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懷不軌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不休,吵得皇帝頭疼欲裂,腦子裡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鑽來鑽去,咆哮道:「別吵了。」
柳如陽和柳如楠瞬間安靜了下來,只聽皇帝繼續道:「如楠行刺一事還有諸多疑點,朕會細細調查之後再做定奪……不過,在事情查明之前,如楠依然是本案的嫌犯,暫時關押大牢,你可服氣?」
「兒臣遵旨。」柳如楠淡淡應了下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在哪裡都一樣,他相信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皇上英明。」
杜啟輝也不再多言,向皇帝告退後慢悠悠地走在官道上,沒過一會兒,柳如陽就追了出來,與杜啟輝並肩而行,沉聲道:「外公,父皇他怎麼只是把柳如楠關了起來?咱們的計劃不會失敗了吧?」
杜啟輝嘴角彎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道:「別擔心,柳如楠這次進了大牢,本相定要讓他永遠都出不來。」
豐和殿里的皇帝,在所有人都離開后,頭疼的癥狀仍然沒有絲毫緩解,伺候的太監見狀就想要去喚太子,卻被皇帝阻止,「不用了,擺駕華羽宮。」
「皇上駕到!」伴隨著太監的尖細嗓音,一道明黃色的身影走進華羽宮宮,上位者威武霸氣的氣勢撲面而來。
良妃一驚,皇上怎麼突然來了華羽宮?
來不及整理儀容,良妃連忙起身迎接皇上,正要行禮,卻被皇帝一把扶了起來,道:「愛妃不必如此多禮。」
良妃在皇帝的懷裡嬌羞的笑著,像是個春光爛漫的小女孩一般,嬌笑道:「皇上怎麼突然過來了?」
皇帝眉頭緊鎖,道:「朕今天頭疼得厲害,以往朕每次頭疼,只要到你這裡來,總能舒服許多,就想著過來試試,怎麼,你不歡迎朕?」
「皇上來華羽宮,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呢。」良妃輕輕柔柔地說著,又對一旁的宮女吩咐道:「快去吩咐廚房準備參湯。」
「不用了,朕略坐坐就走。」
皇帝與良妃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內殿,良妃猛然想起她方才撕碎的畫紙還沒有收拾,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皇帝已經注意到了這滿地的畫紙,目光微微凝深,問道:「怎麼,愛妃心情不好?」
良妃連忙從皇帝的懷中鑽出,望一眼地上的紙屑,目光不自然地閃了閃,道:「不是,只是臣妾嫌這幅畫沒有作好,一時情急,倒讓皇上看了笑話。」
良妃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神示意小宮女趕緊將地上的碎紙收拾了,只是還沒等小宮女有所動作,皇帝就已經彎下了身子,準備撿起地上的碎紙來看一看,道:「朕看看,愛妃畫的是什麼?」
「皇上!」良妃尖叫一聲,連忙擋在皇帝的面前,正巧此時參湯送了上來,良妃連忙道:「不過是些不入眼的東西,皇上還是來喝點參湯補補身子吧。」
既然良妃都這樣說了,皇帝也不好再堅持,走到桌邊坐下,慢條斯理地喝著參湯,良妃輕輕替皇帝捶著肩膀,故作不經意地問道:「皇上相信二皇子行刺一事是被冤枉的嗎?」
聞言,皇帝喝湯的手一頓,將湯碗放在桌上,其中幾滴湯汁不慎濺到了桌面上,皇帝淡淡看著良妃,眸子幽深無邊,道:「二皇子行刺一事朕也是剛剛在豐和殿才知道,怎麼良妃你遠在華羽宮,消息居然如此靈通?」
良妃身子一顫,連忙跪倒在地,美眸中瞬間盈滿了淚水,咬唇委屈道:「皇上恕罪,方才太子先皇上一步來了華羽宮,臣妾方才得知這驚人的消息……」
「你們倒是母子情深。」
