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他能
從阿修域看，太陽是幽綠色的，可真正的太陽卻是火紅的，熊熊的大火之下，又是金色的地表，整個太陽表面都是金燦燦的水流在流淌，是液態的極陽之火。
那一縷幽綠的極陰之火裹挾著十二片飄搖的花瓣以及成片微小晶粒，慢慢地下落，眼看著就要落入地表的金色水流之中。
太陽奔騰的大火並非極陽之火，那地表安靜流淌的金色水流才是極陽之火，真不知道極陰之火碰到這極陽之火會出現什麼可怕的反應。
王牧已經無能為力，他現在能做的，就是保持一絲清醒。
他相信，只要自己還保持清醒，創始元靈就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就會做出正確的反應，只要自己保持清醒，縱然灰飛煙滅也不會徹底消散。
渙散的意識，在無盡的黑暗中飄蕩，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感覺到自己，也只需要感覺到自己。記憶開始變的模糊，彷彿一切曾經存在過的證據正在消散，王牧便極力去想這些過往，從凡域到現在，從桃花樹下到現在，從……
如處在夢魘之中，縱然一個想法，都能讓人累的窒息，但王牧依舊堅持著，若這些記憶消散，他也就散了。
在無能為力時，僅僅只剩下思維能動的情況下，堅持，是最痛苦的事情。
而王牧早已習慣了這種痛苦，也早已習慣了堅持，便並不覺得這有多難。
誰能在無盡孤寂中依舊平靜？誰能在遙遙無期的絕望中依舊堅定？誰能在命運無休止的玩弄中依然不改初衷？
他能，所以他能成就花佛之境。
一邊極力回憶著過往種種，他一邊告訴自己，「天上地下，沒有什麼能讓我花佛徹底消失，縱然粉身碎骨，縱然形神俱滅，只要不放棄，我就還能想，能想我便不會消失。」
只要不放棄，我便不會消失……王牧一遍一遍默念著這句話，那遊絲般的意識便多了一些力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牧感覺自己就無形無神地在這無邊黑暗裡飄蕩著，堅持著，每一秒都那麼漫長，像是渡過了數萬年時間。
終於，無邊的黑暗多了一點亮光，白黃色的亮光，是創始元靈。
沒有眼睛，連身體都沒有哪裡有眼睛，可王牧就是看到了，這一點亮光是從他意識中亮起的光華。
王牧的意識之外，那一縷極陰之火終於與地表的金色極陽之火接觸了。
「嗡隆……」如被激怒一般，大片金色水流驟然暴動，一圈兒金色海浪平地而起，朝著中央那一縷幽綠的極陰之火吞噬了過去。
而就在這時，那極陰之火中，無數白黃光點忽然亮起。
奇迹出現了！
四面暴起的金色海浪一時間定格在了原地，而那一縷幽綠的極陰之火則開始環繞著那無數白黃光點旋轉，一圈兒一圈兒地圍繞，形成一股至極的陰寒，朝著四周的極陽之火擴散。
所有亮起的白黃光點，正好構造成一個人形，一個長發白衣的少年，閉著眼，嘴角掛著恬淡微笑，靜靜盤坐在那極陰之火環繞的中心。
雖然只是一道虛無的光影，但依舊活靈活現，正是王牧當年走入混沌亂流中的樣子。
「創始元靈，夠意思！」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王牧渙散的意識頃刻間潮水般歸來，大笑一聲，闖入了那無數白黃光點構造的虛影之中。
「呼啦啦！」
意識歸位的一刻，狂風乍起，被通紅的大火托在空中的十二片花瓣忽然像活了一般，散出流光溢彩的光澤，然後自動凝聚，飛入了那虛影之中。
跟著，通紅大火中所有紫色晶粒也開始翻湧，以那虛影為基，開始一層層地重塑肉身。
那一圈兒如綢帶般的極陰之火旋轉的更加厲害，極致的陰寒擴散，將周圍被定格的一圈兒金色火焰扯動，就見一層金色火焰被那旋轉的引力揪扯，跟隨著那極陰之火一起旋轉了起來。
於是，那虛影的周圍又多了一道極陽之火幻化的絲綢，跟隨著那幽綠極陰之火一起圍繞著那虛影旋轉。
此刻，四周被定格的金色海浪又慢慢降了下去，之前的暴躁消失，變的平靜如常。
