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群島最大的島嶼上，龍族之王雷克斯的洞穴外面。艾迪塔看著周圍蹦來蹦去的「皮球」們，感到十分好笑。這是龍島上剛剛爬出蛋殼不久的一批幼龍，據說這是三千年來幼龍存活率最高的一次，而且種類十分全面。

初生小龍的智慧便好似人類五六歲的小孩一般，並且十分好動，並不像成年龍族一樣十分喜愛長眠。

看著艾迪塔逗弄那些滾來滾去的小龍，弗蘭特十分不以為然。但是雷克斯臨走之前曾交代他要將艾迪塔送回洞穴，此時艾迪塔並未回到洞穴，他還不敢隨便離開。

倒不是說龍島上有誰要傷害艾迪塔，而是種族上的體型上和能力上的差異，使艾迪塔時時處於「危險」之中，畢竟龍島上的龍不都像雷克斯那樣喜歡變成人形。即便這些幼龍在外玩耍時，旁邊也都有專門看護的成年龍。

「艾迪塔，我知道長老為什麼要找雷克斯哦。」弗蘭特用腳踢了踢圍在艾迪塔身邊的「皮球」們，擠進了艾迪塔的身邊，神秘兮兮地說。

「哦？為了什麼事？」艾迪塔對這件事並不太感興趣。

弗蘭特似乎是沒有聽出艾迪塔語氣中的敷衍，湊過去，小聲說道：「我臨走前，有在秘洞外聽到長老們在商量准許你離開龍島，到外面去闖蕩。」

艾迪塔心中一動，作為一個心理年齡超過四十歲的「老」女人，對於秘洞中那三個長老的用意十分明了。弗蘭特只是一條少年龍，怎麼可能在洞外偷聽而不被現？想必是那三個早就成精的長老借弗蘭特之口來告訴自己這件事。這麼做的原因顯然是怕雷克斯對這件事表示不同意。

艾迪塔倒不怕這三個長老會害自己。太古金龍迪諾是雷克斯的父親，算是她的祖父，對她向來十分愛護。太古紅龍安提帕斯是個有趣的老頭，向來喜愛開玩笑。太古黑龍畢拉漢雖然陰沉一些，但也不是條惡龍。

對於離開龍島，艾迪塔並不排斥，她也想出去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對於雷克斯，她十分留戀，她花費了十八年來放棄過去，適應新世界，而雷克斯則是她的守護。不過，這次離開又不表示永遠不回來了。此時的艾迪塔，心中依然充滿了年輕人對於世界的熱情。

「艾迪塔，你願意離開龍島嗎？」弗蘭特好奇地問。

艾迪塔聳聳肩膀說：「如果能出去看看也不錯。不過，我喜歡龍島的生活。」

弗蘭特沮喪地說：「噢，艾迪塔，你如果是個騎士就好了。為什麼你是個術士啊！如果你是個騎士，就能與我訂立龍騎士的契約，這樣我也能出去看看了，不用再等上幾十年了。」

自從三千年前各個族群的龍達成協定，共同隱居龍島以來，便有了幾條規定。只有成年龍才能離開龍島便是其中一條。唯一能打破這項規定的，只有龍騎士。一旦與騎士訂立了契約，即便是幼龍，也能離開龍島。但是，在龍島的外圍，有一圈魔法屏障。至今為止，還沒有其他種族能夠闖過這道屏障，更不要說與幼龍訂立契約。

除了這條規定以外，還有比如懷孕的母龍要回到龍島生產；過了青年期，步入中年期的龍，如果沒有與騎士訂立契約也要回歸龍島等規定。這一切都是為了保存龍族的實力。

晚上，雷克斯回來的時候，順便從旁邊沒有什麼龍居住的小島上帶了兩隻野兔回來。

看著兩隻皮毛光亮，活蹦亂跳的灰兔子，艾迪塔面色很難看：「父親，您想要我來殺掉它們嗎？我是個術士，獵刀並不適合我。」

雷克斯有些為難地說：「我以為你需要習慣一下鮮血。」

「我更希望您帶回來的是烤好的兔子。」艾迪塔一手按住兔子，一手舉著刀子，在空中比劃著，不知從哪裡下手比較好。

雷克斯實在看不下去了，從艾迪塔手中接過兔子和刀子，背過身去處理。

「實際上，出門旅行不一定要打打殺殺。」艾迪塔聞著空氣中的血腥氣，慢悠悠地說。

雷克斯的動作僵了一下，但是沒有回頭，問道：「是弗蘭特那個小鬼說的？」

艾迪塔坐在大石塊上，托著腮說：「是啊，弗蘭特羨慕得不得了。」

「那三個老傢伙！」雷克斯不滿地說。

「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早晚都是要走。五年前達里奧離開的時候，您不是直接把他踢出去的嗎？」