皇帝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良妃也拿不準皇帝心裡的想法,眉頭微微蹙起,方才貿然開口的確是她的失策,可只要皇帝繼續追問,她一定能給出完美的解釋,可他只是這樣平靜地應了一句,便沒了下文,倒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皇帝一言不發,良妃也不敢再貿然開口,直到一碗參湯見了底,皇帝才悠悠道:「起來吧,別跪著了。」
「是。」
良妃起身,膝蓋已經跪得有些酸麻,但她不敢讓皇帝看出來,走到皇帝身後就要替他繼續捶背捏肩,卻被皇帝擺手阻止,「你怎麼看這件事?」
「臣妾與二皇子素來接觸不多,對他也不甚了解,只是聽聞最近二皇子和那位柱國府的宋小姐走得很近,皇上還記得中秋之宴那天么,二皇子可是對那位宋小姐信任有加呢……」
良妃淡淡說著,像是在敘說最平常不過的事,可落在皇帝的耳朵里卻別有一番含意,皇帝眸子猛地眯了起來,眼裡寒光閃閃,冷聲道:「你是在提醒朕,二皇子與柱國府相勾結,謀圖太子之位?」」
皇帝冰冷的聲音嚇了良妃一跳,急聲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擔心皇上!」
皇帝看著良妃驚慌的目光,嘴角的微笑意味深長,道:「如楠是朕的兒子,朕從小看著他長大,他同先皇后一樣,冷漠卻正直,高傲也要強,就算他想爭奪太子之位,也會靠他的能力,而不是用些旁門左道的辦法。」
「皇上說得是。」良妃見皇帝有生氣的跡象,連忙放緩了聲音,心裡卻一直恨恨地想著:先皇后,先皇后,沐知然已經死了十多年了,皇帝還對一個死人念念不忘,怎麼能讓她不恨?柳如楠一日不除,永遠是如陽登上皇位最大的障礙。
想到此處,良妃繼續道:「只是皇上,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二皇子真的心懷不軌……皇上還是要儘早打算才是……」
良妃說得委婉含蓄,一副為了皇帝殫精竭慮,憂心不已的模樣,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柳如楠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並不時悄悄抬眸,偷看皇帝的臉色。
「依你之意,應當如何?」皇帝低沉的聲音在殿內慢慢響起。
「臣妾不懂這些,一切全憑皇上做主。」
良妃溫柔的聲音輕輕響起,她是個聰明人,她今夜已經說了太多的話,皇帝的耐心也快要耗盡,若是她再多說一句,只怕會適得其反。
皇帝見她適可而止,也不再追究,道:「朕還有奏摺沒有批閱,愛妃早些休息吧。」
說著,皇帝便起身走出了華羽宮,良妃一怔,卻也沒有多言,只是福身行禮,道:「臣妾恭送皇上。」
望著皇帝的背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良妃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皇帝突然來了華羽宮,害她差點暴露自己的秘密,難道只是因為頭疼的緣故?
南胄名門望族眾多,尤以丞相府和柱國府為最,兩府都有女兒入宮為妃,多年來一直明爭暗鬥,相互制約,相互鉗制,南胄朝堂才得以制衡,所以皇帝暫時不會動丞相府和柱國府,但若是和謀反扯上關係,到時候不管是柳如楠還是柱國府,一個都別想逃!
長林客棧。
葉安歌先是讓陸溪準備了一套茶具送到房間里,又在清水裡凈了手,在乾淨潔白的帕子上擦凈,把茶葉放進已經用酒醒好的茶具之中,提起熱水倒入壺中,原本內斂渾厚的茶葉瞬間變得鬆散溫潤,怡人的清香瞬間瀰漫了整個房間。
葉安歌經過一道道複雜的工序,終於將茶湯製成,拿起茶壺倒了一杯出來,推向楚博衍:「皇上,嘗嘗味道如何?」
楚博衍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清新茶香瞬間瀰漫唇齒,輕輕點了點頭,道:「還不錯!」
楚博衍對茶的要求非常高,不僅每一道工序要嚴格按照步驟來,而且茶水一定要清清淡淡的八分香,香味濃一分,或淡一分他都不喝!
