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章 交換人生
醫院。
一片慘白色的世界。
樂天走在醫院的走廊之上，腳步顯得有點沉重。
似乎是醫院裡面那難聞的消毒水味，也似乎是樂天滿懷著心事，皺著眉頭，用眼睛找尋著自己要到達的病房號碼。
406，樂天終站在了病房門前，卻遲遲未敢推門進去。
用了15分鐘的時間，才勉強將自己那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用力地擠出了一絲笑容，慢慢地推門進入到房子之中。
這是一間貴賓病房，寬闊的房間裡面只有一張凈潔的病床安放在了房間裡面。電視冰箱等小家電一應俱全。
房門打開，映入樂天眼瞼的是父親樂無窮那飽含蒼桑的面孔，正滿面平靜地為母親陳靜嫻細心地削著蘋果。
樂天舉步來到靜的病床前，原本在腦海裡面組織的說話瞬間化為烏有，只說出了一句簡單的說話：「媽，我來看望你了。」
靜自門聲響起的一刻，眼睛的視線就沒有離開自己的兒子，這時候溫柔地笑道：「小天，你今日終於來了。今年可是初三了，能信心考上重點高校嗎？」
樂天的腦海閃過了一個身影，盡量將自己的笑容表現得自然一點：「我的功課又怎可能會有問題呢？」
靜聞言，面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對，對。我的乖小天，現在可是一個天才啊。不像一年以前，只懂得上網遊戲，不愛學習。直到一年前我病危入院，你才改去了那散漫的性格，專心功課，這成績就一路好起來了。別人的病是禍，我的病是福啊。」
可憐天下父母心，只要孩子能有出息，只覺得自己病倒也是一件好事。
樂天只覺得莫名地感動，然而不善表達情感的他，只木訥地說了一句：「我只希望媽媽能夠儘快好起來。」
「我會好起來的，因為這是我心肝寶貝的期望。」說到這裡，靜流露出滿面幸福的表情，回憶起一年之前生的事情，眼中流露出一點慌張：「一年前，我入醫院那段時間當真是心慌意亂。醫生說我這病是絕症，只能夠用靜養的方法來歇制病情的惡化。以我們的那時的經濟環境，那可能度過這難關。那時候，我真的以為是世界末日了。」
樂無窮一手伸過來握住靜安慰道：「這一切，已經過去了。」
靜一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淚珠，「幸好，上天對我們還算不錯。小天中了福利彩券，足有五百萬。我的醫藥費終於有著落了，樂大哥也能夠放下工作，守候在我的身邊。小天，沒有你的運氣，或我們的家真的要散了。」
樂天望著雙親的眼神中充滿了不舍，似要即將遠行一般，要將雙親的一切一切都牢牢地記在腦海裡面：「只要媽沒事，一切都是值得的。」
靜伸過去拉著樂天的手：「醫生說了，只要再過半年，我就可以回家靜養，那時候我就可以照顧你們兩父子的起居飲食。現在你們照顧我，算是給我的一點點利息吧。」
樂無窮靜靜地聽著靜的說話，將嘴眠了起來，一聲不響地注視著樂天的神情，眼神也充滿了依依不捨，上上下下地將樂天審視一翻，似乎要在樂天身上尋找些什麼。
一家人就這樣心態不一地聊了兩小時。
當靜望了一下牆上掛著的鐘已指示到1：45分，才急忙道：「小天，你上課快要遲到了。要想見我，明天來就是了。」
樂天戀戀不捨地站了起來：「好的，媽，爸我走了。」
嘴上說著走，但腳步卻似乎釘在地上面，一步也走不開。
靜看不過去，推著他道：「快走，快走。學習要緊啊。你這樣子真的很奇怪，就像走出這房間之後，再也不會回來似的。」
樂天慢慢地倒退走到房門前：「我走了，你倆真的要保重！」
望著房門慢慢關上，靜才轉過頭問道：「樂大哥，你有沒有覺得奇怪，小天今日的神情好像怪怪的，跟往常並不一樣。要知道，往日的他可是很懂得討人歡喜的。而今日的小天，卻像一年前一樣木訥，只懂得守在一旁聽我哆嗦。」
樂無窮沒有回答，低著頭似乎要隱瞞些什麼似的。良久，才咬了一下牙，用手拍著靜的手道：「小靜，你等我一下，我有些話要提醒小天一下。」
樂無窮話一說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病房。
望著樂無窮那慌張的神情，靜滿面的不解：「這倆父子到底怎麼了？難度吵架了嗎？一家人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原諒的。一會要跟樂大哥好好說一下。」
樂天其實並未走遠，當病房的門關起來的時候，他還站在了門前好一段時間。
樂無窮推門出來的時候，樂天尚走不到十步。
樂無窮輕輕地將病房門關上，快速地走到了樂天的身後，一手搭在了樂天的肩上，聲音中有點梗咽：「小天，你明天還會來嗎？」
樂天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不敢轉過頭去，怕面上的神情讓父親現：「這是什麼傻話呢？我每日都來啊。」
「不一樣的，這不一樣的。」樂無窮眼光漫無目的地環視四周，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找些什麼：「今日的你跟往常的你絕對不一樣。」
