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邂逅相遇
這艘客船不小,三十多米長,載客近百人,它要先沿長江去鎮江,再從鎮江轉入運河航道,一路經常州、蘇州、嘉興、湖州到杭州。船上有許多客人,有走遠程的,也有去近程的。
楊瀚一上船就引起了小騷亂,雖說官府的搜捕力度突然小多了,可他「做賊心虛」,這時候自然不會再度做些引人矚目的事兒,因此開了間客房,便先回房歇息去了。
其實官府現在搜捕他的力度突然大為減輕,就是因為建康府的知府老爺點破了幾個班頭的用心,他們知道抓了楊瀚也沒辦法替自己解圍,自然也就不那麼熱衷於浪費人力搜捕楊瀚了。
知府老爺對他們的用心一目了然,可問題是……死者可是堂堂通判,這個案子是要報上朝廷的。隨便抓個小家丁,牽強附會地硬指他是兇手?結得了案么,你當朝廷諸公都是白痴?
知府老爺若是睜一眼閉一眼,由得他們胡搞,案子報上朝廷,受到責斥的一定是他。地位不同,格局不同,那幾個小捕頭自以為得計,在知府老爺看來,這自然是行不通的手段。
只是楊瀚目前還不知道對他的搜捕已經流於形式,再過一天海捕公文就會撤了,因此還是比較小心的。他奔波了這麼久,中間雖然吃過東西,可體力卻是極乏了,進了房間,小心閂好房門,又觀察好了臨船舷的小窗,萬一發生意外足以跳水逃生,這才呼呼睡下。
等他一覺醒來,是因為船體一震,這是到了鎮江碼頭了。
鎮江碼頭上,有客人下船,也有客人上船,絡繹之中,青婷扶著白素,便款款地走上船來。這樣一對明眸皓齒、身段窈窕的美人兒,登時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可伶可俐早在船上候著,她倆所住的艙室是雙人的,頭頂就是頭等客房,也是雙人的,但寬敞和舒適程度與她們的小艙房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二女迎過白素,將二人讓進上層的客房,青婷見白素臉色蒼白,秀眉微蹙,便馬上道:「我們一路奔波,有些乏了,且歇息片刻,你們退下吧。」
等可伶可俐退出去,白素再也忍耐不住,悶哼一聲,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青婷急忙上前扶住,憂心忡忡地道:「姐姐?」
白素輕輕擺手:「小姐這一掌好重,我不得歇息,又趕了這許多路,便發作了。不過不礙的,這口血吐出去,就覺得輕鬆多了。」
青婷扶著她在卧鋪上躺了,用手帕替她拭去唇邊血漬,又倒了杯可俐已然沏好,此刻溫度猶溫的茶水給白素漱口,然後才在榻邊坐了,嘆息道:「你呀,明明身懷療傷異能,可神奇的是,偏偏對你自己不能奏效,要這本事有甚麼用?」
白素性情倒是豁達,笑道:「醫不自醫,人不渡己,大抵如此吧。我等受上天垂憐,能得青春永駐,長生不老,還想奢求什麼?你的瞬閃能力不也一樣有缺陷么?一旦施展就光潔出溜,不著寸縷。」
小青嗔怪地白了她一眼:「沒心沒肺的樣兒,這時還來說笑。我該給你找個郎中看看的,可別落了病根才好。」
白素安慰道:「自家事,自己知。說過了不礙的。這客船可不等我們,哪有功夫去找郎中,你別聒噪了,讓我休息一陣便好。」
白素說完,便合上了眼睛,靜靜養息休息。小青無奈,便也走到另一邊自己的榻上躺了,這時船體輕搖,輕輕離開了碼頭,轉而往運河裡去了。
許宣趴在榻上,衣擺向上掀著,露出屁股。
李公甫坐在榻邊,一手捧著個小罐兒,蘸了膏藥給他塗抹在打板子打得皮開肉蘸的屁股,十分的小心翼翼。待他塗均勻了,再把繃帶重新綁他纏起,嘖嘖讚歎:「你這藥膏看起來真有神效啊,昨兒個你自己抹的?我看傷處已經有些癒合了。」
許宣從李公甫手中接過繃帶,自行纏好,下了地,道:「這是我家祖傳的金瘡葯的一種,不過我通過解……掌握了更多的醫理之後,進行了一些改良,所以藥效更易滲透。」
他掀開窗上簾兒向外看了看,瞧見岸上景緻,輕啊了一聲道:「已轉入運河了。」
李公甫道:「宣兒到過這裡?」
許宣點頭道:「是,曾經辦案,來過此地兩次。」他頓了一頓,忽然轉頭道:「舅父,你在臨安做捕頭,經多見廣,你相信這世上有飛來飛去,雲霧遁身的奇人么?」
李公甫一怔,失笑道:「你若說高來高去的江湖人物,那就有。雲霧遁身……變戲法兒的我也見過,可要是真能飛天遁地、五行遁身,那就只在茶館里聽說書的講過啦,怎麼?」
許宣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掩飾道:「沒甚麼,許是我神怪話本兒看多了,總喜歡胡思亂想。呵呵。」
李公甫道:「這孩子,你休息吧,我就住隔壁,有事敲敲艙壁就好。」
李公甫說完就出去了,他是押解囚犯回臨安的,因此不與許宣同住,他住隔壁套間,外間睡了一個捕快,另外就是被鎖在船柱上的那個囚犯,再另一邊的艙中睡的是另外三個捕快,一呼即來。
船轉向運河時,已是暮色蒼茫,在駛離鎮江河段的時候天色全黑下來就會靠岸停泊,明日一早繼續啟程。
黃昏時分,整個船上的氣氛都顯得悠然起來,楊瀚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這才打開艙門,走了出去。出去剛轉悠幾步,他就看到了可伶可俐,年輕姑娘活力充沛,自然是沒辦法悶在船艙里的。
楊瀚撣了撣袍子,臉上便掛出一副和煦如春風的笑容,緩步走了過去。
「好美!」楊瀚臉上帶著欣賞的笑容,輕輕搖頭,又似點頭,很是讚歎的樣子。適時,可伶、可俐兩位姑娘正站在船舷邊,正在笑說著什麼,遠山如黛,夕陽側打在她們身上,給她們的倩影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邊。
聽見楊瀚的聲音,兩個少女扭過頭來,瞧此人衣著整潔,容顏俊美,兩少女便生不起厭惡之心。可俐便道:「什麼好美?」
在她想來,楊瀚應該是說岸上風景,那風景確實優美。
楊瀚道:「娉娉裊裊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我說的自然是兩位小娘子的風情美貌,便是這山這水這樹,有了你們,都煥發了無盡風彩。」
楊瀚說到這裡,忽然有所警醒了似的,急忙長揖告罪:「啊!請恕在下唐突,在下絕無唐突之意。在下乃是一位畫師,乍見兩位美麗的女郎與這山水相映成趣,情難自禁,恕罪!恕罪!」
「不礙的,不礙的,你這畫師莫要文謅謅的,叫人不好說話。」可伶被他誇得心花怒放,笑逐顏開,可俐也是眉梢眼角都含上了笑意,女兒家誰不願被人誇讚美貌,尤其是這麼斯文知禮的男子,他是畫師呢,眼光自然是高的,他說美,那定然是真美了。
楊瀚一笑起身,很自然地就走到了二女身邊:「邂逅相遇,適我願兮!人說十年修得同船渡,我與兩位姑娘,定然是前世結下的緣份。不知兩位姑娘是誰家女子,這是要往哪裡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