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色很陰沉，一陣陣帶著涼意的風刮過，風裡夾帶著水腥氣。

艾迪塔站在教堂外面，看著周圍匆匆離開的農人。

「思科爾洛特小姐。」一位年老的牧師從教堂里走了出來。

「牧師先生。」艾迪塔轉過頭：「請問佩頓牧師的情況怎麼樣了？」

年老的牧師微笑著說：「請不要擔心，佩頓牧師只要休息就可以。小姐你的狀況還好嗎？」

艾迪塔笑著說：「多謝您的關心，我已經沒有事了。充足的食物和睡眠已經幫助我恢復到了最佳的狀態。」

「你在擔心那位騎士？」牧師問到。

艾迪塔點頭：「是的。」

她現在是站在一處距離班寧很近的聚集地中。他們從班寧逃出來了，過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緊張。

艾迪塔記不清楚那是第幾個六月十四日了，因為自從離開班寧，她的記憶就開始變得有些混亂了。

她記得，那天，他們原本的計劃是要在午夜魔法動之前找到並殺掉那個法師，但是當那個人突然出現在魔法塔里的時候，他們的計劃就徹底被打亂了。

那個人影從書架後面走出來。

艾迪塔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和人影驚了一下，戒備地問：「你是誰？」

「你們不是一直在找我嗎？」那個人影緩緩朝她走過來。

艾迪塔本能地想要後退。

「小姐，為了你好，請不要亂動。」那個聲音戲謔地說到。

「是你！？」當那個人靠得足夠近的時候，艾迪塔借著周圍微弱的光芒看清楚了對方的樣貌，居然是萊金斯男爵！

「真正的男爵在哪裡！？」艾迪塔問到。她感覺很緊張，心跳變快了，手心裡出了冷汗。這讓她想到上輩子最後一天被小流氓追著跑的時候了。

那個人大笑著說：「就在你面前。小姐，你的想象力真豐富。自始至終只有一個男爵，就是我。」

「你不再融入這個小鎮了嗎？」艾迪塔問到

萊金斯男爵走得更近了，兩個人之間只隔著一張桌子。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支筆，隨便擺弄著，說道：「不，融入這個小鎮是必須的，只不過每天的這個時間都是屬於萊金斯男爵自己的時間。我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會出現在這座魔法塔里，就像六月十四日那天一樣。噢，我是指真正的那個六月十四日。這是我在不違背規則的情況下為自己保留下的一點自由。」

「你是一名法師？」艾迪塔有些迷惑。

「是的，奧克塔帝國還沒有法令規定一個男爵不能是一名法師。當然，確實很少有人知道我是一名法師。」萊金斯男爵說到，語氣中帶有狡猾的戲弄。

「你讓這座小鎮變成這樣的？」艾迪塔眯起眼睛，她不知道對方現身在她面前有什麼目的，只能試圖拖延時間。

「是的。」萊金斯男爵乾脆地點頭承認。

艾迪塔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沒有必要知道那麼多。」萊金斯男爵搖頭，拒絕回答艾迪塔的問題。

「不過……」男爵又說道：「我對於你和那位騎士倒是相當的好奇。從你們進入小鎮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但是我沒有想到你們可以堅持這麼久，我想知道你們是怎樣做到的。」

艾迪塔突然覺得事情或許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糟糕，法師總是喜愛探索他們不懂得的事情，很顯然，這位男爵不僅是有著法師的本領，同樣，也有著法師的這種癖好。

她對著男爵搖頭說：「不，你知道的，這個世界有它自己的規則，等價交換也是其中的一項。」

男爵愣了一下，微微彎腰施了一禮，說道：「十分抱歉，小姐，是我失禮了。不過，你可以選擇另外一個問題來進行交換。」

「你是不是和叛亂法師是一夥的？」艾迪塔問出了一直懷疑的問題。

男爵笑著說：「叛亂法師？原來魔法公會的那些老古董們是這麼稱呼我們的。是的，我的確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好了，小姐，輪到你回答我剛剛的那個問題了。」

艾迪塔倒是不會耍賴，她直接說道：「答案就是我不知道。也許，這是天上諸神的傑作。」

男爵冷笑一聲：「諸神？他們……」他剛開口，又閉上了嘴，好像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艾迪塔對於男爵說了一半的話很感興趣，問道：「諸神怎麼了？」事實上，艾迪塔對於這個世界的諸神十分有興趣。她在龍島生活的時候，能夠感覺得到龍族對於龍神的尊敬，而且龍神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龍族。龍神並不是她概念里所認知的那種虛無的神明，她經常能聽到雷克斯提到與龍神溝通的事情。雖然她並沒有見過龍神，或是與龍神溝通過，但是她卻相信龍神的存在。同時，她也在好奇，其他神明是不是也是真實存在的。

