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只除了涼梔
涼梔當時都覺得，顧少卿簡直是神速。
其實今天是平安夜，明天聖誕節，算是去世老太太的陽壽生辰。
老太太離開了，這樣的生辰提起來也讓人很傷感，但因為涼梔跟顧少卿的好事，讓這份傷感沖淡了不少。
聚會散去之後，眾人紛紛回去，手裡都拿著喜糖和紅蘋果。
外面聖誕節的氣氛更濃郁了。
顧老爺子坐在車裡，看著外面的城市煙火，顫巍巍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兩寸小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
那女子的眉眼，其實跟現在的顧伊人有點像。
除了顧少卿，老爺子最疼顧伊人，跟這點也有點關係。
那是一張黑白照片，拍照的時間距離今天已經過去了幾十年。
但是照片被保護的很好，一點褶皺都沒有，可以看出主人真的很愛惜。
老爺子渾濁的雙眼有點濕潤，顫巍巍的伸手摩擦著照片上女子的眉眼。
用很低很低，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親愛的，少卿結婚了……取了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兒，你該放心了吧。」
老太太去世那一年，顧少卿雖然讀了初中，但是年紀還非常小，才剛剛滿十歲的樣子。
老太太非常疼愛顧少卿，但也最擔心顧少卿。
「我總覺得這孩子吧，有點固執……做某件事情時，有股子牛脾氣，對人對事都犟得很，我怕他未來在感情上會吃虧喲！」
老太太那時候身體已經不好，握著老爺子的手話家常。
她說：「你未來要多給少卿一點關心，經常跟他說說話，談談心，開解開解，可千萬別讓他畫地為牢，將自己給圈死了。」
後來，老爺子發現孫子自閉症傾向，二話不說瞞著所有人帶著顧少卿去國外治病。
而為什麼他會發現？他自然是疼愛孫子的，可主要原因還是老伴兒的這一句提醒。
老伴兒說，顧家的三個孩子，可能都會犯犟，但情況卻有不同。
顧崢犟脾氣，但他意志堅定，有自己的固守，哪怕一件事情他不會去做，也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麼。
他是個很清醒的人。
顧伊人也犟，但她跟顧崢又不一樣，她是什麼都敢逆反著來，萬事隨我心，萬事由我意，不會去管別人怎麼想，怎麼做。
就比如，顧崢能夠被顧家人逼著娶了自己不願意娶的人，但顧家人絕對逼不了顧伊人嫁給自己不想嫁的人。
老爺子細想當初，他的確也參與了逼著顧崢娶自己不喜歡女子的事情，可不這樣又該如何？
讓顧崢娶自己親自養大的，比他小了十二歲的葉明媚么？
那個時候，但凡換一個女孩，不是葉明媚，不是他自己親自養大的，老爺子也不至於會做到這地步……
而關於顧伊人，那時候顧伊人自己沒反對這幢婚事，這是老爺子默許的主要原因。
只是婚後孫女沒有如自己想象中那麼幸福，反而跟孫女婿感情貌合神離，這是讓他產生後悔的主要原因。
也正因為這兩個他無心辦壞事的前例，才讓他對小孫子顧少卿的婚事格外上心。
老伴兒說，三個孩子中，只有顧少卿是那種，不懂得為自己爭取的，甚至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他想要的東西太少太少了，他一直所做的事情，哪怕做的很好很優秀，卻也可能未必是他中意和想做的……
事實上，老爺子觀察小孫子很多年，的確如老伴兒說的那樣。
這麼多年，選擇建築，大抵是顧少卿心裡唯一的一件堅持。
而這唯一的一件堅持原因是什麼呢？無非是他尊敬的奶奶，是個建築學愛好者。
換言之，他也不是為了自己！
只除了涼梔……
是啊，只除了涼梔……
「我們少卿啊，這一次，是真正有了自己的堅持了……真正的，要堅持一輩子的那種堅持……老闆啊，孫子現在很幸福了，真的，是我可以看到的那種幸福了。」
沒人回答，但外面好似飄起了零星的碎雪。
平安夜，天上再次下雪了，在前一晚雪落沒有完全融化之前。
……
所有人都散了，溫時越也離開了。
走的時候溫靜言喊了他一聲，但他只給了溫靜言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就轉身離開了。
溫靜言很想上前拉住他，可是拉住他做什麼呢？沒什麼用。
今晚溫時越表現的太鎮定了，鎮定的模樣讓溫靜言很詫異。
畢竟這麼些年她所了解的弟弟，並不是如此。
弟弟對涼梔的執念，也不止如此。
他越是表現的讓所有人都放心，卻讓她這個親姐姐，愈發不放心。
可是不放心她又能做點什麼呢？似乎，什麼都做不了吧。
略微沉吟之後，溫靜言拿著手機進了洗手間，然後找到一個幾乎沒怎麼聯繫過的號碼，撥了個電話過去。
……
溫時越出了酒店的門。
他喝了酒，不能開車，所以田助理早就來準備著了。
田助理拉開車門，請他上車，溫時越卻擺擺手：「我走走，吹吹風。」
田助理想，這大冷的天，吹什麼風呢！
可想想，也許總裁是想醒醒酒吧。
之後，溫時越就在路上一步步的走，田助理開著車亦步亦趨的跟著。
就這樣走了十多分鐘，溫時越還絲毫沒有想上車的樣子。
田助理只能快一步上前，搖開車窗，喊了一聲：「溫總。」
溫時越沒看他，但卻停下了腳步，口中喃喃的，他說：「下雪了。」
田助理怔了下，抬起頭，果然看見天上有白色的雪片一片片的落下來。
十幾秒的功夫，居然越落越多了。
這是要下大雪的節奏，田助理伸手接了一片雪花。
指尖的涼意提醒他，這一年的冬天，只怕比往年要冷。
他轉過頭，發現路邊不見了溫時越的身影，不覺怔了下，喊道：「溫總……溫總你在哪兒？溫總……」
田助理將車子又往前開了點距離，到處看，這個點路上人很多，尤其是情侶，畢竟是平安夜。
可他看了半晌，也沒看到溫時越的影子。
他又忙拿出手機撥號碼，可電話那端響了半天，也沒人接。
田助理這下才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