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冰雪格爾登
穿過大片的丘陵，一道高大的山脈漸漸浮現在眼前。壯麗的山脈黝黑壓抑，左右望去均無盡頭，高處那頭戴雪冠的山峰和白雲相連，很容易被忽視。眾人腳下延伸出去的草綠色植被與山脈相融，景色宏偉、博大、與雪相接、與天相連，給人一種蒼涼感，猶如詩歌吟唱出悲愴中的意境。這就是藍日和怒濤的天然國境線——格爾登山脈。
「我們現在向西走，希望不要再遇見那些該死的遊騎兵。」說話的人是希克斯。他們一行人沿途遭遇帝都趕來的騎兵，按捺不住之下生了一次戰鬥，一半人手的損失終於讓希克斯老實下來，同時也引來了不少帝國騎兵。帝都的令牌他們也見過，可作為卡門的親衛，誰在乎那些命令，全當不知道。要不是得知威廉兵敗，卡門戰死，否則這群人還會繼續向北，就算可能會碰見大隊騎兵把他們殲滅，他們也還是會向北。
「為什麼要放棄戰馬？沒有馬我可走不多遠啊！」楊小凡剛覺得能適應騎馬了，現在卻被告知準備步行，心情那個惡劣啊。
「我們要攀登格爾登山脈，我想你還沒有騎馬翻雪山的能耐吧。」希克斯也不知道該把楊小凡怎麼辦，卡門交代的任務一定是要完成的。但是現在卡門死了，又沒說過怎麼處理楊小凡，只能繼續帶著他去雪山上的部落了。希克斯等人都是卡門從格爾登山脈雪線上的部落里招募的，不過卡門對部落的恩惠希克斯不敢忘記，除非希克斯不準備回部落，否則一定會被部落全體痛斥乃至驅逐。
「把不需要的東西載馬背上，再用袋子裝滿土放馬背上捆牢。」希克斯準備用馬匹把追兵引走，馬背上的分量要補足，否則馬蹄印前後深淺不一，有可能被追兵識破。絕對不能把帝國的追兵帶入雪山，那樣對自己部落的威脅太大了。
「頭，我們回去怎麼跟你爺爺交代，他老人家可是叫我們用性命護衛卡門大師啊。現在我們沒損幾個兄弟，卡門大師卻不在了……」說話的漢子眼圈一紅，說不下去了。
「我有分寸。去，再問下那些傭兵，不願意進山的現在就可以分手了。不要進了山記住了路又想跑出來，萬一帶來帝國士兵可就是一場災難啊。」這群人里，除了少數卡門帶來的幾個帝國士兵和一些山裡人，大多是卡門在多年遊歷中四處招募的助手和護衛。
很快，一些人提出現在就離開，他們都是些不甘寂寞的人，準備去北方的草原郡城當刺激的傭兵。還有兩個人則準備返回南方要塞，他們是來自格爾木大森林的弓箭手。所有人都沒有提及何時再相聚的話題，因為他們都知道，想替卡門報仇就得面對六階頂峰的叛徒魔法師凱恩，那不是他們能做到的。實力最強四階頂峰的劍士希克斯都沒說話，別人也就都保持沉默了。
也許還有再相聚的一天吧，誰能預知以後的事情啊。
楊小凡很快便走不動了，一個強壯的戰士便用繩索把他捆綁在自己背上，繼續跟隨希克斯爬山。周圍的景色慢慢變化，墨色的森林綠色的草越來越少，白雪逐漸出現在腳下。山脊處常年積雪的格爾登山脈，海拔高度很大，來自平原的人除非達到四階以上級別，否則沒有可能翻越第一道山脊，更別說這裡還有連綿幾百道山脊。而像希克斯這樣的山民，自幼便能在雪山上飛奔
楊小凡呼吸變得困難，面色青，他自己明白這是高原反應。便要求背他的戰士放自己下來休息，楊小凡估計自己沒能力翻越第一道山脊。
「除了雪山之神的子民，任何人沒有足夠的實力翻越雪山都可能送命。這是神的旨意，雪山將淘汰掉弱。」希克斯藐視的看著身體羸弱的楊小凡。
