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小海螺里做戲法
梧市，灣流G650緩緩降落。
小型的民用機場很冷清。
可以說是沒有航站樓的說法。
飛機在牽引車的帶領下，停到了不高的勉強可以稱之為航站樓的樓前。
寧晏在空乘小姐的禮送下，走出飛機艙門，一眼就看到了幾米遠的機場外。
就一堵不高的圍牆。
寧晏從舷梯下機，隨口問道：「顏秘書，這個機場有沒有民航航班？」
「有，每周有個幾趟航班。」顏芷似乎早就知道寧晏會問這個問題，回答得很快。
因為是小機場，更方便安排。
一輛賓士S600提前等在了下面。
寧晏跟顏芷上車之後，賓士很快疾馳離開機場。
吳憂有自己的安排，從不需要操心。
沿著公路直奔市區。
與以往一樣，寧晏的到來，幾乎都不會被要接管的企業提前獲悉消息。
當賓士S600停在市中心金融區天友商業銀行總部大樓前時，天友商業銀行的管理層才剛剛被通知到這個消息。
「快快快，通知下去！」
「新行長今天到任！」
「讓下面的人都打起精神來。」
「……」
有人著急忙慌，也有人無動於衷，甚至還聊起了八卦。
「你說這個時候忽然換行長，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難道你不知道這次來的是個很年輕的人。」
「什麼意思？」
「接班來的吧。」
「……」
不管是著急的，還是無動於衷聊八卦的。
都不影響寧晏從容走進銀行大堂——
天友銀行總部大樓一層大堂是營業廳。
樓不高，只有9層。
從大堂內側可進辦公區。
已經是營業時間點，等候的客人很少。
一來現在是電子支付時代。
二來天友只是地方性商業銀行。
大堂經理倒是一點都不懶散，見寧晏跟顏芷走進來，立馬禮貌的問好。
「女士，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寧晏沒吱聲，顏芷面露禮貌的微笑：「沒有，謝謝。」
正當時，一大票人從內里迎了出來。
幾乎不用太分辨，領頭的副行長就能看出來，那位站在大堂中從容不迫的年輕人就是他要迎接的新行長。
在見到寧晏的第一眼，副行長立馬就反應了過來。
微笑而又不失禮貌的喊道。
「歡迎寧行！」
「歡迎寧行！」
「……」
整齊的聲音響遍整個大堂。
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景的寧晏微微點頭示意。
「寧行，這邊請。」
副行長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禮貌地道。
寧晏嗯了聲。
一行人好像訓練過一樣，一同往內里辦公區行去。
等人群走過，大堂才忽然哄然。
職工們詫異非凡。
「這就是新行長，這麼年輕？」
「我的媽耶，我還以為是大客戶，難怪氣場這麼強！」
「你們不覺得新行長很帥氣嗎？」
「啊，我也是這麼覺得，要淪陷了，他看過我！」
「慕了！」
「……」
僅有的幾個客人也很意外。
「是天友的新行長？」
「怎麼會換個這麼年輕的？」
「那個女生好漂亮，我好像要戀愛了……」
「……」
…………
在天友銀行副行長的引領下，寧晏攜顏芷抵達了天友銀行第九層。
副行長笑呵呵的說：「寧行，知道您來的消息，我已經召集了全部高管層在第一會議室等您。」
「您看您是先跟大家見面打個招呼，還是先去會議室。」
「……」
寧晏目光四下一掃，道：「初來乍到，還不熟悉情況，開會和見面暫時就不必了。」