葉安歌為了學會煮茶,沒少被楚博衍批評,也是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練習,才能煮出符合楚博衍口味的清茶。
葉安歌又倒了一杯茶,是給她自己的,而後坐在楚博衍身旁,悠悠地道:「你說,行刺皇帝的真的是柳如楠嗎?」
「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那麼一切太過巧合只怕其中的貓膩也不少。」楚博衍淡淡說著,眼裡暗芒閃掠,其實這件事細細想來並不算複雜,南胄皇帝只怕心中也有了判斷,就看他願不願意去相信了。
「顧公子,你怎麼在這裡站著?」林雨澤的聲音響起,葉安歌側目一望,只見門后確實立著一道高大的聲音,顧公子……該不會是顧清舟吧?
葉安歌蹙蹙眉,柱國公雖然是文臣,但顧府的子女多多少少都身懷武功,從顧清舟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而不被他們發現,就說明顧清舟的武功只怕也很高強。
也不知道方才她和楚博衍的談話,顧清舟聽去了多少?
楚博衍的臉色清清淡淡的,慢條斯理地戴上人皮面具,好像早就知道顧清舟站在門口似的。
見楚博衍已經掩飾好,葉安歌清雅的聲音響起:「顧公子請進。」
顧清舟推門進來,見葉安歌坐在位置上,身後站著一名其貌不揚的男子,像是她的隨從,只是桌上明明擺著兩個茶杯,而且他方才聽到……
心中雖有懷疑,顧清舟卻不點破,只當沒看見一般,開門見山地道:「姑娘,其實顧某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求。」
「顧公子請說。」葉安歌淡淡說著,顧清舟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不知是何事要來找她?
「」姑娘可曾聽說,二皇子刺殺皇上,被關進了大牢?」顧清舟說著,臉上難掩急色。
「這件事只怕沒有人不知道的。」皇子行刺皇帝太過驚世駭俗,城裡傳的沸沸揚揚,大街小巷都在議論,葉安歌想裝不知道都不行。
「二皇子為人正直,心性純良,絕不可能做出弒父之事,定是被人陷害了,家父主動提出想要查清此事,可皇上駁回了他的提議。」顧清舟低聲說著,神色無奈又堅決。
葉安歌一怔,目光微微凝深,道:「顧公子找我的原因是?」
「皇上下令,不許南胄百官探視二皇子,家父想要暗中查明真相,卻苦於見不到二皇子,也是力不從心,清舟今日前來是想請姑娘前往大牢一趟,替我們問二皇子關於此事的幾個關鍵問題。」顧清舟聲音里不難聽出他心裡的焦急。
葉安歌挑了挑眉:「大牢把守得那麼嚴密,會放我進去嗎?」
「會的!」顧清舟沉聲說著,「皇上防的是朝中大臣與皇子暗中勾結,但姑娘鮮少露面,只要上下打點一翻,獄卒不會為難你的……」
「沈姑娘也不是經常露面,顧公子為何不讓沈姑娘前去?」葉安歌不解地問道,按理來說,沈芷芙是柱國公的外孫女,關係怎麼也比她這個外人親厚得多,為何顧清舟選擇了她?
顧清舟搖搖頭,目光凝重:「如今很多人都知道芷芙是柱國府的外孫女,而且也不是南胄國的人,獄卒們不會讓她進大牢的。至於姑娘,雖然顧某不知姑娘的真實身份,但其他人也不清楚,這就是一個機會。」
葉安歌聽了顧清舟的解釋,也覺得頗有幾分道理,而且柳如楠曾經救過她好幾次,她也想幫幫他,只是……葉安歌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身後的楚博衍,略一沉吟,道:「顧公子請稍候片刻,這件事我需要想想。」
顧清舟人到中年,活了大半輩子,知道她定是要與某人商量,若是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那麼他也白活了,「好,顧某就在樓下等著姑娘的回復。」
等顧清舟離開后,葉安歌問道:「那咱們去大牢看看吧?」
「好!」楚博衍點點頭,這件事不過是舉手之勞,既然葉安歌想去,他也不會阻止。
等葉安歌換了一身衣服,確認沒什麼問題之後,就要下樓,卻聽得楚博衍在身後幽幽道:「我想,獄卒應該只會讓你一個人進大牢。」
「為什麼?」葉安歌不解。
「因為你是弱女子,猛然看起來,構不成什麼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