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那三爺又不知是何方神聖
姜棠不知道是怎麼活下來的,只知眼前一黑即將失去意識的那刻,脖間的白綾忽然鬆掉,她渾身虛脫癱倒在地。
迷迷糊糊中,她看見那群人亂了陣腳,聽到他們慌亂的言語——
「怎麼辦?三爺最厭惡這些事,活人殉葬也是犯法的,若被他知道咱們讓新媳婦殉葬,可怎麼交代?」
「死都死了,就說暴斃!」
「可人還有氣兒啊……」
「都別給我亂!不過是那個逆子回了家而已,慌什麼慌!把姜棠搬回喜房,其他人隨我去前堂見他!」
聽得出,靳老太太說出這話時雖響聲大,卻也不過是色厲內荏。
昏迷前姜棠在想,那三爺又不知是何方神聖,不過倒是救了她的命,若有機會她必定重謝。
……
姜棠再次醒來,入目是刺眼的光明,窗外瀰漫著淺薄晨霧,枯樹枝上不知名的鳥發出幾聲婉轉悲鳴,院里傳來掃帚掃落葉的唰唰聲。
姜棠起身,看到窗戶上貼著的大紅喜字,眼底閃過一抹諷意。
既然沒死,那誰也別再想她死。
在衣櫃中找了件素雅色旗袍,姜棠隨意攏了下齊腰長發,推開房門,便見一個芳華丫鬟在掃地,她一條麻花辮垂在身側,拿著比她還高的大掃帚,掃起地來頗顯吃力。
見姜棠醒來,丫鬟丟了掃帚連忙跑來攙住她,脆生生地問:「大少奶奶,您身體好些了嗎?」
姜棠淡淡看了她眼,沒回話,不咸不淡地抽回手,朝井邊走去。
對靳家人,她毫無好感,甚至要豎起刺,提起全部防備與警惕。
靳善宗死了,她的人生便困在了這院牆內,以後孤身一人在這爾虞我詐的後院中,謹言慎行地苟活著。
拿桶打了水,姜棠沾濕毛巾,仔細地擦了臉,又將毛巾清洗了遍搭到石榴樹上晾著,轉身朝房內走去。
丫鬟遭了漠視,站在原地無措地絞著手,一咬牙,又跟上姜棠,壯起膽子喊道:「大少奶奶,我叫扶翠,是三爺派來照顧您的,您有事儘管吩咐我!」
聽到三爺兩字,姜棠的腳步下意識地頓了下,這才回頭看向扶翠。
「三爺?」
「對!」扶翠見姜棠終於肯搭理她了,連忙點頭,「三爺昨晚聽說大少爺沒了,便回了府一趟!」
說著,她謹慎地看了眼四周,快步走到姜棠身邊,壓低聲音道:「大少奶奶您放心,昨晚您差點被殉葬的事兒三爺聽說了,三爺最討厭那些罔顧人命的老一輩思想,好好警告了老太太她們呢,怕她們耍陰招還專門派我過來護著您,這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有殉葬這等說法……」
姜棠聽了,唇抿得更緊,目光更加複雜,整張臉毫無歡喜之意。
殉葬是不用了,但活著估計會更受折磨,靳善宗的母親兇狠地要勒死她的神情還刻她在腦海中,她們怎麼會放過她,放過她這個剋死了靳家長孫的罪魁禍首呢?
寒冬臘月,就連空氣也是刺骨冰涼的,剛沾過涼水的臉隱約發起痛,姜棠忍不住摸了下臉頰。
扶翠見此,連忙攙著她的胳膊往房裡走,「大少奶奶快進屋抹點雪花膏,我給您梳頭挽髻,被老太太看到您披頭散髮的又免不了教訓,三爺是護了您的命,但也只管著不讓您殉葬罷了,其他是好是歹他可不管。」
是啊,說是三爺救了她,倒不如說是救的靳老太太她們,畢竟這世道活人殉葬是犯法行為。
姜棠被扶翠按在梳妝台前坐下,搭在檯面的手,緊緊地握住了一個鑲著紫色琉璃珠的梳子狀發卡。
她笑,語聲緩慢地試探問:「你們口中的三爺,在靳府中的權利好像很大,是……哪位啊?」
扶翠梳頭的手猛地一哆嗦,小臉愣了,不敢置信地問:「大少奶奶,您不知道咱們家三爺嗎?」
姜棠抿唇,「不知。」
扶翠這回驚訝地捂住了嘴,連忙提醒:「是大少爺的三叔啊!」
姜棠微怔,「三叔?」
「對,您也該叫他一聲三叔,咱們老爺……早年出了家,大爺前些年也沒了,二爺又是個只會喝酒打老婆的,府上只有三爺管大事兒了。」扶翠一邊梳著頭,一邊脆聲解釋。
姜棠閉上雙眼,沉入回憶,「我見過靳家大爺,二爺,好像未曾聽說還有位三爺……」
靳姜兩家未成仇時,她經常前來靳家做客,對靳家人熟悉得很。
扶翠梳著頭,聽到姜棠的話后沉默了,不知想到了什麼,她落寞地垂下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