樂天壓抑住自己的心情：「我是你的兒子，每一日都是你的兒子，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樂無窮眼睛早已變紅，張開了口，卻無論如何也不出一個字的聲音。
樂天害怕自己再停留多一會，便不能離開這裡：「我走了，晚上見。爸，要保重身子，好好照顧媽媽。」
萬千的言語，樂無窮不出一個字，最終只說出了一句說話：「小天，無論身在何方，你也要學識照顧自己。」
樂天聽完這句說話，急匆匆地往走廊的另一頭跑了過去……
響亮的腳步聲穿過了走廊，卻也漸離漸遠。
當樓下的腳步聲不能傳上4樓的時候，樂無窮走到了陽台上面，望著兒子匆匆地離開了醫院門口，消失在馬路的盡頭。
望著兒子消失的身影，樂無窮只覺得整個身體空空蕩蕩的：樂天所跑的方向，並不是就讀學校的方向……
跑了15分鐘，樂天的心情開始慢慢地平復，來到了自己需要前來的目的地：城市花園。
只見這裡樹木濃密，花朵怡人，綠叢叢的草地直教人想睡下去。
樂天沿著一條碎石小路走到了一個亭子裡面，自己需要面對的人正靜靜地坐在石椅子上面等他。
坐著的人似乎是與樂天用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的衣著，一樣的，一樣的鞋子……就連容貌身高也毫無差別。
要說二人差別的地方，那就是坐著的人目光充滿了自信，而樂天的眼睛則充滿了迷惘。
他的名字叫是羅傑，樂天的到來他似乎有點意外：「小天，你比我預期來得要早。」
樂天麻木地坐到了羅傑的旁邊：「是的，媽媽並不希望我饒課。我起初以為，一年的時間會很漫長的。沒有想到，一年的時間轉眼即逝。」
「是的。一年的時間轉眼即逝。」羅傑抬頭望著天空，他所望的是天空的湛藍，他的聲音充滿了唏噓：「這一年裡面，我學識融入到你的生活當中去。你也為前往另一個世界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離出尚有一點的時間，我們好好聊一聊，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沒有？不要說擔心你的家人，那絕對是侮辱我的人格。你前往那個世界之後，我將會以你的身份，替你照顧你的雙親。」
「一年的相處，你對我爸爸媽媽的照顧，確實比我這個親身兒子的還要好。」樂天也抬頭望著天空，但他注視的，卻是天空中那一片有點帶黑的浮云：「你的功課比我好，也懂得如何去討好人。媽媽更樂意有你這個優秀的兒子，不願有我這個只懂得上網遊戲，功課差，又笨手笨腳的兒子吧。」
感受到樂天的壞心情，羅傑安慰道：「你看到的只是我比你優秀的一面。其實我也有不足的一面，我很怕死，害怕著前往一個未知的世界。那個世界我對他一無所知，除了我祖先被人送回來之外，歷代被送往那個世界的人，沒有一個能夠回來的。這不單單僅是我們森羅門，與我們有所關係，締結了同一契約的門派，前往那個世界的人，一個人也沒有回來。」
樂天默默地坐在了羅傑的身邊，憑由羅傑繼續說了下去：「我卻是幸運的，在有生之年遇到了你……」
樂天打斷了羅傑的說話：「該說幸運的人應該是我吧，要是沒有遇上你，我媽媽恐怕一年前就因為缺少治病的錢而離開我了。」
仔細地聽完樂天的說話，羅傑才慢慢開口道：「一年前，你是一個充滿自信的人，要不是因為你母親突然生病，讓我鑽了空子，出五百萬來買起你條命。你一定不屑一顧地對我說，在我剩餘的人生裡面，一定不會賺五百萬這麼少。」
聞言，樂天的眼睛黯淡下來：「但現實卻是，母親生病之後，我一分錢也拿不出來去替她治療。從那時候我才開始現，原來自己是多麼的無能。不要說五百萬，五百元我也不能借來，更不能賺來……」
轉過頭來望著樂天的無奈，羅傑吁出一口氣：「其實你並不是一個無用的人。最起碼，你有勇氣為了自己的親人而踏上一個未知的世界……」
「我是一個無用的人。」樂天絲毫不為羅傑的讚美而心動：「要是我是一個有用的人，我就不需要將父母的生活寄望在別人的身上了。」
羅傑低下了頭：「我相信在這一年裡面，你應該很了解我的為人才是。我絕對會將你的父母作為我的親生父母般看待。你母親絕對能夠在半年之內康復過來，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樂天笑了，他的視線終於從黑雲轉移到藍天上去：「這一年以來，我們不斷交換身份去適應彼此的生活。我爸爸跟媽媽並沒有現自己的兒子被掉包了。而我，也在你雙親的指導下，接受前往未知世界的準備。」
樂天突地站了起來，既然無法改變的事實，他不想再去多想什麼：「男人做事就要乾脆一點，我什麼時候開始出？」
被樂天所感染，羅傑也站了起來：「今晚12點就要前往異界。迎接你的車子，在另一側門外。」
「那好吧。反正我在這個世界似乎也是多餘的存在。」樂天盡量將身子挺得筆直：「我就代替你，去接受無盡死亡的考驗！」
羅傑也站了起來，認真地答道：「我代替你，成為你父母心中驕傲的兒子。」
「從今日開始，我們彼此交換原本屬於對方的人生！」
「從今日開始，我們彼此交換原本屬於對方的人生！」
話音剛落，兩個相同容貌，相同高度，相同衣服，相同式……兩個像同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大男孩，彼此各而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