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一個人的表情變化也真多,是突然想到什麼煩惱了嗎?」黃秀琴笑出聲,楊穎茵發現她的笑容跟那對兄弟還真像。
「沒什麼,只是覺得讓你破費了,我這個陌生人突然出現白吃白住又……」
「才不是陌生人。」
「咦?」
「你是亞藝啊,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哎呀跟二十齣頭的女孩當朋友,我好像又年輕了不少呢。」
「哈哈。」她被黃秀琴的幽默給逗笑,當她開心的捧著一堆新衣走出房間時,她並沒有注意到,黃秀琴那瞬間沒了笑容的表情。
17
真是,愈來愈像被軟禁的人了。
睡到早上自然醒的楊穎茵,深深的這麼感覺。
原來人啊迎接新的一天時,大腦搜尋不到任何的目標,是這麼的無趣啊。無趣的都快把她給殺死了。
人家說好奇心殺死一隻貓。
她應該是無聊殺死一個亞藝。
好吧,她又比喻錯誤了。
在床上不停的翻滾想要發泄歇斯底里,結果就這樣撲通一聲摔下床,最後看到一個人正擅自打開她的房間,低頭瞪著她。
「你在幹嘛啊?」於辰仲相當無言一早就看到她的行徑這麼怪異。
「看不出來嗎?我在探索我人生的可能性。」
「完全看不出來。」
「你怎麼還沒去學校?」
「翹課不行嗎?」
「你爸媽允許?」
「如果爸媽允許就不叫翹課叫請假,有點常識好嗎?」
她一聽,不顧全身還像蟬蛹一樣裹著棉被,就突然跳起來,「簡單來說你為了我而翹課吧,小子挺貼心的啊。」
「唉。」於辰仲嘆口氣,一副像在看無藥可救的病人一樣,默默轉頭離開。
「死小孩沒事學大人嘆什麼氣啊。」
「容我提醒你,你也還是個學生跟死小孩無異。」他連頭也不回的說。
「啊啊啊啊!」說不過就亂吼亂叫的她,又跳回床上繼續生悶氣。
「我把主歌又加了一段,這樣聽起來似乎比較完整,要聽嗎?」於辰仲又打開門的說。
楊穎茵馬上興奮的點頭,然後掙脫棉被的束縛,「當然要聽!」
來到四樓的琴間,於辰仲不使用鋼琴,反而用旁邊的電子琴加上節奏,他站著彈琴的模樣,讓她突然覺得他不像小孩子了。
原本大寶寫的主歌重新又被多加了一段像是小轉折的旋律,由這個旋律之後銜接副歌似乎又更有張力了。
副歌的旋律依然維持前一天三人一起寫的那段,「副歌的部分……還是等我哥有空吧。」他彈到這裡停下的說。
楊穎茵微微一笑,接著肚子就不爭氣的發出咕咕聲,而且還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
「正常這個時候你要稍微覺得羞恥吧。」於辰仲受不了的說。
「你愛情電影看太多了吧?有什麼好羞恥的,人本來就會肚子餓跟放屁啊,這是正常的生理機能。」
「那我們出去吃?」
「你要請我噢,我沒有錢。」
「你不覺的你應該要去找個打工嗎?」
「有什麼關係嘛。」
於辰仲搖搖頭,可是卻不打算出門,他走到鋼琴前坐下,「剛剛你都沒發現主歌有什麼變化嗎?」
「好像比原本的節奏更清楚了。」
「我把From重新潤過,然後A段的Chord也做了一點微調,這樣跟我新加上的旋律搭的起來。」
「完全沒發現呢。」他跟外行講這個,她簡直就是有聽沒有懂啊。
「然後,在昨天你們出去玩樂的時候,我也譜好Break。」
「你是說中間的間奏?」
他嘴角一勾,隨著他那雙神奇的雙手,讓人的耳朵一聽就上癮的間奏,就這樣完美的回蕩在整個琴間。
