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打破希望

這句話雖然是在肯定無極大師的能力，可從側面來說也是在證實無極大師的丹藥是有毒的，這讓一向自詡煉丹術高明的無極大師有些不愉。

也知道曲靈的意思，就是說是因為他煉丹技術好，皇上身上的毒素才少。

「所以你就是覺得這丹藥裡面本該還有很多的毒素了？」

皇上一直將他奉為座上賓，他每次煉出來的丹藥也都是珍貴不已，怎麼到了曲靈口中變成了有毒的東西了呢？

先不說他煉丹主要是要追求長生不老，難道這丹藥裡面就沒有半點對人體有用的東西嗎？想到這裡無極大師又稍稍有些心虛。

無極大師雖然對她言語很不客氣，可曲靈並沒有從他的眼中看到多麼濃的敵意。

她輕聲解釋道：「臣女不是這個意思，也沒有否定丹藥的用處，皇上從前身子不好，是有虧空的，不也是因為大師的丹藥給調理好了？不過這丹藥藥性猛烈，雖然能夠很快的讓皇上的身體變好，可長久下去卻是一個隱患，這一點不用我說的太清楚吧？」

無極大師是專門煉丹藥的，那他便知道他的丹藥到底有多少用處，古往今來，有許多人追求長生之術，煉丹術在皇宮裡面也一直是經久不衰的，可歷史上也有幾位皇帝因為這樣子的欲-望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曲靈之前不曾對丹藥有過研究，所知道的也不過只是一些歷史，但她之前替皇上診治身體的時候，也確實是發現皇上的身體與尋常人有所不同。

無極大師輕咳了一聲，卻是低頭喝茶，沒有再說什麼，不過他的臉色還是有些陰沉，讓曲靈不敢輕易放鬆。

一旁的皇帝打量了一下無極大師和曲靈的臉色，此時也出聲了：「朕今日叫你過來，一是想讓你替朕再診治一下，你之前開的藥方確實是有效，不過這丹藥難道就真的沒有可取之處？」

這兩個人一個是替他煉丹，深受他信任的人，而另一個人提出了相反的觀念，偏偏她開的藥方出奇的有效，讓皇上一時間也不敢將曲靈的話當成耳旁風。

從前他對無極大師的煉丹術是深信不疑的，兩個人也曾一起探討過許多關於長生不老的事情，而丹藥給他的身體帶來的好處，他自己自然是知道的，最開始只是想要強身健體，可慢慢的這想法就變了。

偏偏在他完全信任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個人告訴他這丹藥其實對他的身體有害，甚至嚴重了還會要他的命，他是一個惜命的人，但同時還嚮往著長生不老。

「丹藥是有可取之處的，不過它也確實是含有對人體有害的一些成分，臣女從前沒有接觸過丹藥，這些結論不過是根據上次替皇上診治得出的結論。」

「臣女的建議還是不要多吃，皇上如今的身子慢慢的在恢復了，比起從前虧空的時候也好了不少。」

曲靈說到這裡，抬頭看了無極大師一眼，深吸了一口氣：「臣女斗膽說一句，這丹藥無異於虎狼之葯，一時間確有奇效，可時間長了，那些毒素積累在人的身體里，總有一日會發生病變的，這對皇上來說始終是一個隱患不是嗎？」

無極大師抬頭瞪了曲靈一眼，神色間頗有些失落，這丹藥是他研究了許多年的東西，自己的成果就這樣被人否定了，於他來說，這不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

而曲靈說的這些東西，他其實並不是完全不知道，若不是因為他與皇帝私交甚篤，恐怕今日都不能這樣平平安安的坐在這裡了。

皇帝信任他，因此在得知丹藥對人體有害時，也並沒有要降罪的意思，而他們這兩日也一直在討論，能不能將丹藥改進。

皇上面無表情，上位者的氣勢總是驚人的，此刻他只是淡淡的看著曲靈，就讓曲靈的後背開始冒汗，原本覺得今日來皇宮裡是要得賞賜的，現在想想，自己似乎想的有些好了。

皇上繼續低頭看奏摺，而一旁的無極大師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曲靈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他的一雙眼睛極亮，眼神也是迫人的，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你既然從診治中就能知道這麼多，那你可知道怎麼樣將這丹藥裡面的毒性給除去嗎？」