望向副行長：「你通知下去，跟企業相關的貸款發放全部暫停，統一先交到顏秘書處；
整理2019年財年至今為止的吸收存款規模。
整理所有已發放未完結的貸款狀況，儘快報送行長辦公室。」
副行長聞言，連忙道：「好的，寧行。」
接著又說：「寧行，您的辦公室在這邊。」
寧晏微微點頭。
很快就到了辦公室。
雖然剛才一口氣說了一堆事情，但也只是安排了初步的事情。
無非是對銀行最主要的兩塊業務，吸收存款、貸款發放做一個了解。
畢竟不管寧晏要做什麼樣的決策以讓天友銀行在本月內降低凈利額6000萬，都要了解這兩塊業務。
也要想辦法在這兩塊業務上做文章。
而且還不能掀桌子。
叫停貸款，不代表不發放貸款。
更不可能叫停存款。
寧晏目前的簡單想法是，先將銀行資產進行來一次清理，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雖然寧事務管理所是有匯總統計報表的，甚至有可能還是交叉審核的。
但只要是人能參與的東西，也就能有貓膩，畢竟寧事務管理所看起來就龐然，或許會隨著時間推移，日漸高高在上，便沒那麼仔細一家不過十億的小企業。
「……」
坐在全新的老闆椅上，看著空空如也的桌台，寧晏看向顏芷。
「顏秘書，說說吧，天友銀行的數據。」
他才懶得記這些。
畢竟他寧總是有秘書的人。
顏芷乜了眼寧晏，不慌不忙的拿出pad，彙報道。
「天友銀行在梧市一共有9個支行，額外有19個ATM點，目前業務已擴散到隔壁市，在隔壁市有一個分行，2個支行，無額外ATM點；
總體來說，影響力非常有限。
不過因為吸收管理的存款不少，之前的發展過程中，也應地方政府的要求，多有支持本地工商業發展。」
「……」
「最大的客戶是本地一家房企，天友提供給該房企的購房者最優惠的商業貸款利率，房企將基本賬戶放在天友。」
「……」
「根據已知的資料，因為各項業務運營狀況很不錯的緣故，一片欣欣向榮。」
最後，顏芷總結道：「這次是個大難題。」
寧晏認同的點頭。
「請你的秘書團對提交上來的資料進行一次全面的整理核算，我要知道天友最真實的狀況，尤其是大客戶的情況。」
顏芷應了聲：「那我先去忙了。」
「行。」
「……」
如顏芷所說，儘管天友是個小銀行，跟大銀行根本沒法比，可能出了梧市就沒人知道。
但這個盤子也不算小。
從當下的數據來看，資產相當優良。
這還不打緊，前任留下來的是一片欣欣向榮。
貸款回收很舒服。
跟著上了一波小額貸款的車，按ABS融資形式發行規模，將原本3個億資本直接放大到了90個億。
這波小貸讓天友掙得很嗨皮。
雖然遠比不上借唄等大金融機構動輒用不到百億資本盤槓桿放大到兩三千億規模，但天友本來投入就不多。
30倍槓桿，已經很舒服了。
光是翻閱這些已經簡化了專業名詞的報告，寧晏就覺得很頭疼。
「難搞喔！」
「……」
…………
赴任天友銀行行長的當天，寧晏幾乎什麼事情都沒做。
甚至還有閑心用辦公電腦玩國際象棋——也沒辦法，電腦是蘋果的。
寧晏同學這點排面還是有的，上任之前，極其了解寧晏的顏秘書就提前將辦公室里所有物品換了個個。
這點小事情是顏芷吩咐，但無需她操心的。
下午四點五十八分多。
顏芷站在寧晏的辦公桌前，一臉認真的說道。
「寧總，你是想下班以後再聽報告，還是加班聽報告，還是一邊吃飯一邊聽報告，還是……」
寧晏頭也沒抬，故意道：「我不聽我不聽，王八念經。」
「是~嗎？」顏芷拖長著聲音問道。
寧晏無奈的抬頭：「你給的這幾個選擇，有什麼分別嗎，就不能明天再聽？」
「不能！」顏芷說得那叫一個斬釘截鐵。
