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浴火

第32節:浴火

總管和嬤嬤看著舉著火把神色快意的太子,心裡不知是何滋味,他們眼中守規矩的小太子變得太快了,猝然間長成一個狂徒,又像是走上不歸路的瘋魔者。

但他們沒有去規勸,既然太子想做,那便順她的心意,讓他酣暢淋漓地瘋一把,又能怎麼樣?大不了就是一座東宮。

「好大的糊味……」站在台階處的宮娥皺著鼻子,因聞到空中飄來的布簾燃燒的味道,她們伸著手捂住鼻口,又三三兩兩的細語,討論這糊味是哪裡來的。

也就一小會的功夫,一個宮娥驚叫道:「你們快看,太子寢殿起火了!」

「快找東西救火!別愣著了!」

在她尖銳的聲音響起時,守在東宮的禁衛也都看到了,帶頭的禁衛驚而不亂地吩咐各項事宜,讓人準備滅火。

姜珏和棠子淵嗆著聲,將火把往燒著的大殿一扔,就趕緊朝大殿台階處退去,嬤嬤與總管守護在兩人身邊。

東宮很大,當然和整個皇宮相比,它就不算什麼了,但是在火勢起來時,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東宮起火了。

永安帝正在頭疼該如何處理太子的事,就聽人來報說東宮起了大火。

皇后在坤德宮裡親手縫製衣裳,驟然聽說東宮起了火,她驚得將手裡的長針刺進了左手手指上,指尖上一下就冒出了鮮血,只聽她說:「她若是現在死了,誰來為璽兒擔那些罪名。」

帝后兩人都急匆匆地往東宮趕。

姜珏絲毫不慌地坐在台階上,看著傾天吞地的大火將整座東宮席捲,看著來來往往的內侍宮娥為滅火而拼盡全力,她學著常嵐將黯色抱在懷裡,一時間竟覺得這個動作很舒適,她伸出手指輕輕在黯色的劍柄上撫摸。

棠子淵興奮地站在太子身邊,一會看看翻騰地火龍,一會低頭瞅瞅一言不發地太子。

他感覺此時的太子就像是沉浸垂釣的老者,靜靜等待湖中魚兒上鉤。

嗯?怎麼有種老人家的感覺?

正在他思索間,一聲「皇上駕到」將所有人都從慌亂狀態變得更家心慌,動作卻很整齊,齊齊朝皇上跪拜行禮。

「太子呢?」永安帝或許自己都沒意思到他此時有多關心太子的安危,以至於失了往日的從容。

姜珏從人群中走出,將黯色拿在手中,行禮道:「兒臣不孝,讓父皇擔憂了。」她抿嘴輕笑,只是那笑容稍縱即逝。

還未等永安帝問話,姜珏不緊不慢地說:「兒臣想見父皇一面不容易,總算是將父皇等來,也不枉這一場大火。」

「珏兒這話是何意?」永安帝心裡有了答案,卻不肯相信,那個對他懼怕的女兒會如此膽大妄為。

姜珏站在更高的台階上,可還是需要抬頭才能看清永安帝的臉,她直言道:「父皇,兒臣有話要與父皇面談,不得已出此下策,父皇若是能聽完兒臣之言,會體諒兒臣的做法的。」

她的話再清楚不過,永安帝緊緊盯著她,那鋒利的眼神似要將她給看透,可最終他什麼也沒看清,甚至在這夜色下,他連自己女兒的臉都瞧得不太真切。

永安帝抬眸望了眼已經被撲滅大半的火,傳令道:「擺駕政清殿。」

「父皇,兒臣想去乾元宮,說不定能見到您給兒臣準備的意外之喜。」姜珏的聲音清冷如兩塊互相敲打的玉石傳出的互鳴聲,在場的人都聽清楚明白,也都垂下了頭,沒人敢讓皇上改變旨意,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決定。

可太子卻冒天下之大不違,要讓皇上改變剛下達的命令。

讓人驚駭的是皇上的決定,只見皇上眼神微暗,便命道:「去乾元宮。」

眾人都以為聽錯了,直到皇上和太子已經離開,才恍然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半道上,姜珏見到了往東宮趕的皇后,她一見姜珏安然無恙便鬆了那份擔憂,耐著性子關切了幾句,在她還想詢問皇上帶太子去乾元宮所謂何事時,就被皇上的一句『去安置東宮之事』給打發了。

棠子淵很小小心地跟在太子身邊,一直到進乾元宮的時候,才被安福總管給攔下來,無論他如何說,安福都不為所動,且讓人看住他,別讓他溜進來。

永安帝一進乾元宮就按捺不住怒意,指著太子道:「說!將你要說的說清楚了!別說朕沒給你機會!」

姜珏仰著頭直視他道:「父皇,兒臣想要見父皇,可惜父皇不想見兒臣,兒臣沒辦法才用這樣的方法,讓父皇過來,讓我們父女將一切都說清了。」

這是她第一次用『父女』這個詞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

永安帝其實心裡有所感覺,甚至也猜到她要說的是什麼,可他就是氣憤:「你要說什麼,就非得要在今天!」

「父皇先靜下心來聽兒臣慢慢說。」姜珏背著一隻手,接著說:「兒臣作了一個夢,就在幾天前,夢中所見和傅少恭所言一模一樣,甚至還多了別的事。」

永安帝靜靜看著她,顯然對她的話不太相信。

姜珏繼續說:「父皇想要姜璽做太子,這沒什麼,在你眼裡男兒繼承皇位才是正統,可您為何要如此狠心,要讓我背負千古罵名,借我的手去殺那些素有清名的老臣,為什麼我做這十年太子,只是為了給姜璽擋了刺殺,為什麼在事後你還要將我幽靜起來,是在擔心什麼呢?」

姜珏每說一句,永安帝就越是震驚:「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他並不驚恐,只是不確定。

「是我夢裡所見,那是我做的最長的夢,也是最痛苦的,而這些痛苦都是父皇和母后給的,我不想被你們當成棋子一樣被利用,父皇想要江山太平,也不能不顧我的感受啊。」姜珏說著話時,眼底全是冷意,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能讓當初的事重演。

永安帝緊盯著她,這世上難不成真的會有這樣的夢,預知未來,珏兒剛才說得和他想要做的事分毫不差。

安福湊到永安帝身邊低聲道:「傳聞天賦絕卓之人,在頓悟時會有神異的夢境,說不定太子她……」

「父皇,兒臣今日想和父皇做一些交易,想要浴火重生,換一種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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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歸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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