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這門親她退不得
民國初,臘月初二,大雪。
凄凄白雪包裹了長安城,一身大紅色喜服的姜棠被綁著送入靳府,與脖間系紅綢緞的公雞拜了堂,沒有八抬大轎,沒有鑼鼓慶祝,只有頭上一頂載滿了霜雪的紅蓋頭,隨她靜悄悄地嫁了人。
冬日的夜晚寂靜又寒冷,皎皎寂月高掛於穹空,月色下靳家前院張燈結綵,賓客滿堂,祝賀聲彼此起伏。
後院喜房裡,姜棠忐忑地坐在床邊,紅蓋頭遮著她的臉,寬大袖筒下一雙素白柔荑仍被麻繩捆著,手指緊捏著絹帕,因為太過緊張用力,手背凸起了青青紫紫的血脈經絡。
吱呀——
房門緩慢地被推開,硬質鞋底踩在木地板面發出沉重的聲響,一雙漆黑髮亮的軍靴闖入視線,他一步步走來,步伐不緊不慢,每一步都狠狠地震在人心尖上。
他每走一步,姜棠捏著絹帕手便緊一分,等他走到她面前,她渾身已抖得像篩子。
「靳、靳善宗……」
她哆哆嗦嗦地吐出這個名字,喚著面前這個與她從小便訂下了婚約的男人,可她有十年沒見過他了,三天前她是從姑蘇被綁來的。
男人沒有回話,姜棠心中更加忐忑,手中絹帕硬是被她揪變了形。
沉默良久,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脫衣聲,皮質腰帶緩緩劃過卡扣,清脆聲響不由讓姜棠白了臉。
骨節分明的大掌握住了她紅蓋頭一角,她還來不及看清他的模樣,一片紅色蒙住了她雙眼,紅蓋頭在她腦後打了個死結,她被他狠狠地推倒在床榻中。
兩唇相貼,清淡的煙草氣息瞬間充斥她的口腔,夾雜著濃醇酒香。
男人體型健碩,即使姜棠雙眼被蒙住,也能感覺出他的高大威猛,喜服紐扣被解開,涼意襲來,他的唇兇猛地席捲過她的脖頸,滑至鎖骨。
木已成舟,就算她再不願意這門親事,也得認了。
更何況,她母家想東山再起必須得靳家相助,這門親她退不得。
行至關頭時,她渾身一顫,猛地抓住了他強勁有力的小臂,「為、為什麼不讓我看看你的模樣……」
隨著她的問聲,身上的他,掠奪之勢猛地一頓。
「呵……」
回應她的,是一道寒冽冷笑。
他在她耳邊吐了口氣,涼意像毒蛇般纏住了她的脖子,那低沉迫人的嗓音不緊不慢地說:「別急啊,這麼做更有情趣,不是嗎……」
不知是被蠱惑,還是太過恐懼,她失去了言語能力,陷入沉默。
直到疼痛蔓延至四肢,每個細胞開始叫囂,她疼得五官皺緊,咬破了唇,哼出了第一道破碎的聲音。
……可她到最後也沒有看到他的模樣,在無休止地強力索取中,她昏死了過去。
夜至三更,宛若潑墨的夜空繁星點點,一輪皎月散發著清冷光芒,當繁華落幕,靳家大院寂靜又蕭瑟,連聲蟲鳴也無處可聞。
忽然沉悶的鐘聲響徹夜空——
床榻中,姜棠仍昏睡著,有人哐啷一聲撞門而入,她忍不住蹙了下眉心,勉強睜開了酸澀的雙眼。
不待她有所反應,闖進來的婆子扯著她胳膊便匆匆往外走。
噗通,她被按著跪在地面。
陌生房間內,男女老少皆圍著床榻而站,每個人臉上掛著哀痛,為首的是位頭髮花白穿著雍容華貴的老太太,拄著龍頭拐杖,已混濁的雙目中淚光點點。
床榻中,安靜的躺著一個男人。
那男人還算年輕,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左右,卻瘦得皮包骨頭,雙眼緊閉著,毫無血色的臉透著一股死人才會有的青白,乍一看嚇得人心尖猛地一顫。
靳老太太盯著跪地的姜棠,含淚雙眼中閃著恨意,咬著牙,舉起手中拐杖便朝她狠狠地揮下。
「沒用的東西!」
嘭一聲,姜棠剛挺直地脊背驟然一痛,瘦弱身板再次跌倒在地。
靳老太太伸出枯如樹皮的手指著姜棠,嘴唇發紫不停顫抖,「你、你個喪門星……」
姜棠睜大雙眼看著靳老太太,微張著唇無聲地表達錯愕。
旁邊,不知是誰哽咽著說:「大少奶奶,善、善宗大少爺去了……」
什麼?
姜棠如五雷轟頂,雙目震驚地望向說話那人,指尖忍不住發顫。
靳老太太指著床榻上的男人,手指仍不停打顫,咬著牙痛心道:「善宗的身子雖早已油枯燈盡,卻也不至於珠沉玉碎!本以為讓你進門能給他沖沖喜,沒想到你一來就給我剋死了他!你,你個……」
鄙陋字眼還未說出口,她一口氣梗住,雙手捂著心口向後倒去。
眾人頓時亂作一團,有的跑出去叫郎中,有的手忙腳亂地掐人中,還有的不停地喚著老太太的尊稱。
而姜棠,跪在房中,面色煞白,刺骨冷意迅速侵襲了她全身,渾身血液彷彿被凍住。
靳善宗的身體早已油盡燈枯?
他病死了?
怎麼可能?
如果床上那個枯瘦如骨已經去了的男人是靳善宗,那喜房中穿軍靴,奪了她清白,生生將她弄昏了過去的男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