無數紫色晶粒已經重塑完成，以那長發少年的虛影為基，塑造出一道人形，只是由於這些血肉晶粒之前在極陰之火中湮滅了太多，所以此刻塑造的肉身也是輕飄飄的，極為單薄，跟紙糊的一般。
「嘩……」就在這時，王牧身上那無數白黃光點再度大亮。
白黃光華爆開，四周瞬間一片安靜祥和，那圍繞著王牧旋轉的兩道如風幕般的極陰之火和極陽之火也一下子停了下來，一道幽綠火幕在前方，另一道金黃的火幕在後方，如兩道彎曲的屏障，將王牧圍在中央。
「嘶嘶……」
當白黃光華收斂之時，異變再起，兩道數量體積相當的火幕一抖，同時生出無數細細的線條來，朝著王牧那單薄的紫色身形蔓延了過去。
無數的線條筆直地從兩道彎曲的火幕上伸出，看上去就好像兩張彎曲的釘板一樣，而且那細如鋼針般的釘子還在不斷暴漲。
「嘶……」
終於，幽綠和金黃兩種線條同時觸及到了王牧的身體，極致的疼痛與極致的刺激，令的王牧仰頭倒抽冷氣。
「咔嚓嚓！」本能的，所有紫色晶粒中的雷電爆出，在這通紅火海中瀰漫，形成一道大網，無比壯觀。
混沌飄渺體的淬鍊正式開始。
極陰與極陽兩種火焰以相同的速度和相同的數量同時進入血肉晶粒之中，在依靠創始元靈和那天雷之力的中和而達到平衡。
同時，之前所有在那極陰之火中消亡的血肉晶粒莫名地重生，自動加入到王牧肉身重塑的行列之中。
浩大的工程，王牧完全就是旁觀者，看著這一切，縱然是他的心性也難以保持冷靜，不愧是生出天地萬物的創始元靈，也只有這種奇物，才能輕而易舉地完成如此複雜繁複的工程。
隨著那白黃光點的閃爍，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肉身重塑，極陰極陽的吸收與穩定，血肉晶粒的重造，經脈成形，七彩靈力提煉，元神恢復……
三界九域，所有能看到太陽的地方，此刻都感覺有些一樣，今天的太陽，似乎跟以前不一樣，那閃閃的光華，像是帶著某種情緒，似激動，又似不安。
「宮主，查清楚了，是那小子。」
極陰域極地宮中，一位一身黑袍，胸前有著血色陰陽魚的男子跪倒在地，沉聲說道。
「呵呵呵呵，我就知道……」大殿門口，極地宮宮主咯咯發笑，那笑聲陰戾婉轉，尖利如刀，聽的人不寒而慄。
是一位女子，著一身華麗的宛如孔雀般的衣裙，層層疊疊，絲絲黑紅氣息在其身上蒸騰，面龐妖異嬌美，一雙黑大於白的眼睛透著荒蠻的霸道。
「那些花聖和金剛轉世呢？」抬眼看了看太陽，宮主又低頭問那手下。
「應該也在阿修域黑暗之森附近，之前出現過，只不過被天庭那幫人攪和一番后，一時失去了蹤跡。」黑衣人跪地說道，粗重的嗓音極有力道。
「沒關係，」宮主挑動細長的眉毛，再度看向了天空的太陽，「只要有他在，那些花聖金剛就跑不了。呵呵呵，你去通知我鬱壘哥哥，就說，大功要告成了。」
「是！」黑衣人的回答也很激動，話畢便以最快的速度沒入了高空之中。
宏偉的黑金兩色大殿門口，只剩下了宮主一人，背後那龐大的殿宇有著極為霸道猙獰的輪廓，陽光在閃爍，配合極陰域無處不在的粗野風聲，一切都顯得有些荒涼而壯闊，如回到了那洪荒之時。
黑大於白的眼睛凝視著那閃閃爍爍的太陽，神荼笑了。
極地宮宮主神荼，極陽宮宮主鬱壘，二人從巫妖大戰之後就一直在等，數萬年了，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花佛，呵呵，怪只怪你命不好了。」輕吸一口氣，神荼望著那閃爍的太陽陰笑，「不過，當年本座怎麼說也陪了你幾個月之久，你一介凡人，能與本座在一個屋檐下同處數月，就算讓你再死幾萬次也是便宜你了。」
她笑的很高興，宛如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極陽域，當聽到極地宮弟子的彙報之後，極陽宮宮主鬱壘也是哈哈大笑，終於要大功告成了。
那些花聖和金剛重現，再加上一個花佛，必定能夠提煉出創始元靈，屆時踏平三界復興巫族，輕而易舉。
而且，天庭與魔尊和滔天一戰，已經傷了元氣，此刻巫族暴起，正是絕佳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