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磋磨
棠子淵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太子的話他懂,可不願意這樣屈服,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般極力反駁道:
「這要武功足夠高,誰能傷到本世子!太子認為那些動作花俏,不做就好,為何要來管束我!」
姜珏嘴角一勾,稚嫩的臉上全是譏諷之意。
「你衝動莽撞,所以在不認識孤的情況下,被人一挑撥便失手將孤推下荷花塘,本該是死罪,可孤饒了你,讓你留在身邊,本以為是個可造之材。」
姜珏提起舊事,棠子淵臉色更加難看,他想辯駁,可錯的本就是他,當時,在皇宮御花園被鎮南將軍的次子嘲諷幾句,就按捺不住朝他動手,打鬥間,他失手將剛到的太子殿下推入荷塘中。
「可你傲氣夠高,實力不足,給你指出錯處,卻不肯承認,看樣子也不想改變,你既如此桀驁不馴,也不用留在孤身邊,孤不養無用之人。」
姜珏的話毫不客氣,就差指著他鼻子要他滾出去了,她的眸光在他臉上稍作停留,輕視之意不言而喻。
有些人,需要激一下,才肯有所改變。
「殿下想要我走,我走就是,也不用這樣擠兌我!」
棠子淵從座位上起身,下巴微抬,抬腿就朝殿門口大步而去。
姜珏微怒,想阻攔,又停下動作,她對棠子淵還是不夠了解,可他若真的激上兩句就走了,那她強行留下,又有何用。
他願意成什麼樣的人,又與她何干,她只是怒其不爭。
棠子淵暗紅色的袍子襯得他身形更為修長,俊逸傲氣的臉龐,略顯輕佻的眉眼,和一雙發泛著漣漪的桃花眼,分明就是個求瀟洒喜玩樂的公子哥。
當他走到殿門口,就要跨出去時,身形驟然停下,隨即轉身看向端坐在紫檀木製成的方木矮几上的太子,面帶苦惱。
「殿下為何不攔我?」
姜珏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你有何能力讓孤起身挽留?」
又是一句傷人的實話。
棠子淵卻洒脫般一笑:「太子的話就像手裡的劍,每次都能直擊要害,讓我無力招架。」
他又慢慢朝著太子走近,一邊說:「本世子是心裡不服氣,嘴上也不服氣,明知道太子說得都對,可就不想向太子低頭,除非太子再與我比試一番。」
「若本世子還是輸了,以後太子殿下指東,本世子絕不往西!太子說要殺人,本世子絕不宰狗!」
話說完,他已經站在姜珏面前,不過一臂距離,居高臨下俯視著太子殿下。
姜珏淡淡一笑,站起身想與他對視,卻發現自己比他要矮一些:「雖然你最後一句話毫無根據,但孤會讓你心服口服。」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演武場,這回就他們兩人比試,只留琴嬤嬤在旁照看。
姜珏身著白色錦袍單手持劍,還有些濕潤的頭髮被髮帶簡單的束在腦後,這回她要讓姓棠的在無半點不服。
棠子淵取了一柄相同的長劍,張揚的紅色衣袍被風撩起,他身後撥動垂在額邊的一縷頭髮,剪水般的桃花眼盯著對面身形筆直的太子,他學武十年,已經踏入持劍境,不可能輸給初學的太子殿下。
……
一個時辰后。
太子殿下眼底堆滿笑容,像個稱心如意的老大爺般背著手緩步走出演武場,昂首闊步間又有少年人的朝氣。
身後跟著鼻青眼腫,走路一瘸一拐的棠世子,他右手捂著胳膊,這結果是他沒想到的。
無論他怎麼出招,太子都能輕鬆化解,還能反過來使用他的招式對付他,並且用得比他還好。
打死他也不信,太子沒學過武功。
武學境界從初學,到武者(持劍境),這裡面還有許多細緻的劃分,而他師父都說他是武學天才,在同輩中可以說少有對手。
可他這次第三次與人交手,就敗了,還敗了兩次,這次敗得更徹底,被太子壓著打了一個時辰。
師父,你騙人!
處理好傷后,棠子淵老老實實出現在太子面前。
「現在該實現承諾了,這是孤為你備好的課程。」
姜珏見他進來,丟了一張冊子在他身前的桌案上。
課程?
棠子淵拿起冊子一路看下去:
「卯時初至辰時,習武練功。」
「辰時三刻至巳時末,習兵法。」
「午時,習茶道。」
「申時,習騎射。」
「酉時至戌時,習武。」
「亥時,習權謀。」
「子時至寅時,休。」
一天十二個時辰,被安排得妥妥噹噹,棠子淵看完后,整張臉都得扭曲了,為何要學這麼多。
「其他的都算了,為何在午時要學茶道?」
「午時人心浮躁,你性格衝動易怒,習茶道能讓你更能好控制自己的情緒。」
「還有一點,孤現在喜歡喝茶。」
姜珏理直氣壯的答了他的話,棠子淵只得啞然接受。
只聽太子接著又道:「學習所需的東西,孤會為你安排好的,你有什麼要說的嗎?若沒有,擇日不如撞日,今日開始。」
「有,能不學嗎?或是少點……」棠子淵目光飽含希冀。
「孤不逼你,大殿的門就在那裡,你若不想兌現承諾,那就走。」
「本世子言出必行,決不食言,太子說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棠子淵說完,將手裡的冊子放下,對著姜珏行跪拜大禮。
「你這是做什麼?」姜珏不解。
「我又不是榆木腦袋,太子待我與眾不同,如此看重我,若不知感恩,豈不是狼心狗肺,此後,棠子淵便是太子手中長劍,太子長劍所指,我義無反顧。」
「但願你能將今日所言銘記在心。」姜珏伸手將他扶起來。
棠子淵反手握住太子的手,手中的觸感異常柔軟,他心底疑惑,或許是太子養尊處優,連手都比常人柔軟些。
被他握住手,姜珏臉上並無異樣,以前也有一個人握著她的手,說要守護她一輩子,可最後……都是一場空。
琴嬤嬤眼神犀利地看向不知情的棠世子,那目光像是在看想要拐走自家閨女的登徒子,恨不得拿出棍子將其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