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等你
第五百一十五章等你
那邊的人被江景勝的心血來潮給嚇了一跳。
「這……江少爺,您還是別鬧了吧,您的個人寫。真哪兒不能看啊?報刊亭小雜誌上全都是,還愁不能露鏡么?」
江景勝對此不以為然。
「那怎麼了,我就是要我對面那棟樓二十層的那塊廣告牌,我今天坐下才發現那塊地方風水特別好。」
江景勝說著,笑得人畜無害地看了一眼辦公桌上的喬遷。
「這樣某人以後只要到公司,一坐下就能看到我巨大的帥臉在對面。」
半空中忽然飛來橫禍,一支筆正好砸在江景勝的腦袋上。
「啊!」
他慘叫一聲,卻只是得到對面的人相當冷漠一張臉。
「不好意思,沒墨了,甩出去了。」
江景勝大叫起來,捂著自己的臉一臉不可置信。
「沒墨了?沒墨了?你確定?確定?!」
黑色的墨水從他指尖滲出來,髒了大半張臉,江景勝大驚失色,在同一瞬間衝進了最近的洗手間里。
嘩啦啦的水聲很快就響起了。
抱著一點負罪感,喬遷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筆,默默把它給放下了。
南弘的婚禮果然如期舉行。
在大街小巷開始議論這件事的時候,娛樂版面、財經版面也開始了鋪天蓋地的報道。
在婚紗店裡,紀雅兒正在鏡子前認認真真看著自己身上剛換好的婚紗的每個細節。
旁邊站著紀雅兒的父母,男人抱臂而立,女人上上下下圍著她轉了一圈。
兩個父母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像是對這身衣服很滿意。
「整體還不錯,」紀雅兒對身邊的導購開口,「不過領口的位置能不能幫我稍微改一下,我想要一點設計感。」
「這個沒問題,我們可以按照您的要求改動。」
紀雅兒微微點頭,轉頭的時候看了看婚紗店的門外。
「南弘呢?他今天怎麼沒有來?」
「聽說是臨時有了個會議,所以稍微晚了一點,要不然你再等等他?」
「嗯,好。」
紀雅兒坐在大堂的沙發上,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眉間早就有了一絲不耐煩。
她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對身邊的兩位長輩開口。
「我在這裡先等他吧,正好禮服還要做一點改動,我可以再坐一會兒,你們要不先回去。」
兩位長輩點點頭,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先一步離開了。
留下紀雅兒一個人坐在窗邊喝一杯咖啡,臉上的戾氣越來越重。
她像是有點不耐煩,每隔五分鐘都看一下此刻的時間,但只覺得時間過得愈發緩慢,原本應該出現在門口的人卻怎麼都沒有出現。
「紀雅兒小姐,您的禮服已經改好了。」
導購在一邊熱情地邀請她,她只好站起來,再次回到試衣間里試了一次衣服。
最終,她挑定:「那就這樣吧。」
挑完禮服紀雅兒獨自離開,身後的幾個導購彼此低聲議論,像是覺得有點奇怪。
紀雅兒頭也不回,上車之後憤憤編輯了一條簡訊。
她想發給南弘,有太多的事情想要質問他了。但是敲完所有字后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所有的字元都依次退了回去。
婚禮依然照常進行,兩位當事人像是心照不宣,從沒有主動提過這件事情。
而喬遷也如同往常那樣,做著自己手頭的事情。
她開許多可有可無的會議,在方案上把自己完全投入進去。短短兩天,也不過幾十個小時而已,她卻覺得漫長得像是過去了幾個世紀,在沙發上小憩的時候只覺得落地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分外刺眼,幾乎無可迴避。
原本以為事情的軌道該會這樣繼續下去,卻沒料到在婚禮的前一天晚上,她居然接到了殷明的電話。
電話那邊的男人,顯然是一副想要看好戲的樣子。
「喬小姐,想要出來喝一杯吧?」
她倒是莫名其妙:「我們之間的合作關係不是已經結束了么?聽說我還被貴公司拉進了黑名單裡面。」
殷明紋絲不亂:「今天不談公事,我們只是喝一杯而已,可以么?」
她一口拒絕:「不了,這兩天有點忙。」
「是有點忙,還是沒什麼心情?」
