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鳳楚狂回京
花千樹直到現在,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這金牌有多麼重要,不言而喻。清華侯府竟然拿著它來搭救自己的性命,無疑就是將整個清華侯府立在了謝家的對立面。這份情義,如山似海!
她感激地望向時琛,時琛面上依舊還是一派清越淡然,寵辱不驚。
先祖御賜,縱然花千樹犯下的是十惡不赦的罪名,也不能不從。畢竟,現在的江山,還是人家夜家的。她謝心瀾名不正言不順。
一番謀划,竟然也毀於一旦。這令謝心瀾有些惱羞成怒。她冷笑著望向時琛,一連說了許多個「好」字:「收回金牌,放人!」
夜放緩緩地鬆了一口氣,垮下肩膀來。跟隨在謝心瀾身後走得決絕,頭也不回。時琛沖著花千樹微微一笑,也轉身昂揚而去。
小皇帝上前,親手給花千樹鬆綁,壓低了聲音耳語:「七皇叔讓我命東方齊出宮借清華侯府免死金牌一用,沒想到,你人緣還不差。」
花千樹劫後餘生,還有心情調侃:「皇上記得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順便給我也打制一塊最好,我這腦袋隨時都朝不保夕。」
小皇帝難得露出一點孩子氣:「那要看你表現如何了?」
花千樹疑惑地眨眨眼睛:「我命都快搭進去了,還不夠好么?」
小皇帝驕傲地高揚起頭:「這些日子有些悶,你沒事兒就跟在朕的身邊吧,朕想聽你講故事了。」
花千樹知道,小皇帝這是在變相地保護自己。七皇叔都拿刀子對著自己了,絕對靠不住,還是抱緊了這條金大腿最好。這條小命暫時是保住了。
謝心瀾氣急敗壞,一時間對於花千樹卻也無可奈何。宮裡氣壓沉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人人自危。
三日後,鳳楚狂凱旋迴京。文武百官齊聚城門。
謝心瀾與夜放高踞在城牆之上,極目遠眺,遙遙可見長安大旗迎風獵獵。
她扭過臉來,問夜放:「我已經差人前去傳旨,命鳳楚狂率軍回營,然後卸甲進京。你說,他會乖乖地聽從我的懿旨么?」
夜放面無表情,遠遠地看著那長龍一般的行軍向著京城的方向慢慢移動:「太后的懿旨,誰敢不遵么?」
「未必呢。」謝心瀾唇角微微勾起,帶著一抹志得意滿的譏諷:「許是這鳳楚狂就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呢。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膽量。」
夜放一手扶在城牆上,涼風吹得衣袂颯颯作響:「抗旨不遵,那是死罪。」
「可他手裡有虎符啊,率領著數萬的軍馬,有了依仗。」謝心瀾扭臉看著夜放,說的話意味深長。
「你的意思是他要造反么?」夜放淡淡地問。
「未必不會。」謝心瀾的語氣頓了頓:「你說他若是果真造反,你會偏向於誰呢?」
夜放一直目不轉睛地緊盯著那面移動的旗子:「杞人憂天的事情我向來不屑。」
謝心瀾輕嘆一口氣:「南宮金良戰死沙場,他身邊的謀士竟然也突然與南宮家斷了聯繫,我舅舅說,只怕南宮金良的死有些蹊蹺。我覺得他是多慮了。可是,我堂兄挂帥出征,不過幾天便被刺殺身亡,這就更加令人費解了。我長安的數萬大軍都是擺設么?竟然都保護不了一個主帥?」
「所以呢?」
