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不救

二十一 不救

「喂,拿劍的,讓你別走。」

對方停下腳步,卻沒回頭。他怕閆寸看到自己的臉,他將閆寸當成了盧府人,護院之類。

護院看到一個手持兵器的陌生人會怎麼做?

閆寸繼續追問:「怎麼沒見過你?幹什麼呢?」

其實閆寸也虛,但看到對方遲疑,他便漲了底氣。

對方一遲疑,閆寸更加確定,這人有問題。

既然被發現,對方乾脆不再藏著掖著,回身的瞬間,他提劍沖了上來。一個護院而已,能有多厲害?順手解決了吧。

敵進,閆寸退。退向小書房。

退到近前,閆寸一隻手敲門,並喊道:「盧員外!盧從簡!」

無人應答,他只好去拉門。

一隻手拉門,另一隻手摘下了腰帶后別著的環首刀。

那是一把前朝的制式兵器,刀鞘上的砍痕重重疊疊,有幾處地方外漆剝落了,被小心地修補起來。可見這兵器歷經百戰。

刀並未出鞘,只用作格擋,劍斬在刀鞘上,力道不小,震得閆寸虎口發麻,卻還可以穩穩地握住刀。

這一下,雙方心裡都有了數。

勁裝男子知道自己碰見一個厲害的護院,不可輕敵,更不該戀戰,而閆寸也知道,為了逃脫,對方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要格外小心。

終於拉開了小書房的門,閆寸順勢以門擋住了對方刺來的一劍。

盧員外躺在地上,喉嚨處有一道深深的口子,氣管斷了,血管也斷了,血流入氣管,嗆得他直翻白眼。

他的手亂抓,試著去捂傷口,可一捂之下,更加喘不上氣。

看到閆寸,盧員外向他伸手求救,嘴巴一張一合。剛才他就想應答閆寸的,可是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人已經沒救了。

閆寸很快做出了判斷。

他再無顧忌,刀出鞘,一檔一挑,對方的劍差點脫手,忙向後退去。

兩人的打鬥聲如同一顆丟進水中的石子,在盧府盪起了一圈圈漣漪。

首先發現他們的是那兩個被閆寸跟蹤的婢女,她們開門查看,見到如此激烈的打鬥,立馬驚叫起來。

周圍的僕役、婢女、護院聽到叫聲,紛紛湧來,最後,盧府家眷也聽說了此時,盧員外的妻妾孩子也由護院保護著趕來了。

管家看到閆寸,大驚,他躲在一條廊柱后,壯著膽子問道:「閆縣尉,這是……怎的了?」

「小書房!速去!」閆寸並不習慣向人通報死訊,但他還是補充了一句,「告訴盧員外,再不說出實情,他就只能白死了。」

有女眷當場昏了過去,老管家應答一聲,一咬牙,溜著牆邊閃身進了書房。

那勁裝男子聽到管家的話,心下也十分驚訝。

盧員外家怎麼冒出個縣尉?

情況複雜,勁裝男子無心戀戰,朝閆寸面門虛晃一劍,趁閆寸側身躲避,他調頭就跑。

「休走!」

閆寸大喝一聲,一個猛虎撲食。

刺客身形敏捷,奔至牆根處,腳一點地,單手在牆面上一撐,就翻了過去。

閆寸其實抓到他了。

他的手抓在了對方裸露的腳踝上,本應十拿九穩,可那截腳踝油光光的,滑不溜秋,根本使不上力,對方只借著向上跳躍的力輕輕一蹬腿,閆寸便脫了手。

只拽掉了對方一隻鞋,但閆寸並不氣餒,他迅速調整姿勢,也以單手拍牆,翻了過去。

翻過牆去是一段夾道,夾道位於盧府外牆和內牆之間,看樣子是供最低等的奴僕行走的。

剛剛翻過的內牆較矮,練家子可利用衝刺、彈跳翻越。

外牆足有兩人高,且兩牆的間隔很窄,沒有衝刺的餘地,要想翻越外牆,可就難了。

不過,刺客已找到了翻越外牆的方法。

他沿著夾道衝刺幾步,兩腳交替踩著兩側的牆向上攀,三步之後奮力一躍,手就要扒到外牆頂了。

只要扒到外牆頂,以其臂力,翻過牆易如反掌。

嗖——

成功在望,刺客卻縮了手。

因為一隻弩箭插在了他即將落手的地方。

若箭晚射出來一瞬,他的手就要被釘在牆上了。

剛才在內院,人多,容易誤傷,加之閆寸有心試一試刺客的身手,便沒有使用弩箭,此刻用它倒正合適。

刺客被箭矢一嚇,本能地縮手,力道一泄,他知道此刻已夠不到那牆頭了,只好收腳落地。

他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閆寸提醒道:「還有一支箭,足夠了。」

刺客回身,看著閆寸。

他右臂上綁著一隻弩箭。弩箭十分精巧,與其說是兵器,倒不如說是一種暗器。

實在不怪刺客大意,任誰看到閆寸那把刀鞘破爛的刀,都不會想到他身上還帶著一件如此精巧的暗器。

確如閆寸所說,弩箭上還有一隻箭矢,這還是一件連發的暗器。

兩人距離不足一丈,這麼近的距離被弩箭瞄準,刺客不敢輕舉妄動。

「放下兵器。」閆寸道。

對方並未照做,而是道:「蹚這渾水,對你沒好處。」

閆寸冷笑,「我也不是來撈好處的。」

「可你……」

嗖——

說破天去閆寸也不會放他走,他直接出手,箭矢又快又狠地戳在了刺客的腳面上。

刺客怎麼也沒料到,對方竟如此乾脆,愣了一瞬,痛感提醒他這是真的,人才倒下。

閆寸放下袖子,蓋住小臂上的弩箭。

收了弩箭,閆寸將環首刀點在了刺客脖子上,刺客只好將手中的劍扔在一旁。

這是要束手就擒了,閆寸稍稍放下心來。

可就在此時,刺客突然仰頭,自己撞向了刀鋒。

奶奶的!

閆寸趕忙提刀,刀鋒在刺客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幸好,只是皮外傷。

是個死士。

那就更別想輕鬆死掉了。死士之所以想求個痛快,因為害怕嚴刑拷打,能熬到死也不肯吐露秘密的人閆寸還沒見過。

閆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掉自己的襆頭,隨便在手中一團,便將那襆頭塞進了刺客口內,以防其咬舌自盡。與此同時,他抬腳將刺客的劍踢遠了些,並沖內院方向大喊道:「護院何在?!速來綁人!」

兩名護院立即拿了繩子來,一人上手捆綁,另一人執刀防止那刺客暴起。

見他們做事頗有章法,閆寸交代兩句,便又翻牆回到了內院。

此刻,家眷已湧入小書房查看究竟,女人們哭聲響亮,讓閆寸頭痛。

他正好看到被擠出書房的管家,乾脆將人拽到一旁,問道:「盧員外可說了什麼?」

管家嘆氣,搖頭,「他是想說話的,可……」

管家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傷成那樣……已經說不出了啊,我只聽見倆字,也不知聽得準不準……」

一指之下,管家看到自己手上沾著血,趕忙往衣服上擦,一擦,又發現衣服上全是血,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好了。

閆寸拽了他一把,幫他轉移注意力。

「你繼續,那兩個字是什麼?」

「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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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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