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靳懷琛之所以找她,目的是想讓她為他延續血脈
隔著明亮堂皇的歐式沙發和茶几,姜棠和靳懷琛猝不及防對上視線,驚得她唰一下將睡衣放下。
林娣見姜棠神色不對,轉身看見靳懷琛站在客廳門口,立即噓聲聳肩。
也不知道靳懷琛有沒有聽見她和姜棠的對話,她心虛得不敢和靳懷琛對視,垂下腦袋扒拉了兩下頭髮擋住臉,悄然溜走。
姜棠知道靳懷琛並未聽到,他出現時林娣已經閉嘴有一段時間了。
可終歸不是老狐狸,為了掩飾面上的不自然,她扯了下唇角,急切地想牽動走靳懷琛的注意力,幾分刻意地問:"餓了,可以吃早飯了嗎?"
靳懷琛審視的目光掃著她。
鑒於她近日表現良好,他並未想太多,也未過多追問,邁開長腿踏著隨意的步伐進了客廳,朝餐廳走去。
姜棠鬆了口氣。
和靳懷琛在一起她每時每刻不過得提心弔膽。不跟他在一起,卻又找不到更好的避難處,這是她必須要承受的。
窗外透進和煦的晨陽,有鳥撲棱著翅膀飛過窗口,落在門旁栽著的杏花樹枝頭。
陳伯開了留聲機,溫柔細膩的女聲緩緩傳出。哼唱的是西方民謠。
姜棠聽不懂洋人的語言,卻也覺得那舒緩又充滿韻味的聲音好聽,連帶著緊張的心情也消匿不少。
她握著筷子的手也不再僵硬,見湯碗里有香菜,下意識夾走丟到了靳懷琛碗中。
靳懷琛端起碗正要喝湯,突然一筷子香菜入了碗,他動作剎那頓住,目光涼涼地看向始作俑者。
姜棠未意識到哪裡不妥,一抬頭對上了靳懷琛幽深的目光。
忽然醒悟到剛才做了什麼,她臉色頓時一紅,連忙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喜歡吃香菜。丟給別人丟習慣了,我這就夾回來??"
她筷子剛動,一雙筷子夾住了她的筷子,阻擋了她的動作。
"不想吃就別吃,沒人逼你吃。"靳懷琛語氣涼涼的,順帶沒好氣地白了姜棠一眼。
末了。他又看向陳伯,目光中約帶不滿,語聲冷冷:"記得多觀察她的喜好。"
陳伯心中叫苦。
望著不吃香菜的姜棠,他搖頭嘆氣,香菜調味,前幾天他做飯也放了不少,也沒見人家說不喜歡吃。
很明顯,人家是初來乍到,不喜歡又不敢反抗,生生忍下了。
"姜小姐,您這些習好應該提前跟我說,忍著反倒是麻煩,苦了您自己,也害了我不是?"陳伯嘖了聲,煞是委屈。
姜棠垂下腦袋,沉默了。
靳懷琛看了她眼,就知道陳伯所言非虛,不耐地蹙了下眉心,"你還真是個麻煩。"
誰都能說得姜棠,就屬靳懷琛沒資格,她心中蹭蹭上火,怒瞪著他,"我就不信你沒個不喜歡的,是人都有缺點。你憑什麼說我?"
她討厭香菜,自小聞到味兒便忍不住乾嘔,剛來一號公館那幾天她身心緊張,生生忍過去的,懷孕作祟,最近她妊娠反應越發嚴重。更吃不消那玩意的味兒。
靳懷琛卻是不冷不熱地瞥了她眼,不屑一嗤,"我還真沒你這麼矯情。"
"我就是矯情了。"姜棠心中又氣惱又委屈,將筷子重重一放,起身便朝外走。
她生得小巧玲瓏,單薄的背影此刻卻蘊含著騰騰怒意,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靳懷琛是始料未及,望著姜棠氣呼呼離開的背影,眉心閃過訝異與疑惑,心想斗個嘴也不至於給她氣成這熊樣兒。
早就聽到動靜地的林娣冒出個頭,見姜棠不由分說撩了筷子走人,怕靳懷琛再記姜棠的仇。縮著脖子小聲開腔:"三爺,姜小姐最近內分泌不好,女人總有那幾天,您得體諒著她點兒。"
"我體諒她?"靳懷琛"呵"的一聲笑了,臉色卻黑黢黢的。
有些人脾氣越發大了,也長本事了,竟敢給他撂臉子看了。
林娣從靳懷琛臉色中看出他已經記了仇,心中為姜棠默哀了三秒,悄悄縮回了自個房間。
陳伯在旁額頭直冒冷汗,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靳懷琛的臉色,"三爺,不去追回來?"
"追誰?"靳懷琛眉梢微挑。
"咳??"陳伯被問得猝不及防,知曉人家是明知故問,深吸了口氣,以過來人的姿態侃侃而談:"按常理來講,一般夫妻爭吵后,女方大多會一怒之下回娘家,更有甚者會叫囂'我不跟您過了'等威脅話語。然後男方心神大亂,攜起良好的認錯態度追上去,將人叫回來接著過。"
靳懷琛聞言冷冷地嗤了聲,"這是讓我做小伏低?你覺得我是會向女人低頭的人?"
這態度,顯然是不打算追的。
陳伯望著自家主子油鹽不進的神情,又搖頭嘖了聲,想說什麼終是咽了回去,反正人家炕頭上的事也輪不著他管,只要別把他當郭誠,在姜棠那受了氣撒到他身上就成。
??