「所以,我派去卧龍關的人告訴我,西涼二皇子金格爾發兵是真,但是卻是虛張聲勢,實際上還不足一萬兵馬。一點雕蟲小技竟然能騙過顧墨之,挺令人費解的。」
夜放抿了抿唇:「的確。」
「一萬兵馬,竟然就能夠殺了我長安的兩名主帥。而且鳳楚狂一路過關斬將,猶如摧枯拉朽一般,這樣輕而易舉地就讓金格爾退兵數十里,果真虎父無犬子,看來攝政王的目光很是毒辣,舉薦的人選果真威風。」
夜放笑笑:「太後娘娘滿意就好。」
「我當然滿意。」謝心瀾笑得愈加耐人尋味,緊盯著夜放的眼睛:「你說,一直以來,我是不是都過於地自信了?」
「你有自信的資本。」
「是啊,」謝心瀾眯了眯眼睛:「我覺得,我是第一個出現在你的心裡,你的生命,你曾經因為我的背叛而遠離上京,戰場殺敵,為了我做了那麼多。所以,我認為,你對於我的感情就算不是天長地久,也應當會很長久。」
「假如我以前的所作所為,會令太後娘娘以為我是因你而起,我表示抱歉。我記得自己曾經再三澄清過,我喜歡的只有花千樹。但是你很固執,不願意說服自己。」
「那是因為她一無是處,沒有一樣能比得過我,你不可能會喜歡她。你是故意拿來氣我,激我罷了。我不相信,即便五六年前,明明知道,你在對付周烈的時候,背叛了我,在謀權奪勢,我也願意再一次相信你。
五年裡,你對我冷漠而又疏離,就算是你假裝中了攝魂之術,仍舊不曾對我親近半分。可我還在糾結中,一次次捨不得放手。一想到失去你,餘下的後半生將一個人在這寂寂深宮裡度過,我就覺得渺茫,不寒而慄。所以,即便我知道,你心裡沒有我,我仍舊願意做最後的努力。誰知道,竟然失敗了。」
夜放唇畔緩緩地浮上一抹清涼而又譏諷的笑意:「這些與你面前的錦繡江山,滔天權勢相比起來,都微不足道。不過是你在享受榮華之後寂寞的消遣罷了。你也不必說得如此委屈,五年,你也不過是在利用我,與謝家抗衡,坐穩你的寶座。所以,五年來,你一直在暗中不斷地剷除我的勢力,只想永遠圈禁我,成為向你俯首稱臣的傀儡。」
「那是因為,你不肯屈服於我!假如,你想要這江山,有何難?只要你對我說一句喜歡,哄我歡喜。我可以拱手相讓啊!我們攜手並肩,共享榮華,將來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夜家江山。這樣輕而易舉,你又何須這樣殫精竭慮?對她的忠誠有那麼重要嗎?」
「重要。」夜放啟唇,緩慢而又堅定:「我為她打下的這片江山,必須要依靠我自己的本事,必須要乾乾淨淨。否則,她會不喜歡。」
「呵呵,可是到頭來,世人也只會說,你是利用與背叛了我。」
「問心無愧於天地,何懼世間流言蜚語?若非當初計劃失敗,皇上年幼,獨處深宮,群狼環伺,有性命之憂,我何必做這攝政王?若非不願生靈塗炭,給外敵可乘之機,漁翁得利,入侵我長安國土,欺我長安子民,我還真的願意與你沙場較量!哪怕,可能會用十年二十年,哪怕熱血拋灑,頭顱落地,一敗塗地。」
「呵呵,起兵造反?夜放你依舊好狂的口氣!五年前,你若是敢說一個不字,你以為你王府還有鎮國侯府的人還有命在?你一個閑散王爺,你有一呼百應的威望嗎?你有養兵的糧餉嗎?我會養虎為患嗎?你夜放背負的太多,家國,天下,還有你的親人,摯友,所以,你不敢,也不能!你只能委屈自己。」
夜放一陣默然。他了解謝心瀾,同樣,謝心瀾也了解他。他連魚死網破的資本都沒有。
「我從不知道,你竟然是這樣恨我。」謝心瀾苦笑:「若非兵權一直在我手中,你不敢私自養兵,怕是早就殺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