「達里奧是條龍，而且是條強壯的黃銅龍。艾迪塔你是個人，是個沒有什麼力量的少女。」

「在我看來，外面的世界對於龍來說更加危險。我會去探望一下達里奧，看看他有沒有變成別人的龍皮甲。」

雷克斯扯了條烤兔子腿遞給艾迪塔，自己也撕了一塊兔肉。事實上，兩隻兔子對於這條金龍來說，甚至還不夠塞牙縫的，他不過是遵循著人類的傳統，父女共進晚餐而已。

洞穴前的篝火少得噼啪作響，父女兩人圍坐在篝火邊，啃著兔肉。

「你想什麼時候離開？」雷克斯用樹枝撥弄了一下篝火。

「等會兒收拾一下，明天就離開。」

「這麼快！？」

「早去早回嘛。」艾迪塔突然想到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父親，旅費怎麼辦？」

龍島或許是世界上藏有最多財富的地方，但是，這些財寶金幣通通不是用來花費的……

「放心吧，十分充足。」雷克斯聳聳肩膀。

艾迪塔疑惑地看著他，她不認為她的父親會突然改變習性變得十分大方。

吃過晚餐，父女倆回到洞穴中。在龍族之中，雖然並沒有什麼階級觀念，但身為龍族之王的雷克斯多少還是有些特權，比如這個洞穴。

雷克斯的洞穴不但十分乾爽，而且十分的廣大，除了最大的洞穴外，其中還有一些向下延伸的岔路，岔路盡頭是一些稍小的洞穴，這樣的洞穴一共有十幾個。

許多龍族都認為這樣的洞穴給雷克斯住太過於浪費，因為雷克斯不但沒有配偶，連孩子都只有三個，兩條龍和一個人類。最為古怪的是，這三個孩子都不是雷克斯親生的。老大是一條黑龍，叫做瑪索，幼年時雙親遇難，被雷克斯撿回來養。艾迪塔沒有見過瑪索，她來到龍島的時候，瑪索已經離開龍島十幾年了。老二是剛剛離開龍島五年的黃銅龍達里奧，他被雷克斯撿回來的時候還是一顆蛋。而最小的就是艾迪塔。

艾迪塔跟著雷克斯回到洞穴，但雷克斯並未朝著他自己的洞穴走去，反而點了一個照明術，拐進了達里奧的洞穴。

達里奧還是幼龍時從長輩那裡收集到的一些相比之下不太名貴的寶石和金幣都堆在洞穴中。雖然艾迪塔早已看慣雷克斯洞里的那些財寶，但還是被金幣和寶石的光芒晃花了眼。

「這就是你的旅費。」雷克斯指著那堆財寶說。

艾迪塔無奈地說：「達里奧回來會現的。」

「噢，那個粗心的小子不會現。反正他回來也會去找其他地方住，這麼多年過去，他不會記得這裡一共有多少財寶。」雷克斯柔和的臉上笑得十分奸詐。

艾迪塔蹲下翻撿著那堆財寶，問道：「為什麼不去瑪索的洞里？」

她經常去瑪索的洞穴裡面玩耍，裡面財寶無論是數量上還是質量上，明顯比達里奧的要強上許多。艾迪塔倒是對財寶沒什麼興趣，雖然不清楚外面世界的花費程度，不過她猜測，即使只有一把金幣也應該夠她舒舒服服地過上一段日子了。而在龍的財寶中，金幣是最多最沒有價值的東西，唯一的作用便是黃金的閃耀。

雷克斯坐在金幣堆上，皺著眉頭說：「瑪索是精明的傢伙。他在離開的時候，清點了他所有的財寶，把每一枚金幣都數了過來。」

「用這個裝。」雷克斯拿出一枚戒指，遞給艾迪塔。

艾迪塔一拿到戒指，便感覺出這是一件魔法物品。這枚粗大的戒指上鑲著綠松石，綠松石上用黃金鑲嵌著一枚龍形紋章。

雷克斯解釋道：「這是一枚空間戒指，裡面的空間大約有這個洞穴的一半大小。我已經把戒指原先主人的魔法印記抹去了，你試著用法力催動一下。噢，要記得，不能把有生命的東西裝進去。」

艾迪塔按照雷克斯說的，釋放了一些法力，那枚綠松石上方的空間漸漸扭曲，最後形成一個黑漆漆的洞口，這個洞口的大小隨著她釋放法力的多少而變換。來回試了幾次，漸漸掌握了戒指的用法后，她在地上抓了幾把金幣，又抓了一把相比較而言品質不太高的寶石丟進了戒指的空間。如果沒有意外或是奢華的要求，這些東西應該夠她舒服地過上一輩子了。

她回到自己的洞穴，整理了自己的衣物和這些年來從眾龍那裡收集的小玩意兒丟到戒指里，而後將戒指套在了左手的食指上。這種戴法本就是她在前世時最喜歡的。本是有些松垮的指環在她帶上之後，瞬間收束成合乎她手指粗細的大小。粗大的戒指與白皙纖細的手指形成對比，產生一種粗獷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