曲靈縱然覺得自己有些醫術，又比這些人多一些現代的醫術知識，可也並不代表她就真的能比得過歷史上前後一千多年的那些煉丹的人了。

他們花了那麼長的時間，都沒有能夠找出辦法來，並且丹藥最終還在歷史的長河中消失了，她又有什麼能耐呢？

曲靈垂下頭：「臣女不知。」

無極大師卻是並沒有離開她的身邊，依舊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低垂的眉眼。

曲靈這個樣子瞧著低眉順眼的，簡直乖順極了，可無極大師這些日子打聽過眼前這女子的消息，知道她並不是一個普通的閨閣女子，有著不同於普通女子的膽識和能力。

若不是他對她還有些欣賞，就憑她一個小小丫頭，這般得罪了他以後，還真不能平平安安的站在這裡。

這樣僵持下去並不是辦法，如今這君臣兩人這般問她，也是因為心中還對長生不老存有期望罷了，那前後的一千多年歷史可以證明，長生不老就只是人的妄想而已，她今日要麼找個辦法搪塞過去，以後可能就會和無極大師一起研究丹藥，要麼直接將真相告訴他們，打消他們心裡的期望。

若是選擇前者的話，她今日能夠脫身，但這終究是一個隱患，畢竟丹藥本就是有害的，若哪一日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這個研究丹藥的人，便是首當其衝的罪人。

若是選擇後者的話，恐怕當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眼前這兩人便不會給她一個好下場，更有甚者，若是天子當場惱怒，想要拿她性命的話，她是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的。

兩次進宮都面對著這樣的生死局面，曲靈只想苦笑，要知道她的後背，如今已經冒了一層冷汗，手也緊緊的捏著自己的手帕。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繼續維持住如今的這副冷靜的樣子。

御書房裡沉默了下來，皇上似乎在專心的翻閱奏摺，而無極大師圍著曲靈慢慢的踱步，這無異於給了她很大的壓力。

曲靈是一個敢於冒險的人，並不是一個願意留下隱患，做下決定，也不過是在幾秒鐘之間。

她突然一下跪在了地上，還有心情感嘆一下這時的地可真涼。

她的額頭也貼著地面，是一副完全恭敬的跪拜模樣。

少女的聲音依舊是清脆悅耳的，縱然她此刻心裡慌得很，在皇上和無極大師看來，她還是有著異於常人的冷靜。

「皇上，無極大師，臣女有話要說，還請皇上和無極大師聽完之後，先不要生氣，聽臣女慢慢道來。」

沒有哪一個閨閣女子在面對這樣的情況時，還能夠冷靜下來，若是她們嚇得渾身發抖，淚流不止，都是正常的，曲靈此刻跪在地上，可依舊不會給人卑微的感覺，反而讓人高看了一分。

無極大師挑了挑眉，與皇上對視了一眼，皇上放下了手中的奏摺：「你有什麼想說的，說出來便是，你好歹治好了朕的身體，朕也不是那般不講道理的人。」

話是這般說，可曲靈待會要說的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這些位高權重的人很少被人忤逆，容忍度自然變低了，也就不能保證這兩人聽到她說的話以後會是什麼反應，不過此刻能夠得到皇帝這樣的保證，還是讓她的心稍稍的鬆了一松。

但這隻不過是一瞬，隨即她的身子緊繃了起來，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臣女斗膽要說一句，皇上服用丹藥，無極大師煉丹，你們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長生不老。」

她這話一說出來，很明顯的能感覺到御書房的氣氛一下子凝重了起來，而她也在一瞬間感覺到了極大的壓迫力，汗水幾乎是一瞬間，順著額頭滴在地板上。

她咬了咬舌尖，繼續道：「臣女從前沒有接觸過丹藥，但是卻對丹藥有所耳聞，臣女所知道的，不是丹藥的奇效，而是它帶來的嚴重後果。」

「從前看過幾本野史，未曾從書上看到真正長生不老的人，反倒是看見了幾樁失敗的事情，最終的結果不僅僅沒能得到長生不老，反而生命就此終結。」

從前的歷史和這個世界的歷史是不重合的，她拿不出證據來，便只能說是野史。

坐在上座的可是當今聖上，是對世上所有人都有著生殺大權的人，曲靈說完這句話以後就匍匐在地上，一點也不敢抬頭看兩個人的臉色，可就算是不用看，她也能知道皇上此刻的臉色必定是極差的。

任誰的希望被打破心情都不會愉快，皇上和無極大師都沒有說話。

曲靈跪在地上，看著自己額頭的汗水滴落在地板上，心中的某個想法也隨著這種沉默而愈發的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