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瓦瑞夫和基德

新的羅格營地里成天一幅如火如荼的景象，有時直到深夜還有士兵在忙碌。帳篷最先被支起，那一圈石頭矮牆被增高、加固，砌上了垛口，牆角堆著弓矢、石彈、火油、爆裂藥劑和瓦斯藥劑。橋頭兩邊豎起一對高高的瞭望塔，橋上錯綜地擺了好幾道拒馬角，日夜有羅格戰士守衛。

與羅格的忙碌形成鮮明對比，天選們這兩天卻清閑的很。惡魔的勢力還沒有影響到這裡，阿卡他們天天擴大巡邏範圍，也只能勉強找到幾隻稍微狂的硬毛老鼠。腳下踩著的青草還算柔軟，樹枝間有時還能看到花羽毛的美麗鳥兒。天空雖然總是陰沉，但云層不時扯開個洞，便有明亮的陽光如天神的手臂般探下。阿卡這種事不掛心的人自然十分享受這樣的悠閑，但大部分天選已經耐不住寂寞，聲稱要往回殺去了。

「用不了多少天，用不了多少天——惡魔就會追著我們而來……」

阿卡拉的帳篷外，三十一個天選正聚在這裡，聽這位盲眼修女安撫他們急躁的心情。

「這一小段時間的安寧是天堂為我們爭取的寶貴時機，讓我們得以真正站穩腳跟。但即使那唯一的大能也需要遵守他自己定下的平衡的規律，所以現在的和平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幾位天選之人，不要急躁，不要讓仇恨蒙蔽你們智慧的雙眼。那唯一之主上選定你們，他必然護佑你們，警醒你們。要你們安享這平靜，是讓你們牢記他的苦心、你們的努力，乃不是為了戰爭，不是為了消滅，而是為了那最終的和平安寧——」

此時的阿卡拉，氣質優雅尊貴，言語堅定睿智，全不似第一次見到阿卡時的失態。阿卡心想這NPC到了這個世界都有這麼複雜的立體性格了，看來不能輕忽了他們。阿卡拉是這樣，自己周圍這一大群羅格美女們多半也是這樣。如果她們真都是有自己思想靈魂的真人般的美女，那自己和她們之間的關係就大有可挖掘的潛力了……

撇開在那滿腦子YY的阿卡，其他天選們卻都明白阿卡拉這番話的意思。通俗點說就是：丫的你們這群笨蛋天選們別看這兩天閑著沒事，有你們美的時候！用不了幾天那些怪就一堆堆冒出來了，到時候還不知道啥樣呢！要是有誰敢離營地太遠，被圍了可就自認倒霉吧！要是你們都撒丫子了，那營地被推了你們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所以最好都給我乖乖呆著，別覺著自己有了幾個破技能就能縱橫三界往來無敵了，革命的歷史血的教訓擺在那裡，脫離廣大人民群眾你是幹啥都不可能成功滴！

……於是這幫人就老實了。一個個正要回帳篷睡覺，突然聽到營地的西邊傳來一陣騷動，是羅格士兵們圍住了一行人。阿卡過去湊熱鬧，正看到卡夏分開人群走上前去，與為的一個中年男子搭上了話：

「是你？我以為你聽到風聲，不會過來了呢。這回你的耳朵可不怎麼靈，瓦瑞夫。」

瓦瑞夫？這人終於露面了啊。阿卡心想，我正愁殺了安達利爾找誰去呢。

「我並非耳朵不靈，卡夏。而是已經無處可去了。我從崔斯特瑞姆以西販到貨物，經過那裡時卻只碰上一些生還。我只好一路走來，走得貨物都快霉了。不過謝天謝地，我終於還是見到了你，雖然不是在我一直希望的地點。不過，你能給我個落腳的地方吧？或給我一些這方面的建議？」瓦瑞夫的身軀裹在深藍色的短襟袍里，聲音聽起來像個飽經滄桑的老人，但實際上他不過是個四十齣頭的中年人而已。

「你說什麼？」卡夏激動地說道。上前一把抓住了瓦瑞夫地手臂。阿卡看到瓦瑞夫在儘力控制自己不要呲牙咧嘴：「崔斯特瑞姆怎麼了？什麼生還？」

「崔斯特瑞姆已經……不存在了。毀滅了。」瓦瑞夫不露神色地掙脫了卡夏地魔爪。「我經過那裡時它還在燃燒。那些房屋上地火。不屬於這個世界。它們即使在已經成了焦炭地磚石上也能燃燒。彷彿永不熄滅……」

