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悲遠嫁

第一百二十二章 悲遠嫁

自從張禹和賈如入朝之後,蕭問天這個天子就從未踏踏實實歇過一日。後世的記憶告訴他,天子天子,九五至尊,成日的山珍海味、歌舞昇平,有享用不盡的美酒佳人。哪知道當他自己坐上那個千百人覬覦的龍椅之後,日子竟過得如此心力交瘁。

其實受罪的不僅僅蕭問天一人,伺候衣食起居的中常侍趙一何嘗不是如此,好歹每天跟著連軸轉,難得一刻偷閑。

一大早出未央宮之前,蕭問天就交代過趙一,一個時辰后召太常張勃、大鴻臚跟宗正三個到宣室殿候著,等他從上林苑回宮后當即面見他們。

趙一哪裡敢真等一個時辰后再去宣人?萬一天子提前回來,在宣室見不到太常張勃他們三個,自己這個中常侍吃不了兜著走。因而,等天子和虎賁中郎將出發半個時辰后,趙一便匆匆遣了幾個小黃門分頭宣張勃三個入宮,不管多早來,只管在宣室殿候著便是。

太常張勃和宗正還不知道天子為何召他們面見,更何況還有大鴻臚在場。太常、大鴻臚和宗正同時奉召入宮,這個組合併不常見,因而張勃覺得很費解。

??太常司職諸典禮儀,大鴻臚.執掌邦交和國內異族事務,而宗正只管皇室宗親那攤子事,和國政扯不上半點關係。既然如此,天子把他們幾個撮合在一起究竟所為何事?太常張勃一時拿捏不準?

??即便這樣,做臣子的仍舊要猜測,.不猜測就沒有對策。要不然,猝不及防之下被天子問起,又該如何回奏?

??「大鴻臚、宗正,我等三人同時被.天子召見,實屬罕見啦!」,想了想還是沒什麼頭緒,太常張勃起了個話頭寒暄道。他心裡想,或許大鴻臚和宗正知道點什麼?

「可不是么,特別是我這個宗正呀,一年半載的難得.被陛下想起幾回,今日我看中常侍趙公公宣得又急,也沒說所為何事,倒叫在下心裡沒底!」,宗正一臉茫然說道,看得出,他和太常張勃心思一樣。

這樣一來,太常張勃和宗正兩人齊齊望向大鴻臚,.彷彿就大鴻臚一人知道天底下最大的秘密,弄得大鴻臚有些局促,不得不說點什麼。

「前些日子,在下曾向陛下稟奏過一件事情,此事.要說和太常也能扯上關係,但跟宗正么……」,大鴻臚沒有往下說,但言外之意很明顯,他向天子稟奏的那件事與宗正無關。

??「什麼事么,大鴻.臚但說無妨,說出來我們幾個也好合計合計,免得一會在陛下面前失了應對」,張勃沒耐心打啞謎,催促大鴻臚道?

「和親。兩位還記得歲首大朝的時候,外番使節進京來朝的事嗎?歲首大朝過後不久,匈奴單于親自向在下表示了親和的願望。只是,當我稟奏與陛下之後,似乎陛下……陛下他不怎麼樂意」。

