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6章 番外：夜半情事（19）

陳苒苒的手指動作很輕柔，帶著點兒微微的涼意，穿插而過他的頭髮時，帶起他頭皮的發麻。

徐夜半覺得自己像是綳著一根危險的弦，那弦隨時可能斷，他緊緊咬著牙關，努力維持著理智，神經都要被崩斷了。

「夜半哥哥，你的頭髮好硬啊，扎我的手。」陳苒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再次刺激的徐夜半麻了一下。

在陳苒苒的手指再次插過他的髮絲間時，被徐夜半伸手擋住了。

他沒抬頭，抬起另一隻手接過陳苒苒手中的水風機，起身道：「我自己來吧。」

陳苒苒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徐夜半卻已經起身，甚至拔了插頭，直接朝著浴室方向走去。

很快，浴室里響起了吹風機的聲音。

陳苒苒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徐夜半怎麼了，剛才不還好好的么？

她一邊靠在床上玩手機，一邊等著徐夜半出來。

約莫十分鐘，徐夜半才出來，但他卻沒有上床，而是對陳苒苒說：「我要去書房處理點緊急的郵件，你先睡吧。」

陳苒苒不明所以：「怎麼突然要處理郵件？」

他進浴室時，也沒帶手機，也沒電話打進來，他吹了個頭髮，就要去處理郵件了？

陳苒苒皺起眉頭：「夜半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睡在一張床上？」

「……不是。」

「不，你分明就是！為什麼啊，夜半哥哥，我保證我不會亂來的，我能控制得住自己，我保證，你相信我，我真的能……夜半哥哥，我……」

「不是你的問題……」徐夜半開口，嗓音有點嘶啞，「不是你……是我。」

徐夜半看著陳苒苒，一雙眸子沉黑如夜，猶如外面涼寒無星的夜空。

他說：「苒苒，我不能保證我控制得住自己！」

陳苒苒怔了下，跟著臉上一點點的紅了。

其實，她特別想說，沒事啊，控制不住，就別控制了。

可徐夜半若真的想要她，剛才就已經要她了，不用等到現在，不至於等到現在。

他是下定了決心，不會要她。

可他對自己不自信，所以寧願去逃離。

陳苒苒說不出話。

徐夜半再次說：「你睡吧……乖點。」

陳苒苒咬著唇，心裡有點難過，可她沒有攔住徐夜半，就那麼看著他走了出去。

徐夜半走後，陳苒苒倒在寬闊的大床上，盯著天花板發了很久的呆。

然後，她拿出手機，找到莫小魚的號碼，發了個消息過去。

——小魚，我心裡好煩！

莫小魚那邊好一會兒沒回應，陳苒苒乾脆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這一下，莫小魚接了：「喂……剛才在洗澡呢，沒看到，怎麼了？煩什麼啊？」

陳苒苒「唔」了一聲，也不知道怎麼說。

但莫小魚猜測，多半跟徐夜半有關。

她想了下，問：「你們……做了？」

陳苒苒一聽，幾秒鐘之後，反應過來莫小魚說的是什麼，當即臉上一紅：「你……你說什麼呢！」

莫小魚那邊笑：「可你現在這麼扭扭捏捏的感覺，的確很像啊……」

陳苒苒嘟著唇：「其實……我倒是不介意……做，可他……他不肯。」

陳苒苒覺得，這大概是他活了十九年來，說的最大尺度的話了。

說完，臉就燒了起來，太丟人了。

她伸手捂著臉，恨不能馬上掛了電話，可是，說都說了……

莫小魚那邊「噗嗤」一聲，說：「你家夜半哥哥這麼好的么？簡直正人君子啊，太難得了！」

陳苒苒小聲嘀咕：「我倒是希望他變成衣冠禽獸！」

莫小魚沒聽清，問：「你說什麼？」

陳苒苒輕咳一聲：「……沒什麼，我是說你怎麼還誇他啊！」

「當然得誇，這品質多難得了，不是我說，苒苒，現代社會，什麼都是速食的，包括愛情，許多人第一次見面就直接內個什麼，然後再聊感情……可是那樣的感情說實在的，給我的感覺都不真，可是你這個，哪怕我不算很了解，我都可以看出來，你夜半哥哥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哎，我都羨慕你了！」

