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溫柔
他閉了閉眼,斂盡了太過繁複的情緒,再次睜開眼,便見她滿臉困惑的模樣。
她不知何時退開了一步,睜著純美的眸子將他瞧著,那雙眼裡全是陌生。
「跟著我。」他說。
樓湛背著一隻手,轉身走進了雪中。沒有傘,沒有斗篷遮擋風雪,隻身於雪中。
亦蓉瞧見靠在欄杆上的一把紙傘,忙撐開追了上去。
「你忘了撐傘。」
她將紙傘舉得高高的,高過他的頭頂,只恨身子有些嬌小,舉起來有些費力。
她踮著腳尖,努力地把傘舉高,希望能為他避一避風雪。
樓湛看著她費力的模樣,心中不忍,可還是狠心地拂開她的手臂,手上的紙傘因為他這一動作而掉落進了雪地里。兩人相對,亦蓉有些委屈,他到底是怎麼了?
然而,樓湛只是冷冷地瞥她一眼,說:「你只管撐你的傘便罷了。」
亦蓉眸中溢出淚水,不解他為何如此反覆無常。
剛才他對自己那麼親昵,就像奶娘口中的真正的夫妻那樣,可是轉眼他便這樣冷漠無情,乃至她的聲音里都帶了些哭腔:「我只是怕你受了寒......」
她說著,跑了幾步,撿起那把傘,抬頭的時候卻見他已走了好幾步。
亦蓉又跟上去,將傘舉得高高的。
「夫君......」
她小心翼翼地喊他。
他因這一聲陡然頓住了腳步,停在原地,回頭注視著她。
她走得急,不小心撞進了他的懷裡。亦蓉抬頭,與他對視,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看著她張開了小嘴,瞪著美眸,獃獃地仰視他,臉兒紅紅的,比抹了胭脂還要嬌艷,逼得他恨不得一親芳澤。
這麼想著,他的喉頭也很自然地上下滾動,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她眨了眨眼,直視他明顯炙熱的眼眸,忽而抿唇朝他露出微笑。
這樣的眼神令她感到歡喜,他一定不討厭自己的吧,否則為何會有這樣的眼神。
樓湛垂下頭,貼在她的耳畔,悄聲問她:「你剛才叫我什麼?再叫一遍。」
她啟唇,語氣嬌軟:「夫君。」
樓湛渾身一震,心上某個地方瞬間軟了下去。他恨不得能將她壓在身下,毫無顧慮地佔有她,但不能,他不能這麼衝動,他得為他們的未來著想。
現在,他們名義是夫妻,可說到底,他娶她是另有目的,將來會有什麼樣的結局他不敢保證。他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要有孩子,他不願讓她受累,不願讓她和孩子兩相分離,倒不如沒有的好,所以,他們還不能同房。他盡量剋制住自己的慾望。
他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夫君?」
亦蓉語帶疑惑,又叫了他一次。
樓湛輕輕嗯了聲。
雪落在兩人的頭上、肩上。樓湛撣了撣她身上的落雪,爾後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蓉兒,你自己撐著傘吧,我不用,我喜歡雪。」樓湛輕聲道。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眸微微迷離。
亦蓉的雙頰瞬間染上緋紅,他叫得好親昵,蓉兒,蓉兒......從未有人這樣喚她。
他又往前走,亦蓉撐著傘跟上他,問他:「夫君為何喜歡雪?」
起先,樓湛走得很快,他人高,步子大,走得又急,因而亦蓉很難跟得上,可到了最後,樓湛不知不覺地跟著亦蓉的步子在走,他走得很慢,很慢,只為了等她跟上......
兩人最終來到了一處苑囿。
穿過苑囿,望見一座小閣樓,閣樓旁邊是一座院子,上面寫著朝露院。
「夫君,我們就住在這朝露院嗎?」
樓湛點了點頭,道:「對,只有我們兩個。」
亦蓉跟著樓湛走到一間屋子,推門而入,裡頭很寬敞,很乾凈。亦蓉一眼便瞧見自己的包裹放在桌上,於是收了傘,問道:「夫君,奶娘去了哪裡?」
樓湛點了燈,便關了門,親自燒起了爐子。
「奶娘自有住處,你不用擔心。」
很快,爐子燒了起來,屋子裡有了燭火,也有了溫暖。
兩人各自沉默的時候,空氣中總是瀰漫了某種尷尬,尤其是讓亦蓉感到手足無措——她看完了屋子裡的布置,又開始偷偷地打量起他。
不得不說,樓湛因為練武的關係,身材很高大,看起來也很健壯,皮膚略有些黝黑,面容稜角分明,不苟言笑,劍眉星眸,一身緇色的袍服,很平常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卻很迷人。
只是,他不苟言笑的時候,眉眼間的冷漠簡直拒人於千里之外。
亦蓉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他在戰場上指揮著千軍萬馬的樣子,一定是很威武的吧......戰場上那麼危險,他是如何戰勝那麼多人,直到當上了將軍呢?
以前她曾聽說,樓湛十五歲便參軍,進了軍營后極為刻苦地學武,學了足有大半年的時間,第一次上戰場就殺敵幾十,小小年紀的他頗得上司的賞識,之後屢次建立戰功,被一路提拔到將軍。大炎朝尚武,他這樣的人自然容易得到賞識。
除此而外,他更是自學成才,從起初的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全到之後的精通文墨,可謂是難得的俊傑之才。
他能得到皇帝的賞識,也是情理之中,那些世家弟子們幾乎沒人比得上。
屋子裡慢慢地溫暖了起來,亦蓉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蓉兒,你餓不餓?」
半睡半醒之際,忽然聽見樓湛的聲音,亦蓉睜開眼睛,瞧見他推了推自己。
「夫君,你餓了嗎?」
她不說自己餓不餓,反倒先問他,樓湛有些哭笑不得,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應道:「當然餓,為了等你一起用飯,我可是叫人把晚飯留著呢,待會兒就有人送飯過來。」
亦蓉聽著樓湛帶著些寵溺的語氣,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