她聽得入神,一些關於這首歌的歌詞,彷佛又有衣些辭彙悄悄的跑到腦中。
「如何?」
「啊……所以你昨天才不一起去騎腳踏車。」
他沒有說話代表著默認。
「可是,寫歌就寫歌,幹嘛我們回來之後臉就臭成那樣啊。」
「你真的什麼都不懂欸,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賣掉我嗎?」
「……」他已經漸漸習慣忽略她那些沒頭沒腦的廢話,直接領著她出門。
他騎著腳踏車載著她騎了大約二十分鐘的車程,她的屁股都要痛死了,最後他們才來到另一個舊社區,社區內的路都很窄,來往的人很少很安靜。
最後,他們在一間看起來像是以前舊雜貨店的店面停下。
「這個店主自己也很愛畫畫,而且他還收藏了幾幅陳澄波的畫喔。」他邊停腳踏車邊解釋。
「就是那個二二八的……」
「噓,這個爺爺對二二八很敏感,一聽到就會非常生氣,千萬別在他面前提到。」
店面的外頭擺著雜貨店會有的冰箱,裡頭的飲料都是小時候喝過的,令人非常懷念,當然還有一些小零嘴。再往裡頭走,就可以看到這根本就是一個私人的畫室,除了擺著好幾個畫架之外,還可以聞到水彩的味道。左右兩邊的牆壁都掛著許多畫,有幾幅還特地被放在玻璃框里,顯得特別珍貴。
她很快就發現那些被放在玻璃框里的畫,都有陳澄波的落款。
「是阿仲啊。」一個戴著扁帽的爺爺從後院走過來,一看見於辰仲,幾秒前還很兇狠的表情馬上消失,變成非常和藹的模樣。
「爺爺,這是我朋友,我帶她來看看創作的世界。」
「女朋友啊?」
「我怎麼可能喜歡大姊姊呢。」
死小孩。
楊穎茵乖巧的打過招呼后,就逕自慢慢參觀那些畫,老實說她對藝術這方面不是很理解,除了畢卡索的畫她還能理解他是以什麼基著創作的以外,其他什麼寫實派啦那些的,她不是很懂。
忽然,她在一幅很簡單的山坡畫前停下,這幅畫明明用色很溫暖,為什麼看著看著,她卻有一種難過的感覺。
於辰仲輕輕一笑,他就知道她一定能發現那幅畫,轉頭跟爺爺交換視線得到同意后,他才說,「是不是有一種很悲傷的感覺?」
「咦,你怎麼……」
「因為啊,創作其實是把心靈一點一點的實像化的事。無論是小說、寫詞寫曲還是畫畫,甚至是雕刻等其他藝術創作,其實都是創作者內心的表現。因為唯有加入內心,作品才有可能跟觀眾產生共鳴。」
她聽完,忍不住偷看了老爺爺一眼,這是他的畫吧……
「爺爺以前是在日本統治時代下出生的,念書時期根不少日本人一起長大,在小孩子的世界其實沒有所謂的種族之分,所以當戰爭結束,那些朋友們必須強制送回日本時,是很悲傷的。這個山坡,就是他們最喜歡一起玩樂的地方,也是他們道別的地方。」於辰仲認真的解釋,爺爺雖然笑著,可是那表情彷佛有被勾起了回憶,有點滄桑。
「共鳴嗎……」她寫詞的時候,也有共鳴嗎?好像沒有呢,她從來沒有以自己的內心創作過歌詞。
她都是想像著別人的故事而創作,或是憑著一股直覺。
她又更仔細的看這畫室內的每一幅畫,於辰仲沒有打擾他,跟著老爺爺在一旁安靜的泡茶,享受著這難得的偷閑。
楊穎茵第一次以不一樣的眼光看這些畫,這感覺非常不可思議。好像突然踏入了一個陌生的領域,視野大開的讓她捨不得離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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