卡夏聽了。獃獃地出了會神。阿卡也知道這件事地嚴重。因為他知道「崔斯特瑞姆」這個小鎮在整個暗黑世界里地重要性。它是一代劇情地生地。二代劇情地起始。在尚未到來地三代中也有重要戲份。它曾經繁榮、衰敗；存在、毀滅、又重建。而現在。在阿卡這個時空維度里。它正關著珊克托瑞大陸最博學地人、抵抗三魔神最重要地智囊、最後一個赫拉迪姆——大名鼎鼎地迪卡·凱恩老頭。

「你快來。將你地所見報告給阿卡拉修女——」卡夏再次拉起瓦瑞夫。拖著他往營地里走去：「你和你地商隊可以在這裡落腳。因為我也不知道你還能去哪。往東方地路已經被全部封鎖了。修道院失陷。現在佔據那裡地傢伙你可能聽過它地名字。就是安達利爾。」

阿卡好像看到瓦瑞夫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被安達利爾地大名嚇得還是被卡夏拖得。總之他最終消失在了阿卡拉地帳篷里。而隨他來地那些人便在營地里找了個空位卸下貨。還頗有敬業精神地開始叫賣了。

天選們立即圍了上來。不過不是想買東西。而是向這些商人兜售他們地戰利品。這幫未來地英雄們現在可憐地一個個兜比臉乾淨。打到一堆破碎地、損壞地、粗糙地、劣質地裝備沒處賣去。扔了又可惜。好歹值兩個金幣。羅格隊伍里唯一地鐵匠恰西還在忙著壘她地鐵匠爐子。別說收裝備了。連修裝備地活計都還接不了。天選們攢了一堆破爛在自己地私人儲物箱里。現在可算找到個買主了。

於是兩方開始激烈地討價還價。阿卡沒收羅那些破爛，他覺得自己費力收拾他們的成本比將來賣了它們的收益還高。於是他背著個手挨個攤上溜達，直到他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傢伙，正露著一臉頗有彌勒佛境界的笑容打量著周圍的人。

「早上好，你這裡有些什麼貨？」阿卡上去搭茬道。

「哦！未來的英雄，我這裡有各種精工打造的裝備，有戰甲、長弓、頭盔、盾牌，應有盡有，一定能為您即將做出的驚天偉業提供不小的助益，您看看？」

「有什麼高檔點的貨物嗎？比如附帶魔法的裝備？」阿卡蹲下來拈起一頂皮帽，隨意地問道。

「呃……有，有幾件——說實話都是我的珍藏，絕對不是普通的裝備，保證都附帶魔法，只是……」

「只是什麼？」阿卡問道。其實他身上也就那麼幾十金，有魔法裝備也買不起，可誰讓他閑著沒事呢。

「只是這些東西太過珍貴，我們普通人也無法看到它們的具體屬性，只有天選放入您的天賜神書中才有可能完全了解，不過即使這樣，我也並不想隨意讓您察看這些寶物，或低價出售這些珍藏，因此您只有先付錢，再察看……」

呃……聽了這位啤酒肚大哥的這番話，阿卡才明白他說的意思。這不就是賭博嗎？於是他問道：「你是基德？」

果然那人努力地睜著一雙小眼睛神色興奮地回答：「是，我是，您竟然認識我？我知道自己並沒有那麼知名，同瓦瑞夫比起來我還只是個小商人，但您竟然認識我——我真是太高興了！」

「你以後會賺大錢的，就靠你這些『珍藏』的魔法物品。」阿卡暗諷道，心想：還「有幾件」、「太過珍貴」，只要給夠你錢，你能給我變出百十來件「珍藏」品來。在這個真實暗黑世界，裝備的「屬性」只有對天選才有意義，對普通人就只是看這武器鋒利不鋒利、裝甲結實不結實而已。而除了每個天選的初始裝備之外，其他東西天選們如果想要知道屬性，就必須放入自己技能書的物品欄里，如果沒有被辨識，還需要用鑒定捲軸來鑒定。因此基德才可能通過這種方式牟取利益。對於同地獄作戰的天選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裝備，所以基德這做法多少有些國難財的意思。不過同樣對於天選來說，金錢除了買裝備也基本沒有別的用途了，而一般商人那裡雖然可以先看后買，卻還真就沒什麼好東西，只有從專門做這個的奸商這裡才能淘到點寶物吧。阿卡對基德的唯利是圖很有些嗤之以鼻，不過身為經濟學學士的理性卻還是讓他可以理解這種行為，同時判斷出這種營銷方式的光明前景來。