寧晏無奈的攤手：「好吧，加班聽。」
「從現在開始養成個習慣，不把工作帶出公司。」
顏芷臉色冷靜的點頭：「好的，寧總。」
接著一點都不耽誤，直接道：「根據秘書團整理結果顯示：
天友銀行壞賬比明面上多一些，尤其是天友最大的客戶，金泉房地產有限公司。」
「……」
「左手倒騰右手，從表面上看起來一片欣欣向榮，其實就是個爛攤子，這裡面還有別的問題。」
「還有今天叫停的全部大客貸款，其實如果發下去對你來說還是個好事，虧損任務說不定分分鐘完成，都是在補別人的窟窿。
銀行的存款其實很不夠的。」
「……」
「除此之外，掙錢的是小貸，因為是銀行機構發放的小貸，逾期率非常低，欣欣向榮……」
「……」
寧晏略作沉吟，抓住其中的重點：「我是不是可以停止所有小貸審批？」
「理論上是可以的，關停有部分壞賬的業務，屬於正常商業行為，因為你同樣叫停了有問題的貸款審批。」顏芷回答道。
聞言，寧晏仔細想了想，道：「從現在開始停止發放小貸。」
「根據相關協議逐步償還ABS融資。」
「已發放的小貸按照原來簽訂的還款期限進行，免除用戶所有利息；
你讓人起草一個告客戶書，主題是凸顯小貸危害性，提前消費宣傳陷阱等等；
先暫停還款、借款服務，晚上停機維護，關掉借款服務，還款核算去除利息。」
稍頓，寧晏又說：「若是在告客戶書發出以後，客戶選擇一次性償還借款，可以核算優惠率，最高不超過之前收回的利息。
這樣的話，從商業行為上來看，更為正常，因為我經營時間有限，要以最快速度回籠資金。」
顏芷應了下來：「好的。」
「那大客戶貸款那邊怎麼說？」
寧晏略作沉吟：「這是今後的重要工作內容，不著急這一半天的。」
「本來加班就已經很過分了，現在我要回酒店吃飯休息了。」
顏芷看向方年，微微一笑：「好好好，我的寧總大人。」
「……」
顏芷跟在寧晏身後離開行長辦公室……
…………
梧市是個小地方，儘管很特別的有個小機場，但沒有正經五星級酒店。
當然，不正經的也沒有。
最好的酒店是四星級。
但寧晏當然不會去住四星級。
因為梧市有個叫招待所貴賓樓的地方，條件還蠻不錯的。
「小顏芷吶，不跟我彙報彙報住宿情況？」
寧晏優哉游哉地道。
賓士S600平穩的行駛在公路上，後排多媒體中控將寧晏跟顏芷隔開。
顏芷從兩個座椅中間的冰箱中掏出一瓶水，一個水杯，倒了半杯水遞給寧晏：「先喝口水。」
「住宿情況沒什麼好說的吧，各方面條件都挺好的，不會比國際五星級豪華套差，除了面積以外，對標的是總統套。」
寧晏抿了口水，不慌不忙道：「可是我聽說，房間好像不太夠的亞子。」
「身為秘書，不就是為了沒事幹的嗎？」顏芷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反問。
寧晏：「！！」
「卧槽！顏秘書啊！你這要不得啊！」
顏芷撇撇嘴：「寧總，您對您的秘書是不是要求太高了點點。」
「也沒有吧，比起小時候，我現在可沒要求了呢。」寧晏隨口道。
開車的不知道是小几，反正不管聽到什麼都當做沒聽到的樣子，駕駛技術平穩得吖匹。
天友銀行距離招待所也不遠。
不多時便抵達了招待所。
繞過前面的大樓，到了後面的三層小樓。
很小，不大。
樓頂上還跟以前那種建築物一樣，加蓋了瓦頂。
外觀看起來也其貌不揚。
甚至沒有地下停車場。
規劃的停車位只有8個。
門臉也不大，沒掛牌子。
賓士S600停穩后，門臉處行出來好幾個人，打頭的是個中年女人，中人之姿。
「寧先生您好，歡迎您蒞臨梧市，我是黃曉玲，您叫我小黃就好，裡面請。」
招待所貴賓樓經理禮貌而不失分寸的招呼道。
