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女情思
陸薰冉離家的前一天晚上，兩人並肩坐在後花園的大樹枝椏上看星星。
陸薰冉晃著腿，抱著陸卿初的胳膊道：「哥，你不許忘了我。」
陸卿初道：「你是不是傻，你是我妹我怎麼會忘了你？」
陸薰冉：「你只可以喜歡我，不許喜歡別的女孩子。」
陸卿初笑道：「這麼霸道？你想讓你哥打一輩子光棍不成？」
陸薰冉嘟起嘴巴哼哼道：「大不了薰兒跟你作伴，一輩子不嫁人就好啦！」
陸卿初這回是真被逗樂了，他用力揉了揉陸薰冉的頭笑道：「小妮子瞎想什麼有的沒的呢，這話可萬不能在爹娘面前說啊。」
「為什麼啊？」陸薰冉不滿地抗議：「你都把我髮髻揉亂了。」
「說你傻你還不承認，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而且你不嫁，我也不娶，這陸家不是要徹底絕後了？到時候咱倆還不把爹娘給活生生氣死？」
「你娶我啊，你娶我不就行了？反正又不是親兄妹。」陸薰冉用嬌俏的語氣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陸卿初愣了一下，佯裝出一副躲避不及的樣子擺手道：「別別，小妮子你可饒了我吧，禍害你哥七年還不夠，還想禍害一輩子啊？」
「哼，我不管，我就是不許你喜歡其他人，你要是敢喜歡其他人，我就……我就……」
「嗯哼，你就怎麼著？」陸卿初側過身子就靠在了大樹榦上，笑嘻嘻地問：「妮子不會是想學話本里寫的那樣對我說一句『你喜歡誰我就殺了誰』吧？」
一邊尖著嗓子說，一邊還學姑娘家做了個蘭花指的手勢。
嘻嘻哈哈的樣子顯然是沒把陸薰冉的話放心上
陸薰冉垂下眼瞼，臉上的表情淡去，輕輕地「嗯」了一聲。
陸卿初眼神微沉，嘴角卻仍呷著笑意：「這也太老套了吧，要是換做我喜歡的人喜歡上了別人啊，我就……」
「你就怎麼著？」陸薰冉抬眸追問。
陸卿初看著她在月光照耀下燦燦生輝的眸子，伸手替她將散落下來的碎發別在耳後，溫柔地笑道：「還能怎麼著，當然是成全他們啊。君子成人之美嘛。」
接著不知是說給陸薰冉聽，還是喃喃自語著：「愛情啊，從來都是兩個人的事，強求不來的。」
陸薰冉不懂他眼裡的複雜和深沉，像是歷經了很多事沉澱下來的滄桑，有些迷人，也有些讓人心疼。
她不理解也不敢追問，只好咬住下唇，沉默。
陸卿初見狀立馬斂去了眼底的愁思，笑著去捏陸薰冉肉嘟嘟的小臉：「幹嘛擺出一副哭喪臉啊，來，給哥笑一個。」
陸薰冉笑不出來，一頭扎進陸卿初懷裡，雙手環住他的腰。
後者被這麼一下子嚇得差點從樹上掉下去，驚魂不定地揉了揉陸薰冉的頭，笑罵道：
「咋了，嫌活得長了？想死咱也得挑了比較美學的方式啊，這一摔下去摔的血肉模糊的，轉世投胎鐵定是個醜八怪。」
陸薰冉還是悶不做聲。
陸卿初繼續道：「怎麼了？覺得哥說的太有道理了，所以換個法子，打算把自己悶死？嘖嘖，多好的一小姑娘，怎麼一陣子不見就成了個小悶葫蘆了呢？」
陸薰冉悶聲道：「薰兒沒有哥哥大度，薰兒是女子不是君子，所以，以後薰兒喜歡的人喜歡誰，薰兒就殺了誰。」
陸卿初覺得自家妹子的三觀有問題，這動不動就殺人的想法很不好，必須趁人還小，趕緊將這種扭曲的思維模式給矯正了。
於是將人從懷裡推開，開啟了循循誘導模式問：「小妮子，你看啊，假如你有了心上人，你是不是很開心？」
陸薰冉眼神一亮，眼角眉梢都漾著春意似的點頭。
陸卿初繼續問：「那假如有一天，有人殺了你的心上人，你會不會特別傷心？」
陸薰冉下意識地扯住陸卿初的衣袖急聲道：「薰兒死也不會讓人殺死哥哥的。」
「笨丫頭，」陸卿初扯回自己的衣袖，順手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道：「關我何事，咱們現在是假設問題，而且假設死的人是你心上人，不是你哥。」
陸薰冉咬了咬下唇，「嗯」了一聲。
陸卿初道：「是吧，那反之也是一樣的啊，你心上人有喜歡的人後也會十分開心，喜歡的人被人殺死他就會十分難過。你愛他應該是希望他幸福快樂，而不是自私地佔有，知道嗎？」
陸薰冉被繞的有點暈，耳邊全是陸卿初絮絮叨叨的聲音。
最後迷迷糊糊地重複了一遍：「我愛他就應該自私地佔有，給他快樂。」
陸卿初：「……」得，白說了。
他伸手穿過陸薰冉的腋下，摟著人飛身下了樹。
接著替陸薰冉理了理衣袖，笑道：「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回去睡覺吧。」
陸薰冉一下子拉住他準備收回的手，低著頭含糊地說：「等我。」
「好，那你可得早點回家啊，別等哥給你娶嫂子了，你都還沒能出師啊。」陸卿初道。
陸薰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離開時卻一步三回頭，頗有幾分念念不舍。
而陸卿初就一直站在原地嘴角含笑目送她離開。
直到陸薰冉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他才斂去嘴角的笑，一臉愁悶地背靠在大樹樹榦上，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四歲那年，娘親的同門師兄陸沛也就是陸薰冉的親生父親滿身是血的將女兒送到京兆尹府來，拜託祁靈收養自己這唯一的骨肉，算是臨終託孤吧。
祁靈本就跟陸沛關係好，當初同在師門學習的時候，受了陸沛不少照顧，所以理所當然地應承了下來，這麼多年來一直把陸薰冉當親生女兒照顧著。
陸卿初就更不用說了，雖然他外表年幼，但是裡子可是個成年人，幼時的事他記得一清二楚，這七年來，他不僅僅是把陸薰冉當親生妹妹，心裡更隱隱有一點在養女兒的錯覺！
所以剛才陸薰冉居然隱晦地向他表達心底的愛慕的時候，說實話，他真的有點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