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血鳥
血鳥現身了。她新賦的能力是召喚不死的大軍。破碎的骷髏被再次重組，倒下的殭屍也再度站起。她邪惡地大笑著，聲音在每個人耳邊回蕩。天選前鋒不敢擢其鋒芒，迅速撤回橋上。貝利安抓住阿卡道：「回去！告訴卡夏將軍，擒賊擒王，我們要找機會拿下血鳥，讓她想辦法激她留在戰場！」
阿卡往營地跑去，間或回頭放個魔法飛彈打在巨大野獸這些生命力強悍的怪物身上。他剛爬上垣牆，站到卡夏身邊，說完貝利安的計劃，就見對面的視野里重新出現了一排紅彤彤的矮小身影，拄著高高的、骨節瘤球、頂端掛著血旗和骷髏頭的法杖，隨著血鳥穩步前進。阿卡看到卡夏的臉上一陣慘白，嘴裡嘟囔一聲：「不好！」
「卡夏——」血鳥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還是你一直以來就自大地以為自己比我更加優秀？哈哈哈哈——愚蠢的小姑娘，你妄圖依託窄橋的險地，將變成扼死自己咽喉的鐵箍！見識一下不死的力量吧！」
血鳥狂妄地大聲念動咒語，而她身邊的沉淪巫師也開始揮舞法杖。原先堆積在橋面上的骷髏和沉淪魔屍體再度一堆堆站起，整個橋面瞬間擠滿了惡魔。天選前鋒被分割成幾截，腹背受敵，疲於應付，而橋面的敵我不分讓營地的範圍殺傷武器投鼠忌器。血鳥給他們設了個圈套，當所有人都以為她會用沉淪魔作炮灰時，她卻把這些靠數量取勝的小惡魔當成了殺手鐧。
橋上的人一時半會都難以動彈，阿卡倒是幸運地撤了回來。沉淪魔和骷髏越來越多，在橋面不斷推擠著，阿卡看到已經有冒險和天選同惡魔糾纏著掉進了深深的河水裡。惡魔大軍向營地推擠，它們不是要靠殺過來，而是直接擠過來。阿卡看得心急如焚，貝利安交代的計劃顯然不可能實行了。卡夏緊鎖眉頭，這個桀驁的女人，面對與自己齊名的前戰友，難道就只能支撐這麼兩個回合么？
「溫蒂！北部指揮由你負責，艾達！南面的歸你。弗拉維！放棄營門，門口守軍全部隨我來！我們必須接應天選！亞馬遜們——」她慕地回頭，卻見卡洛琳同其他矯健的身影已經一個個跳下垣牆去了。卡夏大笑一聲，抽出戰鬥長弓飛身而起。營門大開，羅格士兵潮水般湧出。
法師們上前，接管了營門口的防禦，魔法精確地轟擊著靠近的惡魔。阿卡放出幾魔法飛彈，也想跳下去支援，不過看看垣牆的高度……他不敢。然後他下了台階從門口衝出，前面，卡夏閃閃亮的鎖子甲宛如一枚鋒銳的箭頭正在切開惡魔的陣型。
卡夏率領亞馬遜和羅格們不斷前進，一堆堆惡魔被她們放倒在地，然後屍體拋下河去。阿卡跟在後面，看著她們救出一隊隊冒險、天選，直到最前面的修、杜克、貝利安等人。但卡夏還沒有停止前進。她不說話，也不吶喊，只是用弓箭射翻一個個惡魔，一步步朝那若隱若現的鮮紅皮甲而去。
「噢——卡夏，我原本以為你是捨不得那些可憐的玩偶，現在看來我是低估了你。你居然想來找我？我是該讚美你的勇氣還是你的愚蠢？哈哈哈哈……」
