街,掃過之處再洒水降塵。
而後,他一個人消失於張家鎮炮樓方向,月下會見了一個偽軍。
兩個煙頭相隔不遠時明時暗,偽軍道:「上個月,李排副意外從瞭望台上掉下來摔死了,馮排長乾的,現在的炮樓徹底是他說了算。可能過段時間張天寶還會派個姓張的來做眼,不過不可能再有李排副那麼大的影響了。我說老孔,我到底什麼時候能當八路?能不能給個准信兒別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