跟在她身後的其他小姑娘齊聲打了個招呼：「歡迎寧先生。」
寧晏微微點頭：「黃姐好，你們好。」
「……」
「您要現在用餐嗎？」黃曉玲問道。
「嗯。」寧晏點了下頭。
「您這邊請。」
餐廳就在一樓，也很小，可能也就是七八十平的樣子，不過非常整潔、乾淨。
連地毯都一塵不染。
但完全沒有富麗堂皇的味道。
很低調的樣子。
但寧晏和顏芷一眼就看出來了藏在細節里的奢華。
擺了五張圓桌，裡面沒人。
黃曉玲微笑著說道：「寧先生，我們這裡沒有菜單，您想吃什麼，我們盡量做。」
話雖然沒說滿，但意思其實表達得很清楚。
當然，這或許是建立在黃曉玲知道寧晏身份的一鱗半爪的基礎上，不敢說太滿。
「隨意做幾個湘味小炒，少油膩少鹽。」寧晏卻沒提什麼要求，簡單道。
黃曉玲應了下來：「您喜歡喝什麼茶，我去給您沏。」
顏芷插了句話，從隨身公文包中掏出了一小袋茶葉：「我們帶了茶葉，麻煩黃經理。」
「客氣。」黃曉玲笑著接過。
「……」
不多時，茶水上來。
未幾，幾碟精緻的炒菜上來。
寧晏跟顏芷吃飯時，黃曉玲是跟另外一個小姑娘一直候在偏旁的。
站在不是很引人注意的地方，但又可以第一時間響應得到。
站姿禮儀一絲不苟。
用過簡單的晚餐后，黃曉玲引領寧晏跟顏芷上了三樓。
二樓跟三樓都只規劃了三間大小不一的客房。
也就是說，這棟樓一共只有六間客房。
至於寧晏之前說會房源緊張的緣故很簡單。
一方面是三樓兩間大客房的其中一間是保留的，等閑不會對外開放。
用於應急處理。
也不是說寧晏不夠資格使用這間房，其實應該這麼說，兩間房互為不對外開放。
無論什麼情況下，同時都只會開放一間。
剩下一間小客房不大，一般是入住三樓的隨同人員住。
這就是第二方面原因，整棟樓目前只對寧晏開放，但寧晏的隨同人員不少。
二三樓一共四間房都是兩兩一間，這還是吳憂沒住在這裡才節約出來的。
出於安全層面考慮，吳憂住在這裡的必要性並不高。
「寧先生，這是小王和小李以及小趙，她們三人24小時輪流在您的房間外面值班，不管您在不在房間內。」
到三樓后，黃曉玲主動介紹了站在門口的三個人。
「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她們。」
如果是業內領導入住，黃曉玲反而不會介紹這個。
因為算是默認潛規則。
但寧晏並不是業內領導，可偏偏來頭大得嚇人，黃曉玲被千叮萬囑，只好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
聞言，寧晏看了看三個姑娘，微笑點頭：「好的，麻煩黃姐。」
「寧先生您先看看房間，缺什麼跟我說，馬上給您換。」黃曉玲又說。
怎麼說呢。
房間內的布置、擺設等等各方各面完全比不上總統套的雅緻奢華。
整體風格是比較素雅，嚴格的說，偏絲絲的沉穩。
但。
每個細節上的講究，反而超過了絕大多數五星級總統套。
這是必然的。
寧晏只掃了一眼，便笑著道：「不用了，已經很好了。」
「祝寧先生入住愉快，再見。」黃曉玲微笑道，很合時宜的離開了房間。
顏芷關上房門后，寧晏嘖嘖稱奇：「這半年裡我見過的東西不少，今天還是長見識了。」
「可惜像我這種不學無術的人，怎麼也沒機會被直接配額。」
「嘖~你還真的是很挑剔呢，住進來了還這麼多啰嗦。」顏芷忍不住道。
寧晏笑了下：「顏秘書真是嚴格呢，我就吐槽一句，你也要說！」
「我的我的。」顏芷嘻嘻笑道。
寧晏從套房的客廳走到卧室，看了兩眼：「顏秘書吶，你今天晚上怕是要打地鋪了。」
「怎麼可能！」顏芷不信。
