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父女一場
身背傳來疼痛才得知知覺已經回來了,扭轉頭瞳孔縮了縮,果然剛才那一下是道非所為。不過他似乎比我傷得還要重,死死瞪著我,張口要說話就見一口血噴了出來,然後那臉色就灰敗了幾分。我在心中諷刺地想:這算不算叫父女相殘?
從古羲身上撐坐而起后要想起身已經不行,與道非所隔的距離也超出了串珠細絲的射程,而且以他的造詣恐怕普通的武器也奈何不了。
不過他比我更不濟,在試了幾次都沒能爬得起來后他放棄了,露了一個慘烈的笑費力地開口:「天意,當真是天意!開頭、過程都由我一手安排,沒想到是這結局。七星最終歸附於你,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天定吧。」
我對他有著忌憚,不知此刻的語言是否又是為了迷惑人心而設的局,所以閉緊嘴只盯著他全神戒備。道非似乎也並不要我搭腔,說那幾句話就喘息很重,等稍微平復一些后又道:「願兒,念在你我曾父女一場就為你指點這最後一局迷津吧。你身旁那個人確實是個很可怕的對手,他說得每一句話都似真以假,似假又真,除了他恐怕沒有人知道其中藏了什麼心思在內。不過目前我大致能夠理出一些線索來,你不妨聽一聽。」
「別相信他!」就在道非打算繼續說下去時,突然被一道輕到不能再輕的語聲打斷,這聲音來自何知許。他不知何時也醒了過來,只不過沒了黑氣的臉卻蒼白如紙,靠躺在樹樁處可謂氣若遊絲。
道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你這小子倒也堅挺,居然能在受七星重擊后還沒死。」
心頭一沉,不是說七星已經歸屬我了嗎?為什麼何知許還會受七星重擊?
道非就像知道我在想什麼般,又把目光落回我臉上道:「你一定在想他為什麼會受七星的重擊,道理很簡單,被你擊碎的幻境是他用魂凝鍊而成的,此刻他至多是具殘魂之軀而已。」
「那你呢?你為什麼不死?」我是發著狠問的。
道非的瞳孔縮了縮,反問回來:「你有見過魔法師在水晶球碎裂而開時會死的嗎?」
他意思是他只被傷到一點點?我掃了眼那地面上的血,冷哼了聲一字一句道:「我們打個賭吧,看誰能先起來了結對方。」
道非聞言眸光閃爍了幾下竟然從地上翻身而起,即便看起來很艱難也在一步一步逐漸縮短與我的距離,一直走到跟前時他盯著我狠厲地說:「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但下一瞬他卻低下了頭,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又似乎覺得可笑地問:「你認為這刀能殺得了我?」當他走近到一臂之距說話時,我就將早就握在掌間的柳葉刀送進了他的腹部。可能他覺得我腦子抽了,何知許用林風與葬魂同時插進他身體都不能對他造成傷害,我卻還用柳葉刀去扎他。
可他不知道的是......隨著柳葉刀刺入他身體,我掌心有一股無形的氣流灌注在刀上,眨眼間柳葉刀就像被化開了般散在他的身體里。
到這時他臉上的神色才出現驚駭,死死瞪著我不敢置信。
我漠然迎視,不去看那以柳葉刀為點處發生的變化,等到視線余光中出現一個洞穿了的大窟窿時才輕嘆了口氣。
聽到道非從齒縫中迸出話來:「你竟然連他的心機算謀都學了八分!」
沒錯,跟著他太久,想不學會也難。
在環轉四下看到所有人都像是昏死過去時我就已經察覺到道非的異常了,他比其它人看著更像奄奄一息;於是有意假裝擔憂古羲的情況而忽略了他,就在他來襲時我收了身上的氣息硬受那一掌假裝不支而倒;之後假意憤怒,以語言相激迫使他走近,為的是——距離縮短到不容他有逃離的可能。
他若不死,我焉能再安心?