然後他便要起身離去。不料基德一下抓住他的手，討好地笑著說：「這位英雄，先不忙走，打擾您一會。我們剛來，有些事想問您一下……」

「好吧。諮詢費十個金幣。」阿卡面無表情地說道，心想當初遊戲里不知被你吞了我多少錢，現在就要回十個來可不算多吧。倒是忘了他在遊戲里都是金幣多到上限才去霍霍掉的。

「咨……咨什麼東西？」基德結結巴巴地問。

阿卡一笑，理所當然地說道：「諮詢費！就是你問我事情不能白問，尤其是重要的事情，要付費用的，就像買東西一樣。要知道，信息可是最值錢的東西了。」

基德聽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緩緩說道：「哦……有道理。……諮詢費？……信息是最值錢的……我喜歡這句話，這位英雄，您可真是位智——不，是位天賦異稟的商人，我相信您要是行商，絕對能賺大錢！」

這基德拍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阿卡笑了笑，心想我行商能不能賺大錢我不知道，反正我炒股那是賠大了。

然後基德真就摸出十個金幣來，交到阿卡手裡，還殷勤地遞過個墊子，兩人便坐在一起聊上了。

「聽說往東邊的道路已經完全不通了，果真是這樣？」基德問。

「沒錯。修道院被安達利爾佔據，周圍都是惡魔。別說你帶著一車貨走，就是想從地底下打洞鑽過去都得承擔很大風險。」面對商人，阿卡不覺用上了經濟術語。

「那，這種狀況您估計會持續多久？」基德問。

「說實話那得看我們天選的本事。哪天幹掉安達利爾哪天這種狀況才會解除。不過眼下的任務是保證這個營地在這裡站穩腳跟，有個堅實的大後方我們才能展開反攻。」

「面對惡魔，你們將會消耗很多物資吧？」基德問。

阿卡笑笑，心想這傢伙真是三句不離本行，有這國難財的臉皮，何愁不富？

「沒錯。不過我們消滅惡魔也能得到些戰利品，從金幣，到藥劑、捲軸，到各色裝備。即使不能自給，通過交換也足以維持。」阿卡故意往他心裡說，喂他點甜頭，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若是這樣，那我們在這裡倒是也能賺些利潤……」基德光明正大地說道，倒顯得阿卡是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商人之腹了。

「那是自然。而且，即使買賣不好做，你們一時半會也去不了別的地方。既然都要在這裡呆著，為什麼不好好想想怎麼把在這的買賣做起來？朝三暮四，這山望著那山高難道能帶來利潤嗎？」

這番話讓基德的小眼睛又一次瞪得大大的：「這位英雄，您說的太對了！您真是我所見過的最睿智的人！恕我冒昧，我一定得知道您的名字——」

「叫我阿卡吧。」阿卡得意地回答，心想我21世紀經濟學士擺弄你個中世紀商賈買賣還不被你們驚為天人的話，真是不用混了。

「阿卡先生，您說的每句話都讓我很有感觸，我敬佩你的商業天賦。呃，我有個請求，您看看——我們能不能合作，共同賺錢？」基德搓著手，字斟句酌地說道。

「合作？！」阿卡差點叫起來，心說：讓我也國難財？

「是的，合作！您想想，一位上帝選中的英雄，一位雄心勃勃的商人——同樣對合法利益的神聖——兩顆非凡的頭腦，一個共同的目標——才具相當的配合，一對知己的協作……」

「行了行了——」阿卡趕緊打斷，深怕他一會整出什麼「你情我願的結合」來。這後宮還沒影呢，先上了。況且這基德的形象也不符合人家廣大腐女的要求呀！

「不要說這些虛的。具體怎麼合作，你說說。不過你要知道我是天選之人，要的目標是消滅惡魔，如果跟你合作的收益對這個目標沒有助益的話，我是不會考慮的。」阿卡綳著臉，先甩了個高調出去，心想跟這個大奸商合作說不定真能有油可揩。

後來的事實證明阿卡這回的寶押對了，跟著奸商賺錢那確實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