「上帝啊，救救我吧！這***是高原反應而不是什麼神的旨意，為什麼我一定要去雪山深處啊？我回去投降，我不要上雪山啊！」楊小凡剛喊出幾句話便不音來，而嘴角已經溢出白沫。看來反應還很嚴重。
「卡門大師把你交給了我們，你就再沒有言權了，現在只有我說了算。」希克斯毫不在意楊小凡時常冒出的千奇百怪的辭彙。「不過你放心，我有辦法協助你登上雪山，不要忘了我是雪山之神的子民。」
說著，希克斯取出一個木盒打開，裡面是幾粒晶瑩雪亮的圓珠子。
「在雪山上，神賜予了我們千年冰樹，它的果實——冰棗，在食用后可以大大減輕雪山帶給你的壓力。」
楊小凡聽后鬱悶的要死：「怎麼不早拿出來，白讓我受罪這麼久，真是氣死我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能挺多久，結果讓我大失所望，你連第一道山峰都過不去。吃下去吧，它可以讓你抵抗高山的寒冷。」
楊小凡咽下冰棗，一股清涼的氣息從腹部通向全身，然後迅速轉為暖流游遍全身，不適感覺迅速減輕，立刻有了精神反駁：「我以後要當魔法師而不是戰士，這是卡門大師生前說的，等我會飛了直接飛上去。」這語氣就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對媽媽說長大以後要當科學家。
希克斯笑了笑，不再說話。眾人繼續向雪山高處攀登，途中他慢慢回答著楊小凡五花八門的問題。從修鍊魔法到鬥氣，講到大陸的地理歷史人文；從打鐵造器直說到煉製魔法器具，從各類職業及其等級一直談到各國政治官銜制度。提問的人無所不包，回答的人無所不知，不但兩人逐漸互相佩服，連旁邊的聽眾們也聽的大感興趣了，紛紛加入討論。
十幾天的時間就這樣在融洽中度過，其間翻過了幾十道巍峨的雪山，終於來到了終點，一個坐落在山窪中的村落。山窪四周高大的山脊擋住了凜冽的寒風，上百個白色的突起是雪磚與石塊修築的矮小房屋。村落旁邊有一個小湖，湛藍色的湖水在岸邊板結成冰，而中心處卻是霧氣繚繞。
「溫泉！」楊小凡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拋開了高原反應的苦惱后，楊小凡就像換個了人似的，他上半輩子天天看見大海，不說這雪山中珍貴的溫泉，就連連日來被不斷翻越的壯麗雪山也讓他興奮不已。
「恩~~」希克斯清了下嗓子，提醒楊小凡注意這邊：「我說，你千辛萬苦來到了雪山部落，難道是來。」希克斯接著對周圍的人說道：「都自己動手搭雪屋，納科，你給他們找地方，不要影響到村民們。」進山的所有人都是四處闖蕩過的老手，挖坑搭雪屋到也不用再教他們了。
被點到名字的就是幾天來一直背負楊小凡的戰士，他聽到命令后皺眉反駁道：「應該派比爾去，我背了幾天楊小凡，很辛苦的，該讓我先休息休息吧。」希克斯只好又讓另一個戰士去指揮人手。
見希克斯沒有回答剛才的問話，楊小凡有些奇怪，直接走到那個比較大的雪屋門前。希克斯這時告訴楊小凡，先知只叫楊小凡一個人進去。
楊小凡輕輕提起遮風的獸皮帘子鑽進屋。入眼的是一張木床，一個枯瘦的老人背靠牆壁盤坐在木床上。老人雙眼緊閉面無表情，雙手自然下垂靠在臀邊，似乎是睡著了。楊小凡愣了下，心想還是等老人醒來后再來拜訪。這時候老人開口：
「你終於來了，我盼著這一天已經有五十年了！」說罷他的面上泛起一點紅暈，不過眼睛卻並沒睜開。