對方竟然一語就戳破了她所有的偽裝,她一時語塞。
她掛下了電話,殷明很快發了一條簡訊過來。
上面是時間和地址,附加了一句話。
「不管你來不來,我都會在這裡。」
她起先並沒有把這件事太過上心,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抬頭一看,時間竟然已經七點多了。
她確實需要找個地方喝一杯,再抱著一點「或許對方不可能等到這麼晚」的心思,按著簡訊地址找到了那家清吧。
燈光琉璃一般明亮,但人卻不多。她靠窗點了一杯酒,很快有人走過來,坐在了她的對面。
在看到對面殷明的那一刻,她倒是為對方如此的鎮定自若感到詫異。
「你等到這麼晚?」她不可置信。
「還好。」
對方看了看手錶,只是笑,「五個小時而已,我向來都有足夠的耐心。」
這一次,男人的脖間依然系著一條寶藍色的領帶,半張面龐隱在燈光打下來的若隱若現中。
看著她發獃,他倒是笑了。
「怎麼,見到我有這麼吃驚?」
「不是。」
她收回自己的失態。
「我只是……沒料到你會等那麼久,再說,你怎麼篤定我一定會過來呢?我這麼怕你,你還有這個自信?」
殷明有了興趣。
「你怕我?為什麼?」
「你上次用槍指過我。」她小聲提醒了一句。
對方笑,瞳孔里倒映著一臉小心翼翼的她自己。
「我只是搶過來提醒你小心,免得擦槍走火。」
她沒有再說話,和他保持著一點距離。
殷明突然叫她出來,不會毫無緣故的。
「該問的我都不會問,不過,問一下你今天叫我出來是為什麼,這個應該不過分吧?」
她以為會得出什麼驚天動地的答案,但殷明思考了一下,只是開口。
「我以為你會想要喝一杯。」
「僅僅是這樣?」
「嗯,僅僅這樣而已。」
兩人相對無言,玻璃窗外是繁華的街道和來往的人群,窗戶倒映著迷,離的霓虹,落在兩人的側臉之上。
「南弘的婚禮,你比我想象的反應要平淡許多。」他說。
喬遷端起面前的高腳杯,當著他的面喝到了最末,搖晃了一下空杯子。
「我確實想要喝一杯,這一杯喝完了,我們也該再見了。」
殷明笑。
「我好歹等了你五個小時,你不多留一會兒么?」
喬遷早就已經拎上包轉身。
「你向來做事風格,不都是不拖地帶水么,殷先生,」她頓了一下,聲音低沉了幾分,轉了語氣風格,「或者說,夏先生。」
男人頓住了。
在那短暫的光影交接的片刻,她注意到他握著酒杯的指尖猛然攥緊。
這個動作沒能逃過她的視線,也讓她所有的猜測都有了落腳的依據。
果然還是這樣啊。
她已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不過,最終的事實還是證明。喬遷把一切都想象得過於簡單了。
在她走出了這家清吧,來到街邊打算打一輛車回去的時候,竟然看到南弘的車穩穩噹噹地停在路邊,彷彿就在等待她的招呼。
兩邊的路燈都逐一亮起,馬路上的近光燈和紅色尾燈都在川流不息的車輛之間反覆流轉。
頭頂已經是一片被霓虹燈暈染開的猶如白晝的夜空。
看到南弘就這麼站在不遠處,她幾乎立刻掉頭,轉身就走,重新進了這家清吧。
連她自己都猜測不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只是覺得,她不能當面跟南弘碰到。她害怕自己所有的破綻都會在這一刻全部暴露。
可她走了兩步又想起,殷明還是裡面。裡面一隻是狼,外面一隻是虎,她走哪兒都不是最正確的抉擇。
這麼徘徊間,她決定再找一條新的路。店鋪不遠處有一條拐角的小路,那裡漆黑冷清,換做在平時這絕對不是她最好的選擇,但是眼下她也沒有多餘思考的機會了。
就在她決定朝著那個方向過去的那一瞬間,她看到身後的南弘早就已經好整以暇,在唯一的逃脫出口等著她了。
喬遷:「……」
這個人,竟然連她會躲避他都已經算在內了,並且還幫她想好了會往哪個地方逃。
此刻南弘就那麼站在小弄堂口,燈光斜斜打下來,落下一地清冷的被拉長的影子。
他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裡靜靜地看著她,彷彿把所有鏡頭的聚焦光芒全部都搶了過去。
整條路,整條街甚至川流不息的車流,原本平凡無常,不過是夜景;卻因為有這樣一個男人,它們都被過度的柔化和小範圍的模糊了一下。
喬遷就是忽然有了一種即將要拍偶像劇的入鏡感。
此刻狹路相逢,她再也沒有其他的可以自然逃脫的機會。再強行轉身就走,也只會讓局面變得更加尷尬不可調和吧?