陳苒苒原本陰鬱的心情果真好了許多，她問：「真的嗎？夜半哥哥這是喜歡我的表現？」

「當然！而且喜歡你，超過喜歡他自己。因為他在為了你剋制自己的慾望，為了不委屈你，他在委屈自己……你夜半哥哥年紀不小了啊，真的好難得，可以做到如此！」

陳苒苒心裡頓時就暖融融的，抱著枕頭說：「……我夜半哥哥本來就好~~」

莫小魚笑：「所以現在，不煩了么？」

陳苒苒吐舌頭：「我本來也就只有那麼一點點……只是一點點煩而已。」

莫小魚說：「恩……不過真的挺羨慕你，可以擁有那麼好的男人，但我想，也是因為你足夠好吧，所以才讓好男人一個個的被你遇見。」

陳苒苒覺得這話味道不太對，「恩？什麼一個個的，我也就遇到了夜半哥哥啊！」

當然，國內的那個所謂初戀，不算！

那都不算多喜歡，瞎胡鬧而已。

莫小魚說：「布魯諾啊，你不覺得他其實也挺好的嗎？」

陳苒苒卻不以為然：「我們上次逛街的時候不是看到了么？他都有女朋友了。」

「那不是他女朋友……」莫小魚頓了下：「我知道，不是……」

陳苒苒微怔，問：「小魚，你怎麼了？」

莫小魚也覺得自己的反應過激了，說：「……沒什麼，我也就……將我了解的說一下。」

陳苒苒還是覺得不對味，她想了一下后，問：「小魚，你……你是不是喜歡布魯諾啊？」

莫小魚那邊頓了好一會兒，跟著失笑一聲，她說：「苒苒，你在自己的感情上挺懵懂單純的，這麼多年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懂，可是對於身邊別的人，甚至是我，還真是……一針見血啊！」

陳苒苒震驚：「不是吧，你真的喜歡布魯諾啊！」

莫小魚聲音低低的，但是沒否認：「布魯諾很好，我喜歡他，也算很正常吧。」

「可是……可是你國內不是還有個……」

「我說過，我只當白羽是哥哥的……」頓了下，莫小魚說：「苒苒，你知道我為什麼來國外留學么？我就是為了躲著白羽……」

陳苒苒呆了下，不敢相信：「怎麼會……」

莫小魚笑：「有什麼不會呢？我不怕告訴你，在決定出國的前一晚，我跟白羽……我們，我們睡了。」

莫小魚跟白羽是青梅竹馬，兩個人住在同一個小區，住的也很近，加上雙方父母也認識，兩個人便從小就在一塊玩。

最開始，莫小魚就當白羽是哥哥，也沒什麼，可後來，她越老越發現不對味。

那一年，她十五歲，白羽十七。

那一年，有個男生跟莫小魚表白，被白羽揍的牙齒落地直接送進了醫院。

那一年，白羽當著莫小魚的面，將其他女生給他的情書全部丟進了垃圾桶。

那一年，白羽說：「小魚，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那一年，白羽剛升到高三，而莫小魚，剛剛高一。

他們終於又重新到了一個學校，上了一所高中。

但是莫小魚拒絕了。一直當哥哥對待的人，她是真的沒想過別的可能。

她是個聰慧靈敏的女孩子，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是哥哥，還是戀人，她分的很清楚。

白羽，只能是哥哥，沒法是戀人。

白羽沒有說什麼，依舊對莫小魚很好，像是那天的表白從未有過。

可莫小魚知道，有些東西變了，不一樣了，再怎麼粉飾太平，也不可能回到最初了。

陳苒苒不可置信的聽著這些，緩了好一會兒氣，才讓自己發出聲音：「可是你不是說你們……你們……」

「是的……」莫小魚說：「那一年，我十八，剛剛高考結束，考上了一個還不錯的大學，而他已經是個大學生了，他一直以為我報考的是跟他同一個學校，其實並不是，我騙了他。他去了北京，而我報考的是上海的大學！」

但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最後白羽還是知道了，他問莫小魚，為什麼，他在莫小魚估分之後，花了幾天時間，幫莫小魚尋找北京最適合她的大學，她也答應了他要報考那個大學。