「蝦米？你盼什麼盼了五十年？」楊小凡聽的一頭霧水。
「五十年前，我做出了我這一生的第三次預言，山神告訴我五十年後會有一位智到來，一個新的時代將在他的帶領下開始……」老人喃喃而語，表情逐漸迷茫，彷彿回到了五十年前那個場景。那時他已經失去雙手、雙腿，而在前兩次得出的預言中，看到了藍日帝國的復甦、卡門魔導師的崛起。所以他很快做出決定派遣山民加入帝隊。
「我自己不能決定預言可以看到什麼。」感覺到了楊小凡的疑惑，老人解釋道。「五十年前的第三次預言告訴我，藍日帝國的卡門魔導師將在五十年後隕落，他會派一個瘦弱的年輕弟子來到我們的村莊，而這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年輕人將成為開創一個時代的智。」
老人把頭轉向楊小凡，緊閉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他用一雙眼睛為代價得出的神諭中述說的就是面前的年輕人，把村莊交給他真的正確嗎？也許該進行第四次預言了，這次得用生命來交換，付出的越多，預言就看的更清楚。
「你是說讓我領導你們的村莊。」楊小凡還沒回過神來。他已經被這種神奇的預言驚住了，自己的身份居然也被察覺出來了。楊小凡決定先問清楚這老頭怎麼知道自己的底細，他難真的有預言的能力？
「還有，我來自另一個世界是什麼意思？」
「在預言里，我看見了一些讓我驚異的場景：天空中翱翔萬里的鐵鳥，海洋里如同島嶼般的鋼鐵巨獸，巨大的鋼鐵魔蛇肚子里卻坐滿了活生生的人類，雖然我看到的一切都很模糊，但你的世界與我們不同，所有人都是偉大的煉金大師，能製造出這些巨大鋼鐵魔獸，這卻是預言里清晰表達出的意思。」
「啊~~」楊小凡大驚，老頭說的不就是地球上的飛機、輪船和火車嘛。被人知道底細可不好，趕緊岔開話題：「您認為我也是一個煉金大師，並且因為這個準備而讓我來帶領這個村莊？」
「現在你可能還不是，但將來你一定是。我會馬上宣布你成為領導人這件事。不過不僅僅是領導這個村莊，而是這附近所有的村莊。」老人皺著眉，思考著。山民們實力不高，但對雪山高原的強悍適應力，使得五十年前藍日帝國在見識了他們的能力后，就對他們有強烈的佔有，如果有大批山民加入並教導帝隊，翻越並擊敗怒濤山地步兵就不是不可能的事。除了外出遊歷和採購的人員，現在山民們並不願意下山，而帝隊也進不了雪山來抓捕。
但在米里安三世時期，帝國強如雲，曾經有大批高手進入雪山捕捉山民，大雪山根本就保護不了那時的山民。現在亂世將起，必須要保護這些淳樸的山民不被捲入。卡門死後，那些叛變卡門的徒弟們肯定知道不少事，冰棗的秘密也肯定是無法保守了。如果有了這個未來的智當領導人，這雪山上幾十個村莊未來的安全應該有了保障。
「我為什麼要當這個什麼領導，你有什麼好處給我？還有，難道我要一輩子呆在這鳥不拉屎的大雪山上？」楊小凡一直覺得自己像是麵糰般被人捏來揉去，所有人都不把自己當回事，以前是跟著別人混吃混喝沒說話的資格，但現在可算有討價還價的本錢了。
「當然有，你不會白白幫我這個忙。山民世世代代生活在雪山上依靠狩獵採集生活，也積累下了不少好東西，魔晶石、魔核、魔獸皮，對於外面世界的人來說就是成堆的金幣，你想拿走多少都可以。而這些不正是一個煉金大師想要的嗎？我也不會要求你永遠呆在這裡，你仍然可以四處遊歷，只是不要忘記這雪山上有你的一個家就行了。」
