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置身黑窟
靜默了幾秒鐘,那幽淺的聲線變得緩沉,甚至帶了沙沙的質感,不過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徑自道:「那花叫水晶蘭,不是蘭花,也不是蕈類,是屬於鹿蹄草科植物。它的全身都沒有葉綠素,也從不進行光合作用。」
那它們靠什麼生存?
隨著他的講解,我腦中自然而然反射出這個問題。植物一般都是通過植物通過根吸收土壤中的水分、礦物質和無機物,再通過葉片吸收二氧化碳,然後與太陽光進行光和作用,最後將這些養分轉化成有機物從而達到生長。這是小學課本上就教的知識,其中缺少了哪一環都不能,那麼現在這種水晶蘭憑靠什麼成長以及開花呢?
轉念間聽到那人頓了頓后幽然問:「它還有一個很特殊的名字,想知道嗎?」
直覺不想,可是已經飄來清撩的語音:「水晶蘭又被稱為死亡之花,是靠腐蝕竊取養分的方式得以生存,但凡靠近它三米以內的,都會被其腐氣所染,輕則大病一場,重則致命。」說到最後兩句時,他的語聲變得極輕,而我卻感到后脊在發涼,目測自己離那花台不過兩米。
人之本能對禍害的避忌,驅使我往後退開幾步,轉而卻聽那人嗤笑出聲。頓然而悟被他給戲耍了,在這種地方怎可能種會致人生死的花呢?更何況他所在樹椏的位置也不超出三米。他是什麼人?這個念頭始終在心底翻滾,顯然他是知道曇花會開特意來看的,難道是這個花園的園丁?
我還陷在沉思中,沒料對方突的發難,一聲沉冷低喝:「誰允許你到這來的?」
一下被這語鋒急轉的態度給驚住了,下意識地仰起頭,可渾暗一片里那模糊的人影只帶了蕭瑟與詭異,我強自鎮定地解釋:「很抱歉,我是過來找朋友的,但是在園子里走岔了路......」話沒說完,就被冷凜的語聲給截斷:「大道直通宅門,你走岔到園林叢中?鬼迷心竅了嗎?」
我被堵住了口,有苦難言。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低頭一看,是祝可打來的。急忙按下了通話鍵,未等我發問,對面語聲就傳來:「人呢?」
我怔了怔,不是祝可的聲音,而是個陌生女人的聲音,「你是?」
對方很不耐煩的口氣:「剛剛不是說人已經進來了嗎?怎麼看不到你人?」
「我......剛繞錯路了,請問你是哪位?可可呢?」
一聲冷哼:「想找祝可你人先到了再說吧,再等你五分鐘。」話落陌生女人就掛斷了電話。
心頭疑雲密布,為什麼祝可的電話在別人那裡?而這女人的語氣,讓我很是擔憂此刻祝可的處境。深吸一口氣,五分鐘要如何走出這裡?
突覺眼前一黑,反應慢了半拍意識過來是那本坐在枝椏上的人竟然縱身而躍下來了!
見他步履奇快地朝花台那處走,本以為是要上前看那枯萎了的曇花和水晶蘭,可一轉眼他身影就掠過那處即將沒入黑暗,我回神過來想也沒想跟了上去。
他肯定是這個私宅里的人,如此情境只有跟著他才能繞出這片黑園。
可跟走了幾步我就生出懼意,四周似乎越加幽靜暗沉了,連月光都被遮掩,原本還能依稀看到的黑影也漸漸被黑暗籠罩。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感覺四周的風都好像靜了下來,圓睜著眼睛,徒勞地盯著濃稠如墨的暗處,彷彿置身進了一個暗窟,濃密的樹和草叢都像有了生命,樹縫間的星光猶如窺視的眼,安靜而詭異地盯著我這個顫慄的獨行者。
我閉了閉眼,那個腳步聲消失了,睜開眼依稀看到前方有亮光,不由自主向著那光而走。隨著距離的逐漸縮短,我心頭就越沉,只覺得隨時可能暗處會伸出一隻手來把我引向致命的歧途。但始終什麼事都沒發生,明與暗就在咫尺之間,我暗暗舒了口氣,心說只要走入光處就得到自由了,快了......
絲毫沒注意到,左前方有一個大的樹縫,一頭潛伏了的獸正張開著巨口在等待,悄無聲息的。當我走到那處時,風驟然而起,血腥的味道撲面而來。我意識到危險卻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眼睜睜看著只差幾步之遠的光明消失不見。
黑影覆頂,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