「和親?!」,太常張勃心裡一驚,和大鴻臚、宗正兩個比起來,他更了解天子秉性,天子不樂意這檔子事,也在情理之中。

「此事牽一髮而動全身,難辦啦!」,張勃感慨道,「依我之見,待會在陛下面前,我等還須小心奏對,別不小心觸了霉頭」。

「正是正是,太常言之有理」,宗正對太常張勃的話很贊同。

沒想到的是,張勃他們的擔心完全多餘。他們三個寒暄完不久,天子蕭問天連身上的甲胄還未換下,便直奔宣室殿而去。

跨進殿門,蕭問天抬眼看見張勃三個,於是朗聲笑道:「你們都來啦,好!等朕很久了吧?這個趙一,朕交代他晚點宣你們的」。

如今蕭問天這個皇帝當得越來越有感覺了,不消三言兩語,說得張勃幾個心底生出一陣暖意,畢竟,能在些許小事上替臣下考慮的皇帝並不多見。

「臣等拜見陛下!」,三個大臣當中,太常張勃官祿最高,他領頭帶著大鴻臚和宗正對著蕭問天拜呼道,「臣等才來不久,謝陛下體恤」。

「嗯,都起來吧」,蕭問天於上位跪坐下來,然後伸手招呼道,「朕今兒召你們來,別無它事,為的是和親匈奴,此事大鴻臚心裡應該有底吧」。

「大鴻臚果然所言不虛!」,張勃心中一凜,「可和與不和,天子心中可有成見?」。新的顧慮上來,張勃有些慶幸,天子沒有點出自己來問,所以他只管把眼神看向大鴻臚。

「陛下,此事臣一直在籌謀,可……到底和與不和,還望陛下明示」,大鴻臚回奏道。

「和!當然要和,朕已經決定了,你們無須再顧慮什麼。朕之所以同時召見你們三個,就是為了告訴你們朕的決定,可以著手準備了」,蕭問天的神色很平靜,說話的語氣也很肯定,讓張勃三個懸在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穩穩落在地面上,「給你們一個月時間,太常署擬定好議程;大鴻臚選派使節赴匈奴,給匈奴人回個話;至於宗正你,把和親的公主錄入宗室族譜,作為朕之姊妹,明白嗎?」。

「喏!臣明白了」,太常張勃和大鴻臚答道。

可宗正沒有當即領命應允,面有難色的躊躇片刻后,他再回問天子:「將和親的公主錄入宗室族譜,陛下,我大漢並無先例呀,再者,臣還不知道這位公主姓什名誰,又該作為哪一支血脈記入為好?」。

「先例先例,不要來跟朕說先例!你們記住,朕是立制的,不是遵制的!」,蕭問天冷冷地瞟了宗正一眼,這個不開眼的傢伙,不知道當今天子最恨別人用成規來壓人嗎!

見宗正畏懼不安的低下頭,蕭問天緩和語氣繼續說道:「朕也有疏忽,忘了告訴你們,朕決定指派含光殿許昭儀的侍女葉珠兒去匈奴和親。還有,葉珠兒與其妹葉梅,作為為先帝和當今太后血脈,也就是朕之親姊妹來錄入宗譜,宗正,朕說清楚啦?」。

因為自己一句話不合天子脾胃,便惹來天子不悅,宗正現在哪敢再說半個不字?因而連忙拜伏道:「喏,臣明白了,定然遵詔執行」。

「嗯,這就對嘍!」,蕭問天朝宗正抬抬手以示撫慰,然後看向太常張勃說道:「對了,太常,你太常署只管把婚嫁迎娶之物多準備些,等和親的事一過,朕還想當一回媒人,在未央宮中熱熱鬧鬧的辦一場喜事」。

有宗正的例子在前,儘管太常張勃並不明白天子用意,但他還是迅即將天子交代的事情應承下來。不管誰婚誰嫁,既然天子有這份興緻去做媒人,想必婚嫁之人必定非富即貴,在喜事上多盡點心,不至於錯到哪裡去。

「好吧,就這樣,諸位還有事上奏嗎?沒有的話各自回署準備吧,朕還要去趟含光殿,看看那邊是否妥當了」,蕭問天話剛完便站了起來,抬腳就要往外走。

候在一角的趙一趕緊奔出,緊跟著蕭問天小心地問:「陛下,您這身……要不替您換件衣裳?」。

「無妨,到了含光殿再換吧。不用準備乘輿,朕騎馬去」。

昭陽宮含光殿,自打大半個月前,蕭問天對許香茹提及珠兒和親的事情后,含光殿就籠罩在一種莫名的傷感之中。

從高皇帝起,漢家女子對和親二字有種本能的恐懼。塞外的風沙和大漢繁華的都市相比,有的只是無盡的荒涼和貧瘠。更何況,一入胡地,從此要和茹毛飲血的野蠻人相守終生,再難見漢家的華服之美、絲竹之音、巍峨之宮殿,再難見家鄉的鄉親父老。

人之哀傷,莫過生離死別,當葉珠兒從許香茹口中得知天子的決定,當真如天塌地陷、肝腸寸斷。

眼下,珠兒靜靜站在含光殿中,一燭一盞,她在無數個日子裡細細擦拭過,再過些日子,這些搖搖燭火還能記得自己?再過些日子,自己真的要離開含光殿?