姜棠確實回了姜家。
被靳懷琛氣到是小方面,大方面是她想回去了解下姜家血脈之事,大概是靳懷琛知道她要回去。她離開壹號公館時一路暢通。
姜家院落里正不太平著。
不大的正堂中擠滿了人,姜棠遠遠便見堂中站著一個九歲左右的小男孩,他體型瘦小皮膚黝黑,穿著打滿補丁的破舊棉襖棉褲,目光從內而外瀰漫著一股孩子的森森乖戾。
在他身邊,跟著一個刻意打扮光鮮實際穿著同樣寒酸的中年婦人。婦人面貌透著尖酸刻薄,比婉姨娘有過之不及。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
婉姨娘和這婦人橫眉冷對各處看不順眼,開口道:"桂姐兒,當初你沒良心,拿了銀錢便一走了之,如今銀錢敗光了。看著老爺回來了又想投奔他,你覺得老爺能不計前嫌接納你?"
當初的桂姨娘嗤了聲,張口反諷:"接不接我們娘倆兒是老爺說了算,哪有你插嘴的份兒?老爺是個重情的人,更何況我還有生哥兒,哪像有些人。這麼多年了連個蛋都沒下一個??"
婉姨娘臉色當即鐵青。
一旁端坐著喝茶的燕姨娘動作微怔,猛地啪一聲將茶杯摔在八仙桌面,目光微惱瞪向桂姨娘。
桂姨娘這一句話可得罪了倆人,她看了眼臉色不好的燕姨娘,默默地閉了嘴。
姜萬清坐在主位,一臉愁容,各掃了三個女人一眼后,重重地嘆了口氣,好似對眼前的場面束手無策。
他抬頭看向那黑瘦黑瘦的小孩,那小孩跟他對視了眼,竟是不屑地嗤了聲,戾氣滿滿地將視線挪了開。
這一看就是個難馴的野性子。
姜棠走近后故意咳了聲,三個姨娘爭吵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不約而同地望向堂外。
姜萬清看見姜棠,愁容瞬間舒展三分,連忙起身相迎,笑得頗是討好又急切,"棠棠回來了。"
姜棠瞧見他這神色,臉色微不可察地沉了沉,目光也冷了。
若姜萬清一直愁雲滿面,說明他也不想有人霸佔母親的位置,她心裡還能好受點,可如今他見著她就跟鬆了口氣似的,是心裏面已經把那個位置騰出去了,下意識地覺得說服她就好了?
"呦,這是大小姐啊,咱差點都沒認出來您,都長成大姑娘了。"桂姨娘故作新奇地打量著姜棠,眼神兒陰陽怪氣的。
姜棠自認兇狠地剜了她眼,整個長安都知道她姜棠成了寡婦。桂姨娘這聲大姑娘是故意在挖苦諷刺她。
燕姨娘會來事兒,上前親昵地拉住了姜棠的手,"這大冷天的,還勞煩你跑一趟,快進來喝口熱茶。"
她臉上堆得笑很是虛假,姜棠也不喜與他人碰觸,不著痕迹地將手從她手中抽出。
桂姨娘仍在打量姜棠,幾秒后目光變了變,半疑惑半不懷好意地開口:"大小姐,我瞧著你這身子,咋有點不對勁呢?"
她是在場唯一生育過的人,只感覺姜棠身上泛著一股懷了娃才有的孕味兒。
姜棠冷眼瞧著她。嗤出一聲冷笑,不動聲色道:"桂娘,今兒我回來就是明確的告訴你,所謂什麼弟弟回不回姜家我都不在乎,我娘的位置,你一輩子都別想動。"
她也不廢話。開門見山,一句話將事情推到白熱化。
姜萬清黑白交雜的眉剎那皺緊,低聲訓斥:"棠棠,怎麼說話呢,凡事都不可說得太絕!"
姜棠低笑了聲,"那您是打算將母親的位置讓出去了?"
"你??"姜萬清神色些微不自然,背過身去,"續弦倒也不是不可以,如此這般你母親的位置也不會改變。"
姜棠笑了,他這一番話說的,很是理直氣壯啊。
桂姨娘眼見有戲,立即笑容堆面。拉著瘦弱的兒子往姜萬清身邊湊,"行,續弦我也不嫌棄,反正以後當家做主的還是我。生哥兒,快來叫爹,這可是你親爹。"
桂生就像一頭不情願的雛鷹,低著頭,一雙眼睛翻著白盯著姜萬清,跟看仇人似的。
這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姜棠心中正有氣無處可泄,見此忍不住牽唇笑了,挑著軟點開腔道:"生哥兒是吧?你若不想認爹,那就別認,沒人會勉強你。"
桂姨娘唯恐到嘴的鴨子肉飛了,不滿地瞪了眼姜棠,又心急地打了桂生肩膀一巴掌,"你這孩子想啥呢?快認爹!"
姜萬清覺得桂生這孩子不好收拾,但實實在在是姜家血脈,對桂生那一聲爹,他眼底浮現出些許期待。
姜棠心底涼得如同結冰,只覺可笑,可笑她當初竟以為父母恩愛如山,不可能破碎。
也是,如果當初她父親心心念念都是她母親,又怎麼會為了姜家血脈,聽了老太太的話一房一房的往後院里娶人呢?
海誓山盟不是沒有,母親曾說在閨閣時姜萬清常與她書信傳情,儘是些肉麻的話。
她說起那些時眼睛都是笑彎的,眼底的甜蜜滿得快要溢出來。
可所謂愛情,不過如此罷了。
在自以為是的男人眼中不及一絲香火重要,他們儘是些沒兒子就不能活的大男子主義。
姜棠下意識地摸向小腹,男人都是一樣的,之前她弄不明白靳懷琛所圖為何,此刻她竟生出一個懷疑:靳懷琛之所以找她,目的是想讓她為他延續血脈。
所以,他那時才會在得知她來事後,情緒如潮湧般驟然漲起。
可??為什麼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