可是，為什麼？

但其實哪有為什麼，就是她想躲開他而已。

「那一天，我跟幾個同學一塊出去想要放鬆放鬆，算是讀大學前，最後的狂歡吧，而且，我們滿十八歲了，成人啊，總想在這樣特別的日子裡，有個特別的儀式，所以我們去了酒吧。」

莫小魚說：「那是我第一次去酒吧，之前只是聽過，或者電視里看過，我發現，只是看著還不行，真正去了，感受很不一樣。那一天，我們幾個都化了妝，幾乎算得上濃妝艷抹了，沒人發現我們只是十八歲，我們跟舞池裡跳舞的男男女女一樣，是個成年人！」

莫小魚笑了下：「可是剛成年和真正的成年人還是有區別的吧，比如陌生男人送來的酒，就不該喝……」

莫小魚的聲音突然冷漠下來，她再次道：「真的……不該喝的。」

陳苒苒微怔了下，喊了一聲：「小魚……」

「那酒里有迷藥……後來，我被那個男人帶到了洗手間，他其實挺帥，可是肯定比我大很多，看著約莫三十歲上下吧……我當時整個人都是懵的，想要反抗，卻反抗不了……我得感謝那是我的十八歲，我第一次喝紅酒，而且酒量實在不怎麼好……然後，我吐了。」

莫小魚笑，但是那笑，卻帶著點自嘲：「我啊，吐了那個男人一身……所以誰能想象，我躲過一個陌生男人挖的陷阱，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男人氣急敗壞的罵我，我趁著那個時間進了洗手間，然後反鎖上門。」

莫小魚回憶起那時，至今頭皮都是發麻的，她躲在洗手間里，聽見外面男人氣急敗壞的砸門，她大腦迷糊，身體很熱，身子軟的根本站不住。

她坐在地上，靠著門，拿出手機，昏花的視線里，幾乎看不清手機上的號碼。

可她本能的找的人，是白羽。

因為，那是哥哥啊！

出了事，找父母要被罵的，找哥哥只會被心疼。

她打了電話給白羽，白羽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還帶來了他的幾個哥們。

再然後，那個砸門的男人被揍了一頓，白羽帶走了她。

那個時候，她的理智幾乎接近奔潰，身體熱的受不了，本能的反應，她想要。

她覺得很空虛，她想要，雖然她其實都不大清楚，那份需要，究竟是什麼。

可她在坐在車裡時，的確放肆的主動吻了白羽，纏著白羽不鬆手。

再然後，白羽帶著她去了酒店。

其實白羽身子壓過來的時候，她還存著一份理智的，很薄弱的一分。

而她放任了，放任白羽的唇，也放任自己的失控。

年輕的少男少女，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將青春挖成了個沙漏，裡面的細沙全部落了下來，徒留一片荒蕪。

「其實我沒有後悔過……」莫小魚說：「因為這麼多年，白羽對我真的好，我總覺得我應該回報他點什麼……第一次，對女生來說算是很珍貴的吧，我給了他，是一種回報了吧！」

而她在那之後，急流勇退，似乎覺得一南一北都不能讓兩個人的距離真正隔開，她跟父母商量，要出國留學。

白羽學業繁忙，當他知道一切的時候，她的人已經在國外了。

她就是這樣殘酷的人，非常可惡的人。

但是白羽還是放不下莫小魚，他不會打電話或者發簡訊，因為莫小魚不會搭理。

他只能盡量抽時間飛義大利來看他，所以陳苒苒見過他，甚至覺得他們就是一對兒。

莫小魚說：「苒苒，我喜歡布魯諾，我對不起白羽。我也從來不是個多好的女孩，更不是你想的那麼單純。所以，我才很羨慕你，因為你喜歡你夜半哥哥，你夜半哥哥也喜歡你……可是我，沒法讓自己去喜歡白羽，我做不到……」

「而且我有時候也會想，就算當初我真的……那樣對他了，他其實是可以推開我，送我去醫院的不是嗎？我沒有被那個三十歲的男人奪走一切，卻被他奪走一切，憑什麼呢？就因為他喜歡我，對我好么？可我不是他女朋友，我甚至將他當哥哥的，他也知道我如果完全清醒，是不願意的，不是嗎？」

「可他還是做了……」莫小魚失笑一聲：「所以我跟他，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