等她走到卧室時，才發現僅僅只有一張床，而且居然只有一個卧室。
「所以，領導入住的時候，秘書是住另外的房間？」
「難怪要兩大一小。」
寧晏雙手一攤：「你問我，我問誰，我先聲明，我不習慣跟女孩子一張床睡覺。」
「所以，顏秘書，你，明白？」
「你想得美！」顏芷咬牙切齒道：「我也是百億富二代，給你當秘書已經很屈身了，你還想要打地鋪，門都沒有！」
「而且，你完全是在睜眼說瞎話，你以前又不是沒跟我睡過！還不習慣！呼嚕震天響！」
寧晏面露有趣，望向顏芷：「我說你是不是傻，現在幾歲啦，你還跟我一張床睡，真把我當聖人了？」
「夠膽你就來。」顏芷毫不示弱，「反正你們男人想法都一樣。」
寧晏還真不夠膽。
「行行行，反正有兩床被子，床也大，無所謂。」
床是真的大。
起碼有2.5米寬。
睡兩個人是很寬敞的。
研究完了晚上睡覺的問題后，寧晏也關心了一句：「小貸關閉公告通知發了嗎？」
「發了，已經在網上引發了很大的輿論。」顏芷回答道。
寧晏一愣：「怎麼回事？」
就天友銀行一個小地方商業銀行，ATM機加起來才那麼點，發個公告還能引發很大的輿論？
寧事務管理所介入了？
這是寧晏的第一反應。
顏芷不慌不忙地解釋起來：「跟公告內容有關，你說要引導一下提前消費陷阱這東西，應該是影響到了很多人的利益。」
「背後有人推波助瀾，所以現在網上輿論非常恐怖。」
「知乎、微博、短視頻平台、、門戶網站、自媒體、頭條、論壇、貼吧、股吧等等等……
就這麼說吧，不管你通過什麼方式上網，都能看到相關消息。」
寧晏蹙起眉頭：「公告內容是什麼？」
顏芷回答道：「並不複雜，聲明關閉小額貸款，解釋原因。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公告上的一條消息：
經實際調查研究表明，90後人均消費貸款負債高達6.9萬人民幣，較常出現在商家促銷活動時的衝動消費；
這種衝動消費是在數年來，相關機構、平台、單位聯合宣傳的情況下，潛移默化認可的提前消費觀。
建議各位天友小額貸款用戶認真審視自己的正常收入水平和消費能力，想一想您配不配。」
寧晏一聽這話就明白了：「一方面有人助推，另一方面是用戶自己被扎了；
你這是搞事情啊，直視自己的缺點很困難；
沒有真正吃過虧，痛到沒米下鍋的境地，人們怎麼會認同你說的這個道理；
你想想幾個月前我欠了那麼多貸款，我的心態不也一樣嗎，當初那台蘋果電腦不就是超過了我的消費範圍，我還硬要刷信用卡上？
明明規劃要打錢回家，知道自己收入很可憐，還是要消費這麼多……」
顏芷打斷道：「不不不，你跟他們不一樣，你當初是因為有我的因素和家庭因素在內；
你是想告訴伯父伯母和寧爺爺，你在外面活得很好，你也相信憑藉自己的能力，這些欠款不是問題；
你確實有落入提前消費陷阱，但根本原因是我在攛掇，建議你一定要買下那台電腦，因為我說可能等你經濟實力夠了之後，你就沒那麼喜歡了；
比如現在……」
稍頓，顏芷接著說了下去：「他們是想要享受知乎人均百萬年薪的高檔生活，享受月入五千，隨便吃個飯花500快，隨便買支口紅花999；
而現在，公告直接說了他們配不配，扎心到骨子裡了。」
寧晏嚯了一嗓子：「顏秘書吶，你也扎到我心了，所以你想想看，怎麼賠償一下；
我現在真的不喜歡那台蘋果電腦了，都不知道放在哪裡了，甚至配的那台幾十萬的，也忘了在哪裡了……」
「嘿嘿，與我無關。」顏芷故意道。
「……」
寧晏也沒多糾結。
而是讓顏芷給他看看網上輿論的風向。
網民們自發的部分言論，在寧晏預料中。
