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八章[06.21]

V第八章[06.21]

皇帝陛下都發話了,還能如何?自是百官應諾,心中各自飛快盤算著下一步。

休沐結束后的徐靜書一回御史台就得到這個消息,看著頂頭上官江盈無比期許的目光愣了良久。

「徐靜書,要上戰場了,你怕不怕?」江盈直視著她,開門見山,「有一擊必勝的信心嗎?」

這個年輕的御史才十六歲,上任不過月余就成了即將掀動一場變革的引線。而她庭辯的對手是樹大根深的太常卿姜正道,任誰都會擔心這小姑娘扛不起此等重責。

「怕。也沒有一擊必勝的信心。」

徐靜書垂下眼帘,望著自己的鞋尖,嗓音輕輕柔柔,誠實無比。

江盈並沒有責怪她怯懦的意思。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庭辯。

這場庭辯雖看起來只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其勝負卻關係著朝中變革大幕掀開的第一步能否邁出。

萬眾矚目,其壓力可想而知。

武德帝發話讓稚嫩的徐靜書與老辣的姜正道進行庭辯,聖心偏向可窺一斑。若徐靜書最終未能以絕對優勢爭得大部分官員認同,此事之後,很多人都將舉步維艱。

對這道偏向明顯的聖諭,江盈其實是非常憤怒的。

但她也明白武德帝為何猶豫。畢竟如今涉及「後院人逾數」問題的,大多是追隨他復國打天下的勛貴之家,若他毫不猶豫就一錘定音支持全程搜宅,難免會被人揣測有「兔死狗烹」之嫌。所以他的這個偏向實質上給雙方都留了餘地,只是對改革派留的餘地實在太小。

不管怎麼樣,聖諭已出,她無法代替徐靜書去完成這場庭辯,她再焦慮不忿也無計可施。

徐靜書慢慢抬起頭來,深吸一口氣迎上她的目光:「對這道聖諭,我與您一樣憤怒。還有將近十日,我會做出最充分的準備。無論結果如何,至少我能做到不給御史台丟臉。」

「有人教過我,弱者憤怒,揮拳向更弱者;而強者憤怒,就要抽刀向更強者。所以請您放心,我雖怕,卻會全力以赴,半步不退。」

待到四月十五那日,她會讓所有人看到御史徐靜書的強者之怒。

無論有多難,姜正道必須倒,徹查各府後院之事勢在必行!

御史台下轄左肅政台、右肅政台、都察院三大機構,左肅政台監管各州軍府,右肅政台督導地方官員及民眾,而都察院則主要監督約束京官與勛貴、宗室言行。

這三大機構平日同在御史台府衙內處理公務,卻在不同院落內各司其職,公務交集甚少,同僚之誼看起來十分淡薄。

可就在江盈對徐靜書傳達了四月十五將上大朝會庭辯的事後,左右肅政台的兩位主簿親自到了都察院主官辦事廳,與江盈一道為徐靜書出謀劃策。

見禮后,徐靜書恍恍惚惚地坐下,如在夢中。

江盈以指節輕叩桌面:「武德元年彈劾皇帝陛下與孟丞相就是這二位主簿聯手所為。雖如今形勢有所不同,但他們的經驗對你多少能有所裨益,打起精神來好生聽著。」

徐靜書這才愈發清晰地意識到,此役關乎整個御史台在朝中的聲望威嚴,左右肅政台與都察院共擔著勝負榮辱。若自己在庭辯中落敗,今後御史台三大機構對官員們的威懾力都有可能要一落千丈。

一個臨時頂急缺的九等殿前糾察御史,上任還不足月,竟就成為了整個朝局的棋眼,不但背負著整個御史台的法司尊嚴,還牽連了朝政革新能否走出第一步……

如此不可思議的傳奇經歷,怕是話本子都不敢這麼寫。

「是。」徐靜書趕緊回神坐正,攤開面前的空白冊子,手執炭筆邊聽邊記。

江盈與兩位主簿著重替她反推了姜正道一方可能會採取的辯駁思路,並協助她做出了破題立論問詰等一系列規劃。

這對徐靜書的幫助確實很大,但她總覺大家好像都忽略了個重要細節。不過她此刻腦袋被塞太滿,一時也說不上來究竟問題出在哪裡。

申時初刻,江盈道:「接下來這幾天你不必進內城當值,也不必前來點卯,將需用的典章律令全搬回家去專心查證核對,把彈劾內容落成文。初十午後過來大家幫你再捋一遍,若有疏漏差錯之處,也有時間做調整修正。」

「是。」

因御史台是申時散值,徐靜書便吩咐雙鸝每日申時才來接,不必在外枯等整日。

今日江盈提前一個時辰放她回去,雙鸝並不知會有這茬,此刻自還沒到御史台門口。

徐靜書獨自抱著幾本厚厚的典章律令走在回柳條巷的路上,總覺背後有人在鬼鬼祟祟尾隨。

雖此刻青天白日,可她已許久沒有獨自在外走動過,那種如芒在背的被尾隨感讓她覺得周身汗毛倒豎,一顆心怦怦亂跳著蹦到了嗓子眼兒。她不敢回頭去看,只能加快腳步,到最後竟忍不住跑了起來。

不怕,不怕,只要進了柳條巷口就有阿蕎帶來的暗衛在了!

徐靜書抱緊懷中的典章律令,一路拼勁全力飛奔,終於在跑斷氣之前衝進了柳條巷的宅子。

真奇怪,尾隨的人一路就只是跟著,卻並無攻擊的意圖。這會是誰的人?想做什麼?

氣喘吁吁繞過影壁,就見趙蕎正侍女一道逗著小六姑娘趙蓁玩。

趙蓁正咬著一枝松花荊芥糖笑得見牙不見眼,抬眸瞧見徐靜書回來,便將糖枝拿在手裡,張了紅通通的小嘴兒:「表姐——」

小奶音拖得長長的。

「你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早?」趙蕎詫異地迎上來。

「有、有事要忙,中丞大人放我先、先回了,」徐靜書彎腰急喘,「小、小六兒怎麼來了?」

趙蓁捏緊糖枝站在原地,歪著腦袋想了想,忽地扯著嗓子用力大喊:「府里吵!父王生氣!母妃殿下和母親讓我來和你們住!不吵了再回去!」

她才三歲多,又因早產而先天不足,平常說話總是小奶貓似的細聲細氣。驀地這樣大喊一通,立刻將小臉憋個通紅,接著就咳嗽起來。

侍女趕忙上前蹲下替她拍拍背順氣。

「小六兒乖,陌生人問你為什麼來時才需要大聲喊,對錶姐就只用輕輕說,知道嗎?」趙蕎無奈沖小六兒笑笑,挽住徐靜書的手臂走進迴廊里。

「你怎麼喘這樣厲害?」

「方才好、好像有人一路跟、跟著我,」徐靜書擺擺手,儘力平復著喘息,「府、府里吵什麼?」

「府里沒大事,母妃殿下和母親有法子的,你別操心那些,」趙蕎低聲道,「大哥說你這月十五大朝會要上殿庭辯,特地過來幫你,在你院里書房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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葯妻甜夫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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