「放你娘的狗屁！」一聲暴喝在人群中炸開，阿卡以為是卡夏的回應，卻現被救的天選們並未撤退，而是重新集結在一起，打頭的野蠻人滿臉虯髯，精赤著上身，正舉著柄戰斧指向血鳥，高聲痛罵：「兄弟們！這娘們幾次小看我們天選，我杜克要不揭開她的腦殼，我就不是亞瑞特聖山的兒子！」
貝利安斷然下令：「銳！」天選前鋒再次向前，阿卡和弓箭亞馬遜們歸隊，眾人追著卡夏的身影而去。砍倒一片片惡魔，渾然不管身後再次復活的沉淪魔和骷髏。
羅格和天選們越逼越近。血鳥也開始親自摘弓放箭。卡夏指揮著羅格對準血鳥地方向一陣攢射。血鳥鮮紅地身影飄忽退後。卡夏略收腳步。等天選上前。護好左右。便立即高舉右臂喊道：「羅格！赤練蛇！」
她身後地羅格士兵馬上一字排開。血鳥遠遠地出一聲嚎叫。語調悔恨異常。但一切都晚了。卡夏右拳一握。揮向前方。喊道：「羅格！九尾蠍！」
羅格士兵紛紛連珠疾射。不過瞄準地不是血鳥。而是步履蹣跚。不及後撤地沉淪巫師。一排羅格。每人九箭。所有地沉淪巫師都瞬間倒在了血泊里。血鳥怒吼連連。但卡夏地聲音在她地吼叫中依舊清晰：「血鳥！狂妄自大地是你！你以為我會為你而來？若是以前。我還有三分敬你。可現在。你甘做惡魔走狗。我便只當你是地洞里地老鼠！記住了！在我地心裡。只有姐妹地生命和營地地安危最重要！而你。已不是我地姐妹。羅格！倦翅鳥！」
「退！」貝利安同時喊道。天選前鋒瞬間掃清了後撤地道路。還是那句話。沒有了巫師地沉淪魔。就是這個世界里最好欺負地東西。
羅格與天選們安全撤回營地。血鳥地復活沉淪魔海戰術沒有奏效。惡魔大軍地攻勢暫時停止下來。原來卡夏聽了貝利安地計劃。同時看到血鳥地陰謀。便將計就計想出這個招數：率羅格出營。明為接應天選。暗似斬血鳥。而最真實地企圖卻是全殲沉淪巫師。貝利安和其他天選隊長雖然沒有完全看透。但積極地配合策應恰到好處。尤其是杜克那番大罵。好像他們地目標果真是擊殺血鳥似地。想來這也是是這段時間他們經常談論戰術地原因吧。
短暫地平靜。小隊里地人也都升了一級。升級帶來地狀態恢復讓他們基本沒有什麼傷勢需要處理。但羅格和冒險就不同了。卡夏帶出去地那隊人損失慘重。冒險們也死傷近半。不過珊蒂斯不屬於營門口地那隊。所以安然無虞。
「血鳥失去了重要的無限兵力來源，她自己的復活法術終歸杯水車薪，下一步多半會動用精英的墮落羅格。」天選們坐在一起吃東西補充體力，貝利安說道。
「墮落羅格長於射擊，她可能會採取隔河對射掩護，骷髏衝擊橋頭的策略。」說話的是第一批天選中另一個七人隊的隊長，聖騎士艾倫。
「這樣的話，我們前鋒也不能安然呆在橋上阻擊了。」杜克冷靜地說，阿卡現在也搞不清楚他當時的那句喝罵是做戲還是真的怒了。
「另外血鳥的攻心戰術也不可不妨。如果墮落羅格出場，她可能會以此大做文章。」一頭金的六人隊隊長拉修爾說道。
「惡魔勝在數量，與不知疲倦、沒有畏懼。不管怎樣，久戰都與我方無利。必須想辦法衝擊血鳥本人，迫使其撤退。」這是身材高大，肩寬背闊，臉型方方正正的五人隊隊長班。
「沒錯。能夠執行這一計劃的，只有我們的刺客小姐們了。現在的平靜，是她們行動的唯一機會。」貝利安總結道，「雪莉，召集你的姐妹們——」