天幸自己跟了個和藹可親的好主子,幾個月來,珠兒無時無刻不在和許香茹一切感受腹中小生命帶來的喜悅,幽幽深宮,獨獨含光殿有這份溫馨。

下?還有……還有好姐妹lou兒,相依相伴四年余,看著彼此從總角的小丫頭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這份情誼,不是一日一月結下來的,如今說拋下就拋下,叫人怎樣割捨得

如果眼前的一切都可以棄之不顧,那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小梅呢?可憐又可人的小梅,在珠兒眼裡仍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姑娘,儘管被天子帶至宮中,姊妹團聚之下的小梅逐漸擺拖了失去父兄的哀傷,話也漸漸多了,還時有笑容。但越是這樣,越叫珠兒放心不下,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小梅唯一的依kao,小梅越開心,對自己的依賴也就越深,天知道自己遠嫁之後,小梅該如何自處!

除了感傷的情緒,含光殿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許香茹的授意下默默地做著準備,只是珠兒不知道罷了。出嫁的吉服、首飾、陪嫁的嫁妝,還有小梅冊封為公主后的一應起居物用,許香茹委派lou兒有條不紊的打點著。可憐的lou兒,一手拾掇珠兒出嫁的吉服,一手悄悄的抹著眼淚,還不敢放聲大哭,畢竟,含光殿出了一位閼氏一位公主,照理說是天大的喜事。

而對珠兒和小梅兩個,許香茹則免了她們

的差使,讓她們姐妹二人好好享受離別前最後的時光。許香茹甚至通過弟弟虎賁中郎將許況,讓許況暗地裡派遣虎賁軍士護衛珠兒姐妹出未央宮,美美地將長安城逛了一遍,作為主子,許香茹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陛下到……」。

一聲悠長洪亮的通傳將含光殿的沉寂打破,隨聲而至的,是英武不凡卻又滿臉疲憊的天子蕭問天。

茹。含光殿眾人慌忙接駕,lou兒在拜見完天子之後,連忙入內室去請許香

」。許香茹在lou兒的攙扶下來到前廳正要行禮,被蕭問天生生托住雙臂,「香茹,你有孕在身,甚為不便,這迎來送往的禮呀,從今兒起就免了吧!

「臣妾可不敢,沒由來的壞了禮制規矩」,許香茹直身回道。見天子一身甲胄,許香茹有些訝異,忙問蕭問天:「陛下去軍營了么?怎麼這身打扮?趙一呀,陛下回宮了也不給換換!」。

許香茹這話有些責備趙一的意思,弄得中常侍趙一分辨不是,不分辨也不是,只好躬身在蕭問天身後唯唯諾諾,點頭說自己的不是。

「不怪他,朕一早去了上林苑羽林校場,回未央宮后又著急見了幾個大臣,這才來這裡。先帝替朕取名曰驁,果然朕是一匹千里馬呀,馬不停蹄么!」,蕭問天一邊解釋,一邊打趣自己,逗得lou兒幾個丫頭掩面而笑,含光殿的氣氛一時間輕鬆許多。

」。「lou兒,去替朕取袍服來,這身鎧甲看著英武,實則勒得慌

道。「喏,奴婢這就去」,lou兒當即收住笑容,端正神色答

」。跟著lou兒的步子,蕭問天一把拉上許香茹的手也往內室走,一面走一面問:「珠兒姐妹呢,怎麼沒見她們?

「哦,臣妾讓大長秋領著她們到少府署里去了。臣妾做主,讓她們自己挑些喜愛的飾物,陛下不會責備臣妾吧?」。

說話間,蕭問天和許香茹二人來到卧房,待將大腹便便的許香茹扶在寬榻邊坐好,蕭問天回答她說,「哪裡,朕有那麼驕橫刻薄嗎?女孩子家挑點自己喜歡的首飾再正常不過了,再說,這也是你做主子的恩典,朕不會如此沒眼色!」。

「陛下大恩大德,既然不怪罪,那臣妾就替她們多謝陛下了」,許香茹口中雖在言謝,但話音中帶有揮之不去的不舍和感傷。

蕭問天看在眼裡,低頭捏了捏許香茹的臉蛋,好言相勸道:「好了好了,香茹不要再傷神了,對身體不好!等過陣子,朕再辦場大喜事,也算是對珠兒的補償和交代」。

「陛下!大白天的,沒個正經!」,許香茹伸手攆開蕭問天的手,白了他一眼后追著問道:「陛下能辦什麼喜事?您一心憂勞國事,或許,又是一場事關江山社稷的喜事,對臣妾的含光殿卻未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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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運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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