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偶然聽到的趣事（上）
洗漱之後，倒在床上，床頭放著一沓書，《收穫》、《當代》、《十月》…
原主是個標準的文藝青年，窮的都吃不上飯了，居然還要徜徉在文學的海洋里…
除此之外還有個劇本，本子很薄，一共才三頁，扉頁印著倆字《驚蟄》。
是他姐給他的本子，據說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導演即將開拍的新戲，故事很短：
陝西村民二妹，姓關，待嫁，每天一趟趟把桶裝滿水，倒入餵養禽畜的容器。
女人如水，農村生活是那隻木桶，充斥著權威和經驗，每一處稜角都已鑄造妥當。
家裡為關爺爺的喪事負了債，二妹必須出嫁。
她的一位朋友毛妹，染了頭髮，穿著滌綸衣裳，從城裡帶回來有聲賀卡和巧克力，二妹決定逃婚，改變桶里的日子。
毛妹帶著她面試一家飯館，老闆派給她殺魚的活路兒。
二妹在一張鋪著毛巾的單人床上，拒絕了男友第一次求歡，毛妹的秘訣是，在那事兒前吞點止疼片。
二妹決意以身相許那天，藥瓶就塞在褲袋裡，那男人的被窩裡，卻已經趟了一條胸罩。
幻滅。
她返回家中，結婚生子。
兩年後已為人母的二妹在聽聞毛妹南下打工的消息后，一直埋藏在心底那個關於『遠方』的夢想再次復甦，而此時麻木地順從於生活的二妹只能將夢想寄託到兒子身上了…
如果歸納中心思想，《驚蟄》就是一個女人想要跳出自己的舒適圈，後來又回來的故事…
關二妹是現代農村女青年的典型代表，她們不滿足於家庭或者婚姻給予她們的種種壓力，希望在城市終於找屬於自己的全新生活。
但最終她們不會適YC市的一切，有的隱忍吞聲繼續在城市生活，有的則回到了農村，但是農村繁重的勞動，枯燥的生活，不完滿的婚姻漸漸讓她們麻木…
非常典型的小人物的故事…
從格局來看，有點像賈章柯的《小武》。
陳棟不喜歡這樣的故事，主線視角全集中在女人身上，最主要，沒錢賺，如果接這個戲，他需要回陝西待一個月，片酬只有兩千塊…
而他接《24小時警事》，演的是曲天笑，男三號，片酬四萬！
稍微了一下，陳棟還是放棄了《驚蟄》。
他的目標，三年時間賺夠一套房子！
至於電影能不能賣座，壓根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
東城區帽兒衚衕45號，實驗話劇院的地址。
按圖索驥，陳棟找到了門口等著的馮元征，他身邊還站著一位有點微胖的帥哥…
「馮老師！」
「陳棟，」打完招呼，馮元征把小帥哥拉了過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鄧朝，戲劇學院的畢業生！」
陳棟認真看了下，果然是後世的逗比朝，果斷很熱情：「…你好，我叫陳棟，電影學院97屆！」
「鄧朝，98屆。」
「你多大？」
「我79年的！」
「…我也79年的，不過我是2月生人…」
馮元征：「好了，你倆待會再聊，先進去！」
鄧朝比陳棟幸運，他班主任叫田有良，很有才華的話劇導演！
去年，鄧朝在中戲讀三年級，一部《翠花，上酸菜》，讓他在京城話劇圈一炮而紅…
當然，田有良更牛逼。
兩年後，田有良想改拍霸道總裁電視劇，結果，非典襲城，被迫中斷。
投入的30萬無處可用，田有良把鄧朝當年的《翠花，上酸菜》延伸出麻花系列。為達到爆笑效果，田有良把熱點、段子、相聲甚至歌舞揉雜在一起。無良商販往死牛肉注水，作罐頭售賣；足球殺入世界又敗於賄賂；明星家庭住址被當作頭條報道。
沒錯，就是那部《想吃麻花現給你擰》…
當然這是一年後的事情，現在的鄧朝只是一個在圈內小有名氣的新人演員，跟陳棟差不多，畢竟陳棟也有外號：話劇狂人！
實驗話劇團缺演員。
並不是名聲不夠，事實上，京城幾大話劇院匯聚的演員都是最頂級的！
人藝有四大金剛，實驗話劇院也有李雪建、唐國強、劉佩琦、游本昌老師等等鎮院的藝術家。
不過，即將跟青年話劇中心合併，改名國家話劇院，空餘了至少十幾個位置…
鄧朝、陳棟聲台行表都很不錯，再加上馮元征的推薦，趙有亮很滿意這兩人…
趙有亮是實驗話劇院的副院長，很有可能升職院長。
離開話劇院，三人跑三里屯找了家飯店聚了一餐…
……
鄧朝之所以想找個話劇院掛靠，也是為了戶口問題！
陳棟一針見血指出：「趕緊買個房…」
鄧朝：「買房跟戶口有什麼關係？」
然後鄧朝把北*京戶口有多難進掰扯了一遍，順便說了一句：「我當初被人藝借調，以為自己肯定能留下來，沒想到他們跟我說『你不適合人藝』…」
陳棟的關注點顯然不是這裡，他有點荒唐的看了眼馮元征：「…我就算買了房也不是北*京人？憑什麼？」
「…你不知道？」
「卧槽！」
沒忍住，爆了句粗口…
鄧朝解釋道：「在很多城市，買房就可以落戶，但在北*京買房完全不會成為擁有北*京戶口的條件。想落戶北*京，首先必須是北*京國企正式員工，或成為北*京公務員，由這些單位統一辦理戶口問題。作為北漂的藝人，落戶北*京可能性不大。」
「不過，咱倆現在沒問題了，實驗話劇院或者北*京人民藝術劇院、部隊的歌舞團、文工團都可以解決北*京戶口！」
陳棟突然想到了那幫演員結婚為什麼要回老家，因為沒有北*京戶口啊…
吃到一半，馮元征離開，留下陳棟還有張俊生兩人…
推杯換盞，鄧朝的酒量顯然不是陳棟的對手…
幾杯酒下肚，他就不行了。
「…陳哥，你簽約了沒？」
「你是說經紀公司？還沒有，我這樣的小演員哪有經紀人看得上！」
「要不，你來我公司吧？」
「…你公司？你家有公司？」
「不是，我現在簽了廣州東方明珠文化傳播有限公司，馬上就能演男一號！」
「…恭喜你了！」
這尼瑪有什麼好炫耀的？
人姜聞第一部戲還是《芙蓉鎮》呢！
媽蛋，自己還在為男三號欣喜不已，人家都已經演男一號了…
「…什麼戲？」
「《少年天子》，搭戲的是潘虹老師！」
有點小苦澀…
人家畢業了就有《少年天子》，搭戲的是潘虹老師，他呢？只能混個溫飽…
言不由衷舉起酒杯：「…恭喜你了…什麼情況？」
旁邊有個傢伙叫了一聲『300萬！』
陳棟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