攻擊平台，詛咒平台倒閉，或者表面幡然醒悟，這都是正常現象。
儘管天友小額貸款並沒有循環貸款的功能，但依舊有人惡意攻擊這一點，認為天友小額貸款平台斷了他們周轉的可能。
「超前消費陷阱我不懂，用你教？」
「我現在需要錢，需要拆東牆補西牆！」
「……」
而另一方面的輿論則是從各種所謂理性角度分析這件事情。
但，稍微明眼一點的人都能看出來，這裡面問題就很大，因為下場的相關單位很多。
總而言之。
從借唄開始興起，小額消費網貸平台如雨後春筍一樣飛速冒出來時，就可以想象得到這個市場有多美味。
大企業小企業，銀行，非銀行，金融機構，非金融機構，但凡沾點邊的，都在瘋狂竄進這個行業。
天友銀行的公告雖然沒有說揭露什麼行業內幕，只是聲明，以及表達小額網貸的不理智性。
但已經足夠引起這些單位的公關重視了。
粗略看完這些信息后，寧晏沉吟道：「擬定第二條公告；
提請相關機構重視小額網貸的亂象、高利息、金融秩序混亂等等，反正就是揭露行業內幕，怎麼直白怎麼來。」
「？」顏芷不大理解。
寧晏解釋道：「燒把火，我反正是奔著虧損來的，能改變一些事情也是不錯的。」
「畢竟我就是個普通人，有錢有勢了，偶爾也想要任性妄為，看不慣就是看不慣，而且跟我裝逼？呵呵！」
顏芷這就懂了，有些輿論相關信息確實有點過於裝逼了。
而偏偏寧晏現在能量大到沒邊。
又加上本來就指著虧損來的，破產更好，自然是怎麼順勢能讓這事情搞得更大怎麼來。
於是。
十一長假后的第一個晚上，整個輿論都因寧晏的決定而起舞。
寧晏同學本人卻高高掛起。
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
用筆記本電腦樂呵呵玩起了國際象棋。
直到深夜……
…………
「你看我做什麼，想一起洗呀？」顏芷盯著寧晏，沒好氣道。
寧晏：「？？？」
「不是，你今天多少有點過分，我又不是特地看你，只是聽到聲音回頭了而已。」
「你管我！」顏芷蠻不講理，「現在是下班時間，寧總大人，我可以不是你秘書！」
「我這麼委屈，發個脾氣還不行了？」
寧晏：「……」
「我的我的，你想幹啥就幹啥。」
他還能說什麼。
明明就是脫下外套，搞出一副要打架的架勢，寧晏覺得自己腦子裡面多少有點癱瘓。
顏芷拖著她自己的小行李箱進了卧室。
不多時，水聲淅瀝瀝響起。
寧晏繼續玩著自己的遊戲。
差不多11點鐘，顏芷督促寧晏去洗漱休息。
這一天才算過去。
2.5米寬的床，中間至少空了1米5。
背對背，誰也不搭理誰。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被迫養成的生物鐘叫醒了寧晏。
感覺略有不適。
與平常明顯不一樣。
再細細體驗，發現渾身上下都很柔軟舒適，嘴上嘀咕一句：「不愧是貴賓樓，這鋪蓋的舒適度真高。」
「觸感是真舒服，得讓顏秘書取取經。」
一邊嘀咕，手上邊用了力氣。
忽然有『嚶嚀』聲響傳出。
寧晏低垂眼帘，接著猛然一驚。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寧晏便來了手先下手為強：「你……你會不會睡覺啊！」
「好好的，各睡各的，你跑我身上來幹什麼！」
顏芷：「……」
等顏芷左右環顧，清醒過來后，連道：「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床就這麼大，誰知道怎麼回事，你也沒保持在原地不動，說不定就是你先醒，偷偷摸摸換了位置，然後先下手為強！」
寧晏：「……」