「不，沒什麼。」男爵的神色有些懊惱。

艾迪塔知道他沒有說實話，但是卻沒有辦法再追問下去。

「我希望能夠得到一些你的鮮血。這會有助於我的研究。你可以提出一個問題作為交換。」男爵並沒有放棄剛剛那個問題，他依然好奇於艾迪塔能夠存活在這個小鎮上的原因。

「一個問題對於我來說並不公平。」艾迪塔討價還價地說。

「兩個，這是我最大的讓步。」萊金斯男爵說到。

艾迪塔表現出為難地樣子思考了一下，說道：「可以，但是我要先問問題，然後再給你我的血。」

萊金斯男爵十分紳士的點頭，然後說道：「小姐，你可以問了。」

「這個魔法已經完美了嗎？我的意思是說，它的作用就是這樣嗎？」艾迪塔問到。

萊金斯男爵猶豫了一下，說道：「是的。」

艾迪塔擺出怒的表情，說道：「交易取消！男爵閣下，你沒有交易的誠意。」

「小姐，你這是在污衊。」萊金斯男爵的表情有些古怪，看起來十分惱怒，但是艾迪塔感覺到他的惱怒與自己相同，更多的只是一種作態。

艾迪塔沒有回應萊金斯男爵的話，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男爵閣下，你是不是被困在了這個魔法里？」

艾迪塔的問題讓萊金斯男爵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繼續說道：「你知道嗎？這兩個問題一直在困擾我。如果你沒有被困住，為什麼你沒有來攻擊我們？所以我就開始設想，你在這座小鎮里並不像我們這樣的自由。你不是害怕，因為即使只有佩頓牧師一個人的時候，你也沒有攻擊他。」

「這座小鎮陷入了這種古怪的狀態之中，我不明白這樣的魔法到底有什麼意義，所以我在設想，這個魔法或許並不完美。班寧只是一個試驗，而這個試驗失敗了，你被困住了，你必須扮演你在小鎮里的角色，每一天。這就是我得出的結論。」

艾迪塔的每一句話都讓萊金斯男爵的臉色更加難看，這讓艾迪塔也感到有些驚訝。這些話只是她腦中的一些想法和推論，沒有實在的根據，她甚至沒有對騎士和牧師說過。這個時候說出來，不過是為了試探對方和拖延時間，但是沒有想到會產生這樣的效果。

「你沒有辦法離開這裡，也沒有辦法取消魔法！你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要知道我和騎士為什麼能夠在你的魔法里存活這麼久！」艾迪塔突然想到更多的東西。

「真是一位敏銳的小姐。你的猜測已經很接近事實了。不過，有一點你猜錯了，我不僅是要得到你們能夠存活的原因，而且還要除掉你們。如果你們老實一些，而不是想要破解這個魔法的話，我想我們可以平靜的相處。」萊金斯男爵平靜地說，剛剛的憤怒和緊張好像都是虛假的一樣。

「因為破解這個魔法的唯一方法就是殺死你？」艾迪塔確認到。

「是的。」萊金斯男爵也乾脆地承認。

就在這時，他們兩個人都聽到有人進入魔法塔了。

「小姐，問答遊戲時間結束了。」萊金斯男爵的笑容看起來像蛇一樣，讓艾迪塔感到渾身冷。

「你！？」艾迪塔驚訝於他的鎮定，或說是一種計劃得逞的得意。

萊金斯男爵大笑出聲：「可愛的小姐，難道你認為只有你在拖延時間嗎？就像我剛才說的，這是我唯一自由的時間，我要動手只能在這個時間。而你，可愛的小姐，是我的誘餌。僅僅是殺死你只能給我帶來困擾，我並不希望明天我來到這座塔的時候，等待我的是騎士的長劍。」

「定身術！」萊金斯男爵突然指著艾迪塔說到。

艾迪塔驚訝地現自己渾身僵硬，沒有辦法指揮身體做出任何動作，甚至連講話都做不到。

當凱斯汀和佩頓牧師走上魔法塔的二樓，並且穿過一排排的書架后，看到了令他們感到緊張的景象。少女坐在書桌后的椅子上，渾身僵直，似乎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而萊金斯男爵則是平靜地站在少女身後，一隻手握著匕，貼在少女的脖子上，另外一隻手則是拿著一根法杖，指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