只輕輕一推道非的身體就往後沉倒,看著那雙眼閉上停止了呼吸后我才輕聲說:「柳葉刀是你送我的,最後我用它送你一程,也不枉我們......父女一場了。」
那四字尤為艱澀,嘴裡也全是苦意。
我也不知道柳葉刀凝聚了七星的力量后最終後果會怎樣,只見道非的身體以腹部那個點為圓心洞穿的窟窿一點點變大,竟像是這具身體都要被慢慢銷毀一般。
也不知是否是他體內留存的修為還是其它,就見他的頭頂慢慢引流而出一股黑氣。那黑氣流竄到空中后並沒有散去,反而凝結成一股扭曲蠕動,突的何知許在旁急喊:「小淺,快阻止他的魂逃跑!」我不由一驚,伸手欲去抓時黑氣已經像一陣風一般退離開幾丈,然後聽到道非的聲音在徐聲迴響:「這一仗我算是輸了,不過我會回來的。願兒,希望再見時沒了古羲的你能夠變得更強。」
隨著話聲漸小那股黑氣也如風捲殘雲般快速消失於視線中,而我卻被他最後那句話給震駭住了。拔地而起追出去幾十米但徒勞,那屢黑氣是往著盤山而上的瀑布群掠去的,除非我要能飛渡寒潭還要有登天之術,只能對天嘶吼:「道非!」為什麼說再見時沒了古羲的我?他在意指什麼?還是這隻不過是他逃離之前故意給我下的心咒來擾亂我?
心急寥寥地跑回去,迫切需要一些事實來應證自己的念想。
然而只跑出十幾步我就嘎然而止了,被恐懼包圍,身體抖到像篩子一般不能抑制。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痛恨自己這特殊的眼力,因為哪怕是瞎了也不用看到古羲這時的樣子。
剛才就有所察覺他哪裡有了異常,但一心撲在與道非鬥智斗勇上沒有發覺得出來,現如今過了這麼一會時間那異常就變得更明顯了,也如釘子一般扎進了我眼中。
古羲確實還是那張臉,但沒了生氣不說,皮膚的顏色也變淡了。這種變淡讓我聯想到可怕的一種可能:他會像那變得透明的銀髮一樣整個人也變成透明。
我伶仃著身背一步一步走向他,在那面前蹲下將他冰涼的身體抱進懷中。仰起頭面向蒼天,我從沒有信仰,無論是上帝還是諸佛神仙,可是如果真的有這樣一群人存在的話,那麼我願意卑憐了骨血在這裡祈求:放過古羲!
可是蒼天聽不到我的祈求,古羲在我懷中正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在慢慢變淡。這一次我沒法再安慰自己這樣的他還能自我痊癒,我不能再等下去,他這癥狀就像......水晶蘭,對,死亡之花!古羲曾仰仗它們而活,只要把他帶回那個房子繼續讓他吸收花的腐氣,就一定能夠再活過來的。
立即把他要抱起來,可是我本身的體力與之前釋放出來的能力不成正比,嘗試幾次都沒有能抱得動他。旁邊傳來何知許的詢問:「你想把他帶去哪?」
聞言我轉過頭向他求助:「能起得來嗎?能起來的話幫我一起把他帶去地下城。」
何知許立即洞察了我的心思:「你想用那水晶藍的腐氣救他?」見我瞳孔一縮后他又道:「這上面通往的應該是我家族吧,離地下城有些距離,最快必須得從這寒潭底下走。不過他的情形應該不適合再下水了,還是我再下去一趟把花取些過來吧。」
我看他連說話都費力,面色又慘白,遲疑地問:「你還能堅持的住嗎?」
他淡笑了下,淺聲說:「暫時還死不了。」話落間他的身影就消失了,而寒潭中間出現了一個漩渦,我知道他這是又結幻境下寒潭去了。因為這水中有寒毒,唯有此種方法才可避開身體接觸到水。
在何知許離開后空間死一般的沉寂,我不敢去看懷中人身體的變化,只能將目光一直凝結在那漩渦處,希望何知許能夠快快回來。
是老孫的聲音拉回我的心神:「老常,大哥這是怎麼了?」
我的身體輕輕一顫,幽然而答:「他沒事。」
「可他......」老孫似乎在找著措辭,講話也顯得小心翼翼的:「一直在看你。」
心頭一震,目光遲鈍沉緩而落。熟悉的鈍痛又在心間泛起,老孫所說的「看」只不過是睜開了眼,但是那雙眸中完全沒有生氣。
我湊近他的耳畔輕聲問:「古羲,你現在還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他的眼珠未動,卻有個聲音在我心底出來:「帶我去精石屋。」我忽略那聲音里的無力,立即追問:「精石屋在哪?」可他卻把眼睛閉上了,就好像睜眼也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精石屋......晶石,我第一直覺就想到那個地方。「老孫,你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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