「你怎麼能憑空污人清白啊！」
「我以後可還要找老婆的，要是被老婆知道了，我這家庭還能和睦起來？」
顏芷：「你給我滾吶！」
「那我呢！明明是我吃虧，寧晏，你給我等著，等你接管了寧事務管理所，我就辭職！」
「……」
寧晏瞄了眼顏芷，見她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語氣立馬就弱了：「行行行，趕緊起床了。」
「還要上班呢。」
顏芷嗯嗯的應著：「……」
寧晏飛快起床離開了卧室，給顏芷騰出換衣服的空間。
貴賓樓的早餐是自助形式的，花樣不少，還非常精緻。
令人很有食慾。
與昨晚一樣，早餐還是只有顏芷跟寧晏兩人吃。
飯後，賓士S600恰到好處的停到了門廊前。
…………
8點25分，寧晏跟顏芷抵達了天友銀行總部。
距離正式營業還有5分鐘。
這次寧晏沒有通過大堂直接進入，而是通過旁邊辦公區的門廳入內。
電梯抵達九樓，門剛開，寧晏就看到了副行長等一行人。
「寧行，早上好。」
寧晏微微點頭致意，有些好奇副行長們滿臉嚴肅的樣子。
這個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副行長一臉嚴肅道：「寧行，我們收到通知，本地有許多媒體要來採訪您。」
「對我們行忽然叫停小額網貸，並且公告聲明揭露網貸陷阱的操作進行採訪。」
說到這裡，副行長略作停頓，接著往下說道。
「寧行，我們怎麼都沒收到通知，發放的小額貸款業務就停了？」
「這算是我們行目前最盈利的業務了。」
「……」
聽到這裡，寧晏看了眼副行長，輕飄飄地道：「你是要教我做事嗎？」
「！」副行長忽然愣住。
他想過所有的回答，就是沒想過這樣的回答。
「寧行……這。」
見狀，寧晏大手一揮，不客氣道：「我做事，有我的規則，你們能適應最好，適應不了就強迫自己適應。」
「無緣無故的，我不會向你，包括你們，解釋我的任何行為。」
「你們最好是先想想自己的屁股干不幹凈，我比較任性，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會一查到底。」
「……」
包括副行長在內，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他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寧晏決定叫停的項目，並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而且實施效率非常高。
也就是說，不管他們怎麼想，真正辦事的人，很分得清誰才是大老闆。
「明白，寧行。」
「……」
走進辦公室后，寧晏還未落座，便問：「對內部的審核調查結果有沒有出來？」
「馬上了。」顏芷回答道。
寧晏想了想，道：「吩咐下去，不管是什麼記者，都不要放進來，天友銀行會抽時間統一回答媒體問題。」
「明白。」顏芷應道。
等打開電腦，翻了翻網頁，寧晏才知道現在外面的輿論是如何的洶湧。
如果說一開始是狂風暴雨，那現在就是2012。
幾乎所有信息都被扒出來了。
「根據可靠消息，梧市天友商業銀行昨天更換了總經理。
通過工商信息更換可知，目前的行長兼最大股東是一個叫寧晏的人。
除了這些，網上查不到其它相關的公開信息；
根據推測，可能是以前未有過任何工商信息。」
「倒是說，有公開信息表示，微博用戶『我想有錢』似乎也是叫寧晏。」
「……」