打招呼吧?
是要打個招呼吧?
「……南先生,好巧。」
果然,和上次一樣,後面半個音調莫名其妙就是南弘的目光中,陡然掉了下去。
實在是太慫了。
還不如不打的好。
「你也在啊……」
最終,她還是說了非常蒼白的幾個字,用來挽回剛才打招呼的怯場。
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有男人可以給出她這樣的壓力了。
想想她是誰?
什麼時候這麼慫過?
但是在南弘的面前,永遠強硬不起來。
南弘的目光中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喬遷的異常。
他走過來,站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很高大,瞬間在她面前投出了一小片陰影。
「……你和殷明?」他問。
此時南弘的聲音透著夜色中纏繞的不清不楚的霧氣。
總歸來說,卻是溫和而無稜角的。
他不過是在發問一個尋常的問題。
可這也讓喬遷知道,自己不光是手機被定位,連隨時隨地的動態都被他了解得一清二楚。
「我和殷明?」
喬遷知道,自己和什麼人交往,和什麼人接觸,恐怕都已經被南弘翻過底細。
所以他才會說出這樣的名字而絲毫沒有陌生感。
「不知道你想問的是什麼?」她反問了一句。
南弘沉靜片刻,開口。
「你們聊了什麼?」
喬遷正好撫著自己手提包的紋路,低著裝作漫不經心:「他是我的生意夥伴,聊了點工作上的事情。」
這個回答已經看似天衣無縫了。
她了解南弘的脾氣。對於別人不想回答的問題,他絕對不會再重複第二遍。
這是他一貫的原則。
但是,今天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出現了一次又一次。
這一次,就連在南弘這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男人身上,竟然都沒有倖免。
他的唇動了動,繼續問了下去。
「你和殷明,看上去很親密?」
……竟然又追問了一句。
她回過頭看了一眼。
清吧的燈光依然如琉璃般旋轉著,燈火通明。
只是在靠窗位置原本坐著的男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離開的。
殷明恰好到處地離開,在這個時候給了她一點底氣。
「我和殷明的關係好像不在你的關心範圍之內。」她隱藏在心裡許多的火氣,在這個時候沒來由開始發酵。
「或許南先生應該管一些你的分內事,最近有喜事,我知道你很忙。」
終於,空氣陷入了一片沉靜。
面前的男人再也沒有任何動靜,只是那一片巨大的陰影一直籠罩在她的身上。
揣測不出對方是生氣了……還是並沒有生氣。
如果是生氣了呢?
她還記得他上一次生她的氣,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以至於每一次她再次接觸到南弘的時候,都要先自我檢討一下是否小心為上了,是否全方位沒有紕漏了。
可想到這裡,她在心裡忽然又覺得好笑。
到現在,她還在糾結擔心他會不會生氣的這件事?
大概是覺得她現在的這個樣子有趣,南弘不怒反笑。
他注視著面前的人,問:「……你就這麼怕我。」
喬遷趕緊搖搖頭。
過了一會兒,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內心。
再點個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