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定王朱慈炯

甲申年三月十七日，夜。

夜幕中，白虹一行三人皆著化妝易容、著粗布衣裳，出了玄武門，沿著一條小路向北走去，他們打算去去福祥寺街，投奔白虹此身的外公---國丈周奎。

白虹這個外公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家財萬貫，卻目光短淺，貪婪吝嗇，這大明朝落到這份上，有部分原因正是周奎這樣的皇親貴戚在國難領頭的時候都不肯拿點錢出來救國的。

幾天前崇禎下令大臣捐錢助餉的時候，周皇后賣了自己首飾偷偷塞給周奎5000兩想讓他帶頭做個榜樣，結果這位國丈可倒好，非但自己一分錢沒掏，還將周皇后賣首飾的錢剋扣了2000兩，只掏了3000兩出去，最後他那三百多萬兩的萬貫家財都便宜了李自成……

能貪婪短視到這個份上，這位周國丈也算一個極品了。

白虹並不信任周奎，她之所以聽從肯聽從身邊這個太監和費貞娥的勸說去周奎家暫避，其實是為了太子和定王。

崇禎對幾個兒子可比對閨女好得多，早在半個時辰之前就派人將這兄弟幾個送出了宮，其中田貴妃所出的永王、靈王去了外戚田弘遇家，而至於皇后所出的太子和定王，則去投了國丈周奎，白虹打算先去跟這哥哥、弟弟會和，看情況能不能想辦法改變下歷史。

走著走著，白虹旁邊的中年太監主動向前一步，將白虹和費宮女護在了身後，冷聲道：

「公子，前方不對勁。」

這個太監名叫何新，長得十分魁梧，皮膚也又黑又糙，此刻黏上鬍子之後，更是活脫脫一張飛，任誰也不可能將他跟太監聯繫到一起去。

實際上何新本身也很能打，他早年曾習武，后因家事破落才進了宮，供職於尚衣監。

兩年前在宮中他曾犯了事，被當時路過的坤興公主順口一句話給救了，自那以後他就對小公主忠心耿耿，在原本歷史上也正他和費貞娥一起救了坤興公主，所以這次白虹也把他給帶上了。

聽了何新的話后，白虹也發現了問題，在他們三人正前方，有一行人正向這個方向匆匆走來。

時值夜晚，又恰逢兵荒馬亂之下，白虹所走的小路上按道理不該有什麼人才對，前方來者究竟是誰，會不會是不懷好意的敵人？

帶著這種心態，白虹從腕錶中抽出了劍。

就在三人戒備的目光中，前方那一行人越走越近，然而在足夠接近后，白虹不禁覺得對面那幾人身形很是熟悉，最前方的何新更是已然認出了對方身份，他放下了刀，愕然叫出了對方身份：

「黃公公……定王千歲。」

這時，對面先是一陣慌亂，但很快也認出了這邊的身份，一個驚疑不定的稚嫩聲音隨之傳來：

「皇姐，你怎麼在這兒？」

「父王放我出宮了，我打算去投老皇親呢，倒是申哥兒（定王朱慈炯乳名）你，這是要往哪裡去呢？」

白虹嘻笑著迎了上去，在她眼前，這不正是她那便宜弟弟定王朱慈炯和他的貼身大伴黃公公等人么？

不過喬裝打扮后，他們幾個穿著粗布衣服，天色又黑，也難怪她一時沒認出來了。

面對白虹的問題，朱慈炯顯得有些失魂落魄，他頹然搖了搖頭：

「我和皇兄在老皇親門口等了許久，他也始終不肯開門的，你也莫去了，皇姐，沒用的。」

……還真是鼠目寸光，這外公或許還以為只要明哲保身，就能做個富家翁吧？

白虹心中有些好笑，繼續笑著問道：

「申哥兒，那皇兄去哪了？」

「我也不知皇兄在哪……。」朱慈炯的情緒很是低落。

在苦求國丈不得入府之後，朱慈炯和朱慈烺兩兄弟抱著痛哭一會後，就此分開逃命。

朱慈烺繼續向北，打算利用太子的身份看看能不能在北城的達官貴人區找個勛貴家暫避，而朱慈炯則在身邊護衛王周的建議下，打算去城南找他親近同僚投靠，這才跟白虹一行撞上。

「你那個去處，可靠么？」

白虹看向了那個名為王周的護衛，這個護衛長得十分壯實，臉上卻坑坑窪窪一片，似乎是被火器炸膛弄得，頗為醜陋。

「回公主的話，」王周苦笑，「臣並無完全把握，然而此時時候已晚，也無更好去處了。」

白虹點點頭，卻也沒有失望，她低頭看向自己弟弟，柔聲問道：

「申哥兒，既然你沒有好去處的話，那跟姐姐一起怎樣？」

朱慈炯獃獃地看著自家的姐姐，只見此時此刻，她雖然同樣衣著落魄，但精氣神卻跟其它人完全不一樣，她被抹得灰撲撲的臉上掛著微笑，整個人從內到外都洋溢著強烈的自信，仿若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倒她一般，朱慈炯不由得低聲答道：

「長姐如母，慈炯但憑皇姐安排。」

「那就好，只要申哥兒你肯聽姐姐的話，姐姐定會護著你去南京的。」白虹笑著拍了拍弟弟肩膀。

她的心中很是滿意。

雖然這個弟弟不是太子，但他畢竟也是崇禎的嫡子，不算太子的話，皇位毫無疑問就是他的，只要能帶朱慈炯去南京，他就是名正言順的下任皇帝。

到那時，歷史定然會極大幅度的改變，她的獎勵點還能少了么？

要知道，歷史上崇禎的幾個兒子可是一個都沒逃到南京啊，大臣們隔了快兩個月了才無奈之下推舉了福王朱由崧當皇帝，其中也正因為朱由崧不是正統，南明內部才埋下了隱患，東林黨、馬士英、江北四鎮自始至終內耗不斷，白白斷送了南明的大半國運。

正當白虹心中思忖的時候，侍衛王周突然問道：

「殿下，這裡不可久留，現在我們去哪裡？」

白虹拋出了早已想好的預案，「宣武門尚未落入賊人之手，我們去宣武門那的天主堂，去找湯若望，我有法讓他送我們出京！」

……

坤興長公主，孝烈帝次女也，孝節烈皇后所出，喜刀劍，善騎射，幼有奇節。

甲申年，時主年十六，寇起圍神京，主與帝俱在城內，城將陷，主披甲入乾清宮，欲護帝突圍，帝泣曰：

「山河沉淪，生靈塗炭，皆朕之過也，朕何顏以見眾？」

主勸無果，泣而告退，是夜，主乃親率勇士數人，護定王出玄武門。

---《明書·坤興公主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