「根據某天友銀行內部知情人士反饋，一切都發生在昨天下午，忽然叫停了發放的小額貸款，並將逐步關閉；
此前，這位天友銀行新上任的行長還叫停了所有的貸款審批。」
「根據這些消息推測，這位新行長應該是要全面整頓天友銀行，或許內部亂象很嚴重，這才在一片欣欣向榮中換帥。」
「……」
「另一方面，天友銀行公開揭露小額貸款的危害性，包括內幕，包括各方各面的高額利息，包括裡面的各種違規操作，有知名人士認為，這像是在自毀長城。」
「尤其是除此之外，天友銀行還向銀保監會、人行等相關機構提起審查申請；
嚴格區分個人消費貸款和個體商業貸款；
從這個層面來說，天友銀行此舉完全是把自己置於死地，也一定要將這兩年愈發洶湧的第三方金融給捅破天。」
「……」
「截止到目前，幾乎所有巨量級互聯網金融企業，全部下場抨擊天友銀行，表示天友銀行是在開倒車……」
「……」
看著這些，寧晏卻笑了：「果真是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顏秘書，繼續發布消息，我就不信這麼玩下去，天友銀行還能不虧損。
小網貸這種東西，我真不覺得有什麼存在的必要性，無非是通過互聯網給了大家一層所謂的尊嚴臉面，不用跟以往一樣，那麼難借錢；
既然沒錢，就不要想方設法的去做一些能力之外的事情，如果說真要是什麼救命錢啊，現在有那麼多通過互聯網商業手段解決社會公益問題的機構！」
顏芷深以為然：「做生意的個體經商貸款，跟個人消費貸款，完全是兩回事。」
「總有人缺錢，連你都缺錢，慾望是永遠沒辦法滿足的，所以與其這樣子，不如就斷了念想，老老實實的來。」
「行，我先去忙了。」
說著，顏芷便離開了行長辦公室。
不管外界是什麼樣的情況，天友銀行在寧晏觀察的態度，始終如一。
那就是要當眾砸掉小網貸的盤子。
至少這樣瘋狂的輿論，會影響許多的原本可以搞成功ABS融資。
「誰會知道，其實我只是想要天友銀行虧損而已，都是你們逼我的。」
目送顏芷離開，寧晏喃喃自語。
…………
話分兩邊。
雖然網上輿論風波很大。
但天友銀行該幹嘛還是在幹嘛。
昨天叫停的貸款在經過重新整理后，有一部分貸款正常往下走流程。
另外一部分則在寧晏這裡暫緩了。
而這時，寧晏正在查看顏芷的秘書團發過來的一系列調查結果。
「卧槽，這麼多潛規則？！」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別的不說，天友銀行的高管層屁股沒一個乾淨的，不過一部分潛規則是屬於正常範圍內。
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倒是說，副行長的表現很令寧晏意外，他居然是為數不多的乾淨派。
於是，寧晏通過內線電話將副行長叫了過來。
「寧行，你找我。」
寧晏看向這位名為黃乾明的副行長，面露微笑：「老黃，我這剛上任，很多事情拿捏不準，想請你幫忙參謀參謀。」
「您請說。」黃乾明連道。
寧晏將一份文件推到對面的黃乾明跟前：「你看看，這些人是不是多少有點肆無忌憚了？」
黃乾明看了兩眼，立馬怔住，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拿著文件的手都微微顫抖：「寧……寧行，這個，這個……」
「不要緊張。」寧晏笑眯眯地道，「我呢，年紀輕，道理聽得少；
仔細想想，總覺得有個道理很通用，這個世界離了誰都可以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