「好吧，我答應你。不過我不認為我是你所說的什麼智。」既然好處已經到手，楊小凡準備再把義務減輕點。
老人不再說話。很快希克斯進來屋子裡，心情複雜的看了一眼楊小凡后，俯身在老人身前。老人嘴唇抽動，對希克斯說著些什麼，希克斯面色沉重的點點頭，轉身拉上楊小凡出了門。
山民很快讓楊小凡見識了他們的淳樸好客。在松木燃起的篝火旁，來自藍日帝國的金黃色的香甜烤麥餅、雪山特產脂肪有手掌寬的煙熏馴鹿肉，腌制過的南方鮭魚片包裹上小馬鈴薯和奶油雪菜不斷被送來。更讓楊小凡心動的是還有來自精靈國度的，摻入了杏仁和葡萄乾的漿果釀酒。仿若回到了光怪陸離的『藍海洋』。
「雪山上的冬季是收穫的季節，準備冬眠的野獸個個膘肥體壯。」希克斯露出一絲迷人的微笑，又對楊小凡解釋道：「而每年都會有一些外出歷練的戰士回家，他們帶來了大批的各地美食，山民們在貴賓來臨之際，便會從地窖中取出與貴賓分享。」楊小凡舔了舔嘴唇，難道自己也是貴賓？怎麼覺得像是被綁架上格爾登大雪山的啊。
楊小凡疑惑的眼光掃向希克斯，希克斯笑而不答。
晚宴結束后，楊小凡隨希克斯來到距離村子幾公里遠一個隱蔽的小山洞裡，順著樓梯下到深深的地下密室。希克斯高舉火把照亮四周，這裡是山民們儲藏貴重物品的地方，大量的木箱和木製貨架分佈四處。希克斯打開一個木箱，被掩蓋住的七彩光芒立刻四溢照亮了整個密室，有數百枚魔核、魔晶石堆放在木箱里。楊小凡向四周張望，心想難道周圍那麼多木箱里裝的都是這東西？
「魔晶石來自周圍雪山上的礦脈，魔核是獵殺魔獸取得的，全部都是一階至六階的中低檔次貨。而貨架上堆放的是從一階到六階的各類魔獸皮，先知吩咐這些東西你可以任意拿取和使用。六階魔獸是我們能對付的極限。木箱里還有一些外出的戰士們帶回的武器飾品之類的東西。」希克斯對楊小凡說道。「因為沒有合適的燃料煉鐵，雪山上缺乏鐵質兵器盔甲來對抗魔獸，所以回鄉的人們都會帶回各類盔甲兵器。」
他接著用手指向一邊，「那邊的通道，通向一個廢棄的礦井，應該是矮人族遺棄的，當初開鑿密室的時候現的；先知說了你可以進去，你想去看看嗎？」
楊小凡搖搖頭，拿了別人好處就要替人辦事，這點自己還是知道的，現在不是探險的時候。兩人回到村子里，卻得知老先知準備再次施展預言術，希克斯頓時大驚。老人已經失去雙手和雙腳，以及雙眼，再使用這個法術還會造成什麼傷害呢？說話能力抑或嗅覺？
沒有人能勸阻老先知，唯一可以這麼做的楊小凡，卻根本不明白老先知這麼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也就沒有出言相勸。其實即使他知道，也許也不會勸阻吧，老先知的預言術太可怕，沒人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的一切包括未來。
所有人站在先知小屋外，靜靜的等待結果。楊小凡現有幾個老不斷向自己張望，問希克斯才知道，他們都是附近小村落的村長，距離這裡比較近，所以就趕來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先知的預言，這時天現異象，一道白色的光柱從天而降落在先知的小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