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幸福日子開始了
秦凝笑了。
秦阿南這個女人真的挺可愛的,不單善良,還有一種農村婆娘身上少見的單純可愛。
這大部分是因為秦阿南從小家裡只有一個孩子。不像別的農村家庭,一堆兄弟姐妹,在這麼窮的年月里,孩子們還沒有學會走路,就需要學會怎麼搶食,又怎麼會性子單純呢?
秦凝腦子裡轉著這些,說:「凝,秦凝。你叫我秦凝,或者小凝都可以。」
秦阿南直點頭:「哦哦,小凝!好,我知道了,小凝。」
「那,你呢,南好叔,你喜歡我叫你什麼?」
秦阿南愣住。
秦凝認真的看著她。
這個女人不過三十五歲左右,五官其實很細巧,一雙丹鳳眼有著很深的雙眼皮,就是長年的在地里勞動,使她的皮膚曬得黑了些,另外,她的頭髮白的早了些,要是染一染,起碼能年輕十歲。
秦阿南也在看眼前的半大女孩。
女孩是她從小就見慣的,小時候她大大的眼睛,小巧挺直的鼻樑,一副聰明相,笑起來也分外好看,她有一大半的時間呆在秦阿南家,秦阿南有時候都會誤以為她就是她的家人。
後來這孩子娘死了,日子就難了,只有在秦阿南家的時候,才會笑。
再後來,莫桂花生了兒子了,這孩子就基本上變成啞巴了。
冷不丁,這幾天,這孩子又活潑過來了,還成了她的……女兒!
秦阿南忽然的臉開始紅,低著頭,拿手指卷著衣服,許久,才小聲的說:「小珍,啊,不,小凝,你,你,能叫我一聲姆媽嗎?就一次!就一次也行!」
秦凝緩緩的拉住她的手,真摯的喊了一聲:「姆媽!」
秦阿南眼淚奪眶而出,一邊擦眼淚,一邊應:「哎!哎!哎喲,我,我,我也當姆媽了!我也有女兒了!哎喲,我的心啊!」
看秦阿南這樣,秦凝感慨萬千。
儘管她兩輩子加起來,年紀比秦阿南都大,但是這個善良的女人,真心疼愛原身的那些過往,都在秦月珍的記憶里,以後,她們就要相互依偎著過日子了,稱呼並不代表什麼,情意才是真的,她們會過的溫馨幸福的。
秦凝就溫聲說:「姆媽,你別哭了,以後我都是你的女兒了,我還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呢。」
秦阿南聽秦凝又喊了一聲,心都化了,立刻說:「哎哎,你說,你說什麼我都照你說的做,不用商量,不用商量。」
秦凝看著秦阿南那種寵溺得不知道要怎麼辦好的樣子,都有些要笑場了,說:「姆媽,是這樣的,我想去學堂讀書。」
「讀書啊,讀書好啊,去,去,明天我就送你去。」
「姆媽,不用的,我自己去好了,不能耽誤你出工,我還想去問問校長,我要是這幾天考過了五年級,能不能去讀初中。」
這個時代,上學還是以春節前後分學期的,春節前結束一個學期,春節后是新學期,初中只有兩年。高中基本上廢了,都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改造去了。但秦凝為了以後著想,覺得先弄一個初中文憑比較好。
秦阿南把頭點的像雞啄米:「哎喲,我們小凝真的貼心的,可你一個人去可以嗎?校長會不會欺負你啊?我陪你去吧?還有啊,主要這個戶口要簽到我們家呀,不簽我不放心啊。」
「那我明天一起去辦。姆媽,我可以的,你放心,我明天在大隊打了證明,直接到公社去辦。」
「你……不怕?」
「不怕。我早說了,以後,我照顧你。還有,我讀書歸讀書,回家我還是要割草,賺那兩個工分的。姆媽,錢,我會慢慢還給你的。」
秦阿南剛才還伸著頭,把秦凝當小孩子似的擔心,一聽這個,立刻搖手:
「不不,小凝,你又要讀書又要割草,太辛苦了,還有啊,你既然叫了我姆媽,怎麼還能說還錢呢?娘養女兒,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你以後再也不要提了,你再提這些,我心裡要難過了。
你放心好了,你也知道的,我表姐,不,現在你要叫阿姨了,阿山阿姨,嫁的男人好,對我也好,糧票布票肉票都寄給我的,有時候五塊十塊的寄給我,我一個人也用不掉,所有我想,趁著家裡還有點肉,我要辦幾桌,一來也要告訴祖宗和我爺娘,我現在有你這個女兒,二來,也要讓村裡的人知道,你是我女兒了啊!」
秦凝還要說什麼,可出工的哨子已經響了起來,秦阿南只好站了起來,著急慌忙的說:
「小凝,你吃飯沒有?你快自己燒了吃飯,我出工去,傍晚回來再和你說,你要吃啥只管自己做,現在這是你家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努,這是鑰匙,你拿著!」
秦凝只顧得上說:「我吃了,我知道了,姆媽你只管去,下午我把家裡收拾收拾。」秦阿南就拿了采棉花的袋子出去了。
她站在門口,回頭看秦凝,笑意滿臉,那麼幸福滿足,說:「囡啊!姆媽出工了啊!」
囡,是吳地對小孩子的愛稱,也指女兒,秦阿南真是當秦凝小孩子看。
秦凝也笑著答她:「哎,姆媽慢點走。」
秦阿南的嘴都裂開了,高興的像個孩子似的,腳步都跳了幾跳,走了。
秦凝拿著秦阿南給的鑰匙,在這房子里四處看了看。
東邊第一間,是正房,秦阿南住著的,裡頭一張雕工極好的大床,雖然有些年頭了,漆水依然很好,大床上頭的喜鵲登梅還用金粉勾勒的呢!
房裡很整齊,被褥雖舊,都是乾乾淨淨的,不像秦達家,床上狗窩似的,一股子酸臭。
還有一些箱櫃,都是放的整整齊齊的。
東邊第二間門關著,秦凝也不陌生,推門進去,裡頭一張挺舊的架子床空著床板,積了好些灰塵,還有一些缸啊瓮啊的,大樑上吊下一根繩子,晾著兩塊肉,一塊是秦阿南自己的,一塊是秦述還過來的,其他就沒什麼了。
西邊的門鎖著,秦凝拿鑰匙開了進去看,秦述家把所有東西都搬走了,估計秦阿南掃過了,兩間房空無一物,灶間的灶頭上連鍋都沒有,露出兩個黑洞洞的灶眼。
秦凝便去東邊第二間里的舊床拆了,一點一點的搬過來,裝在西邊原先秦述住的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