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章[06.29]

V第三十章[06.29]

御史台需要避嫌,擔心她成婚後會出現立場上的偏差,無法秉公允之心擔任法司官員之責——

當初御史大夫衛舒玄大人是這麼告訴她的,她自己也這麼認為。

可顧沛遠說不是因為這個,或者不僅僅只因為這個。

究竟還有什麼玄機是被她忽略掉的呢?莫非是她在御史台任職期間,做錯了什麼而不自知?

徐靜書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使,末了只能抱頭猛薅自己的頭髮。

好在顧沛遠雖叫她「自己想,不許問別人」,卻給了她十日的時間容她想,不然她大概會急到將自己揪成禿頭。

接連十日,徐靜書白日里與同組夥伴們一道為爭取補訓佳績而絞盡腦汁,散值回到柳條巷后還得苦苦思索顧沛遠拋給她的古怪問題,腦子幾乎沒一刻得閑,時常累得連個表情都擺不出來。

好在補訓官是十日一休沐,到了六月十七,徐靜書才總算歇下來喘口氣,生生睡到正巳時才醒。

自小暑以來接連烈日曝晒,今日難得天降甘霖,瓢潑雨勢將偌大個鎬京城澆個通透,總算將酷熱暑氣驅散了些。

吃過遲來的早飯後,徐靜書攏了外袍站在中庭廊下,看著漫天雨幕發著呆,又開始思索顧沛遠拋給她的那個問題——

初七那日,顧沛遠要求她十日後給答覆。也就是說,等明日回光祿府時顧沛遠就會問她要答案了。

這可真愁人啊。

正愁到想要揪自己頭髮時,趙蕎忽然從她身後探出頭來:「嫂子。」

畢竟徐靜書與趙澈已過了文定之禮,大婚日期也定下了,趙蕎喚她這聲「嫂子」雖早了些,但也不算出格。

可架不住徐靜書臉皮薄,登時像被人潑了紅漆似的:「做、做什麼?」

近來趙蕎也不知在忙些什麼,兩人明明同住在這宅子里,徐靜書卻已好些天沒見過她了。

「幫我個忙唄?」趙蕎雙手背在身後,笑得有點像……給誰拜年的黃鼠狼。

「什、什麼事?」徐靜書非常警惕地往旁側讓了半步,與她拉開些許距離。

「是這樣的,我那說書班子不是跟旁人不一樣么?可這才沒幾個月就有同行學我的樣,也拿《民律》改本子講,」趙蕎也不知該驕傲還是該氣惱,心情很複雜,「多幾個同行一道來給百姓講《民律》,這事大面上看其實不壞,可你知道,我那班子……」

雖趙蕎能用一套只她自己看得懂的「天書」寫說書本子,但終歸還是需有識字的人幫她搜集編本子的材料。

早先她都找好友沐青霓或徐靜書幫忙,可近來這倆人都不閑,趙蕎不好意思總麻煩她倆,便花錢雇了些讀過書但沒有再考學或考官的人到說書班子里。

「不算我自個兒,如今共有寫本子的八人,再加上六個專門說書的,這就要養活十五口,」趙蕎無奈一攤手,「我一個班子頂別家三個班子的人,可大家說一場書能賺的錢都差不多。我若再不想點新鮮玩意兒開源,很快就會撐不下去的。」

徐靜書頗為認同地點點頭,關切道:「說書行當的事我不大明白,你這是想我幫著你出主意么?」

面對她誠摯的目光,趙蕎心虛地清了清嗓子:「我倒是想出法子了,就想請你幫我參詳參詳,看合適不合適。」

徐靜書詫異:「什麼法子?」

「我打算只在夕市上講《民律》相關的本子,然後每日再在夜市另開一台,講京中最新的各種小道消息。就像朝廷每日傳抄邸訊、每旬發邸報給各府那樣,差不多就那意思。」趙蕎解釋了自己的想法。

大周的每日邸訊與每旬邸報,內容是朝會上已有定論的常程申奏、聖諭詔旨、官員任免等訊息,經宰相會同樞密院審議后抄送各部府衙及各地州府。

徐靜書愣了愣:「你怎麼會看過邸報?」

「我連『邸報』這兩個字都不認識,看個鬼啊?」趙蕎說得自己都笑了,「是之前無意間聽大哥提過有這麼個東西,大約問過上面都寫什麼。」

「哦。你的意思是說,你想將坊間百姓平日熱議的話題收集匯總,每日專開一台書來講?」徐靜書若有所悟地確認,「就像別家說書講古人傳奇那樣,只是改講活著的人最近發生的事?」

那不就是聚眾嗑閑牙?想想還挺有趣。

趙蕎點頭:「對。我就想請教一下,若我們確保所講的事都是經查證屬實,也徵求當事人同意,這麼做就不犯法吧?」

「若確是查證屬實且當事人也同意,那隻要你們不造謠生事,不涉及朝廷機密,不添油加醋抹黑別人聲譽,那就不犯法。」徐靜書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大周律中可沒有任何一條是禁止民眾磕閑牙的。

「那,第二件事是,」趙蕎有些不安地探出舌尖舔了舔下唇,小心翼翼覷著她,「近來最受坊間熱議的人物,就是你。你同意我講么?」

徐靜書傻眼,獃獃地指了指自己:「啊?我?」

近來出了許多大事,「徐靜書從九等御史變成候任試俸官」在官員、勛貴中並未攪起水花,但在坊間卻大有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架勢。

破落的前朝書香門戶淮南徐氏後裔,武德元年進京投親遠房姑母、信王妃徐蟬。於明正書院就讀期間,前兩年學業平平,第三年突飛猛進,最終在武德五年三月官考中獲得文官榜眼的佳績。

三月中應御史台急缺,跳過「光祿府試俸」直接上任殿前糾察御史。四月武英殿堂辯成功彈劾太常卿姜正道、力挫禮部尚書陳尋,無意間成為助推皇帝陛下鬆口同意「全城搜宅、整頓後院積弊」的關鍵助力。

五月與信王世子文定婚姻,六月被御史台退回光祿府試俸,曙光乍亮的仕途戛然而止。

易引發普羅大眾共情的平凡身世加上跌宕起伏的經歷,使「徐靜書」這名字的相關話題很快在街頭巷尾成為熱議,風頭強勁到蓋過了此前全城搜宅后引發的朝堂「大清洗」。

為她義憤填膺者有之,為她惋惜感慨者有之,覺她「在締結婚姻的選擇上攀附而自毀前程,實屬咎由自取」者也有。

而作為話題當事人的徐靜書,每日無非就在光祿府與這宅中來回,滿城風雨的議論半句沒能傳進她耳朵里。

趙蕎就不一樣了。每日帶著說書班子在鬧市打滾,消息靈通得很,市井間關注什麼,她比誰都先知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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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妻甜夫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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