「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雪莉嘴角掛著冰冷嫵媚的笑容說道，「要是你還不下令，她們就該來請命了。開戰一個小時之內，我們會衝擊血鳥本人，請你們盡量製造後方空虛。」
「不能全去，這邊需要有人演戲。」阿魯埃突然提醒道。
「放心，都安排好了。我們只去五個人，有五個冒險將冒充我們頂替位置。」雪莉說完，便從眾人眼前消失了。
「我們去找卡夏。」貝利安起身道，「阿卡，傳令官，幹得不錯，跟我來。」
阿卡隨幾位隊長來到垣牆上。貝利安說了他們的分析結果和偷襲計劃，卡夏道：「對方沒有工事，不會列陣對射，只可能移動射擊。只要移動，就會有真空時間，抓住一次可利用的射擊真空，遠程壓制，衝鋒，製造混亂，迫使血鳥向前增兵，露出後方空虛。」
「好。在此之前，我們在營門口列陣。阿卡——」貝利安喊道，「依舊由你來傳令，何時衝鋒，何時撤退。我們的命，就都在你手裡了。」
「是！」阿卡頓了一下，答道。
片刻之後，戰端再起。
果如貝利安等人預料，密集的骷髏兵陣勢后，是渾身死灰的墮落羅格。這些生前美麗勇敢的姑娘們此時出陣陣凄厲的慘嚎，在原野上迅速奔跑著，分明是一個個帶著陰風的冤死女鬼。
骷髏兵繼續推進。這次卡夏再不保留，對付骷髏最好的武器是石炮的彈藥，所以不死軍隊一進射程，營地就開始傾瀉炮彈。天選前鋒退回營門口，橋頭站著的是一副副同樣白晃晃的骨頭架子，那是亡靈巫師們忠實的僕從。
墮落羅格逼近河岸，不斷尋機向營地里射出箭矢。而一旦感覺到威脅，它們便迅速後撤。血鳥再次現身，她站在剛才沉淪巫師全軍覆沒的地方，顫抖著雙手似乎在舉行什麼儀式。片刻之後，只見方才出擊戰死的羅格士兵們一個個又重新站起，面容扭曲、神情痛苦地朝營地走來。她們剛剛倒下，血還沒有流干，皮膚還泛著肉色，舉著的長弓箭矢，也是自己剛從營地里親手拿來的……她們的靈魂在抗爭，足跡扭曲著不願前往營地的方向，然而她們對抗不過血鳥繼承自暗黑破壞神的邪惡力量，只得一個個敗下陣來，變得神色茫然，肢體機械，只剩毀滅與殺戮的本能……
營地里已經有情感脆弱的羅格姑娘們開始失聲痛哭。卡夏緊抿著嘴唇，但雙目流露悲痛。阿卡看著那些剛剛站起的墮落羅格，不由想到，如果有朝一日珊蒂斯，甚至卡夏，也被迫加入了它們的行列，那……
他不敢想下去。他回憶起珊蒂斯說，如果她戰死，就請求他剁碎她的屍體……他現在明白，那樣做可能真的是拯救了。但他隨即否定了自己，他心想：不！即使那樣，即使將你的屍體切成碎片，它們仍然可以讓你變成骷髏，你的靈魂依然會在痛苦中掙扎。不，沒有妥協，沒有逃避，只有抗爭，只有將它們碎屍萬段，我們才可能獲得安寧……
阿卡站在那裡。那些墮落羅格扭曲痛苦的身影在他眼中逐漸變成了朋友們的面容：貝利安、安娜貝爾、卡洛琳、修、杜克，還有珊蒂斯、卡夏，甚至基德……他在心裡告訴自己：我是天選，是唯一見過這個世界的上帝，明了這一切本質的人。我是唯一的，我不會讓這一切生，決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