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陳傷舊事
在穆舒遙之前,寧泓捷的所有失控和受挫的經歷,基本全部來自妹妹寧雨瑄。
妹妹一病就是幾年,雖然寧家有的是錢,但錢,終是有買不到的東西。
當寧泓捷接到病危通知的頻率一次比一次快時,他仿是聽到喪鐘在耳邊敲鳴。
然而,即便寧家掛在各大媒體及平台的求骨髓的價格一次比一次貴,來做匹配的人也一次比一次多,可合適的骨髓,就如同在銀河系中打撈一粒米粒一般難。
病危通知再次下達,院長的神色,讓寧泓捷與寧家所有人包括寧雨瑄自己都做好了最壞打算。
可就在這時,穆舒遙出現了。
她就如漫漫暗夜裡突然透出的一絲光,然後,這光越來越明亮,漸漸地,把整個世界照亮。
後來回想起來,寧泓捷這個無神論者了,不由得相信,這世界,可能真有冥冥中的註定。
穆舒遙給了他寶貝妹妹新生,而他的寶貝妹妹,則把她讓他受挫失控的物質轉到了穆舒遙身上。
妹妹身體漸漸好轉,慢慢不需要他操心。
而讓他操心掛心卻又碰壁受挫的,變成了穆舒遙。
一開始,他總認為穆舒遙給給予他的這種受挫感,是因為她的突然離別。
但很快,他就明白,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在和穆舒遙在一起的兩年多里,她早已在他身上下了盅種了惑,這才導致她一離開,他便像失了魂沒了魄一般。
寧泓捷知道穆舒遙媽媽離世,是在她離開拓城去隆城料理的第五天。
也怪他那些天為批文的事而忙著與陳省及穆家老爺子周旋,焦頭爛額之際,不得不把大部分他以為是無關緊要的電話都轉到了劉力藩和秘書那邊。
因此,當他從秘書的轉達里得知隆城醫院的醫生曾致電過來時,再打回去,才知道穆舒遙的媽媽已經離世五天。
而他,已經好些天沒回過公寓,又因為之前和穆舒遙鬧了不愉快,所以,他已經好些天沒聯繫過穆舒遙。
他先是給穆舒遙打電話,顯示已關機。
他匆匆趕回公寓,梅姨說穆舒遙出門前曾交待過,說她有事要出門幾天。
梅姨不過是個保姆,自然無權過問主人家的事。
而且,穆舒遙和寧泓捷本來就忙,有時一個月里有大半個月都不在家是常態。
梅姨便想當然地認為,穆舒遙既然出差,私下裡肯定是與寧泓捷溝通過的,畢竟,他們是夫妻,有什麼話,何須她這個保姆傳話?
寧泓捷當時還沒意識問題的嚴重性,在梅姨這裡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立即趕去遙想工作室。
常若茹看見他時,很是驚訝。
「寧總,你不是跟舒遙一起去處理她媽媽的後事?還是說,事情已經都辦完了?」
寧泓捷不了解常若茹,但她的驚訝不像作偽。
「她什麼時候去的?」
常若茹說了個日期,是五天前。
「我今天才知道她媽媽去世了,除了這個,她還說什麼了嗎?」
常若茹奇怪地看著他,「寧總,這麼大的事,她沒跟你提?」
寧泓捷有口難言,只好擺出他慣有的威嚴。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麻煩你把她的行蹤告之我一下,我這邊聯繫不上她,怕她出什麼意外。」
常若茹倒也配合,當著他的面前拔了穆舒遙的電話按了免提,顯示同樣是關機。
「不會吧,我昨天晚上還跟她通話來著!」,常若茹似是怕寧泓捷不信,還特意調出了通話記錄,確實顯示她昨晚與穆舒遙通電幾十秒。
「怎麼才一分鐘不到?」
「她忙啊,她媽媽的後事,全由她自己一手操辦,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常若茹用看罪人一般目光上下打量審視著他,寧泓捷無從為自己辯解,只得又問,「那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嗎?」
從劉力藩發來的行蹤記錄,只查到五天前穆舒遙乘坐航班飛往隆城,再之後,就查不到她的乘坐記錄,飛機和高鐵包括一些長途汽車全都查不到她的相關記錄。
除了交通記錄,劉力藩還讓人查了住宿記錄。
穆舒遙剛到隆城的時候,確實在隆城的酒店住了兩晚,到第三天,就退了房,再之後的行蹤,似乎,就成了謎。
從常若茹那裡照樣一無所獲,寧泓捷失望而回。
那時,他還天真地以為,穆舒遙只是沒處理完她媽媽的後事,而且她需要些時間平復一下心情,等她把處理好,自然便會出現。
結果,在穆舒遙離開拓城一周之後,他等來的,不是穆舒遙的歸來,而是,簽著穆舒遙名字的一紙離婚協議,還有一串保險柜密碼。
至此,他才徹底明白,穆舒遙媽媽的死,讓她成了孤獨而全無牽挂的人。
而他之前用來牽制她的一切,一下子,全都成了虛無。
直到這時,他才想起在穆舒遙離開之前那一晚,他倆因為張皓冠而狠狠吵了一架。
也是在那晚,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她真的愛過他。
而她很快又說,她從前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
然後他又想起,當時氣急敗壞的他,口不擇言地說過一番威脅的話。
想起那番話,寧泓捷脊背發涼。
拿著那份離婚協議的手微微抖了起來,他當時威脅她「你媽媽還在醫院裡躺著呢」,結果,兩天之後,她媽媽去世了!
穆舒遙會不會是認為,她媽媽的死,是他所為?
所以,才會決絕地離開?
接下來調查出來的結果,基本印證他的這個猜測。
因為,她所有賬戶上的錢,在她出發去隆城之前,已經一次性全部轉到遙想工作室的賬戶上。
然後,在之後的幾天時間裡陸續提了現。
在那之後的五年多,無論他動用了多少人脈和手段,都尋不到穆舒遙丁點消息,她就像人間蒸發一般,似是一夜之間,突然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寧泓捷從最開始的憤怒,到後來的無助,再到後來的絕望,這之中的煎熬和蝕骨的痛苦,比起寶貝妹妹生病那會,似乎,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這五年多來,他似是靈魂出竅活得像個機器人,整天只懂工作工作再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