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一章[06.20]
自公主一出生,桂嬤嬤便開始伺候著,地位自然是比今日帶來的小丫鬟身份高上許多,她這般說也是在提醒眾人,到了德妃娘娘面前該說什麼。
小丫鬟們齊齊低下了頭,擁著滿面血污的衛清妍,綠枝想要開口說什麼,被顧懷瑜拉了一把之後,還是默默退到了一旁,怒視著桂嬤嬤。
「桂嬤嬤的一張嘴,果然白名不虛傳。」門口忽然傳來老夫人淡漠的聲音。
桂嬤嬤整個人一怔,老夫人已經由白嬤嬤攙扶著進了門。
她走之時便放心不下,刻意讓人給倚翠帶了消息,若浮香院中發生任何情況,立馬向她稟告,所以,在桂嬤嬤那聲驚叫過後,倚翠便悄悄從浮香院跑到了壽安院請人。
在一眾宮女面前桂嬤嬤敢擺臉子,為了保命也敢攀咬上顧懷瑜,但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奴才,對著這位曾經巾幗的前任榮昌王妃,桂嬤嬤卻不敢拿喬,她對著老夫人欠了欠身。
「老奴見過老夫人,既然老夫人到了,我也不遮遮掩掩,公主今日好心來探望郡主,卻被三小姐澆了滿身污血,這會甚至暈了過去,老夫人您說,怎麼向娘娘交代?」
虞老夫人由著白嬤嬤攙扶到了臨窗的椅子上坐著,驚訝道:「哦,有這等事?」
桂嬤嬤立刻往旁邊站了一步,露出衛清妍的身影,痛心疾首道:「六公主金枝玉葉,到了榮昌王府卻被這般對待,老奴著實心疼公主,公主……」
老夫人捻了捻手中的佛珠,冷笑道:「桂嬤嬤痛心到竟忘了請太醫先替公主瞧瞧,也忘了先行替公主收拾妥當,便迫不及待的將罪過按到我孫女頭上,果真是個忠心耿耿的好奴才。」
桂嬤嬤面色一變,猶自逞強道:「不論老夫人如何說,這事總歸與三小姐脫不了干係,老奴相信,德妃娘娘自有定奪。」不是她不想先替衛清妍清理,而是錯了這個時機,自己就只能認罰,今日無論如何都必須先將顧懷瑜拉下水,有她吸引著六公主的仇恨,自己尚能保命。
張口德妃,閉口德妃,老夫人最是見不慣她這種狐假虎威狗仗人勢之人,轉而看向顧懷瑜:「懷瑜,你來說說?」
顧懷瑜向著老夫人走了兩步:「孫女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公主在看望過姐姐之後,便領著桂嬤嬤和丫鬟往外走,也不知怎的,就撞倒了桂嬤嬤,想來桂嬤嬤年紀也大了,慌亂中打翻了孫神醫擠膿血的碗,孫女還未反應過來,桂嬤嬤便開始指責我了。」
「滿口胡言!」桂嬤嬤眼皮突突跳了兩下,厲聲道。
老夫人眼風一掃:「德妃娘娘最是重規矩之人,一個奴才竟敢這般大呼小叫,我倒是要去問問德妃娘娘,誰給你的膽子!」
桂嬤嬤心中一凜,就聽顧懷瑜不疾不徐的說:「我是不是胡說,桂嬤嬤心知肚明,且這個房間里的每一個人,都可以作證,親眼所見的事,總不能顛倒了黑白。」
桂嬤嬤咽了咽嗓子,目光掃過衛清妍身邊的丫鬟:「你說!三小姐是不是胡說八道。」
小丫鬟低頭抿唇,不敢輕易回答。
這時孫神醫卻抬腳上前:「老夫雖是一個赤腳大夫,身份低微,但有些話也不得不說,三小姐所言與事實無異……」
桂嬤嬤怒道:「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你是個什麼身份……」
話剛說了一半,林修睿已經聞訊趕來,他已經閉門不見人多日,再看到房間里那些熟悉的臉時,有些恍然之感。
「桂嬤嬤。」他沉聲道:「這裡是榮昌王府,還輪不到你一個奴才耀武揚威。」
人越來越多,這是桂嬤嬤未曾料到的,對上老夫人一個都已經夠讓她膽戰心驚的了,更何況,這世子還是二皇子跟前的紅人。
「倚翠,安排一間廂房,先替公主清洗,張垣,拿著牌子去請御醫過來。」一連聲的吩咐,林修睿最後才看著桂嬤嬤道:「趙毅,將這奴才抓起來,交給二皇子處理。」
他才接到命令,宋時瑾確實心悅顧懷瑜,眼下這個時機半點得罪不得,且,桂嬤嬤一個上不得檯面的狗奴才,居然敢跑到王府作威作福,真當他榮昌王府人人可欺不成。
桂嬤嬤掙扎之中被堵住口舌拖了下去,倚翠動作很是麻利,不到一會的功夫,便已將廂房收拾妥當,丫鬟們趕忙將衛清妍抬了過去。
顧懷瑜抬眼看了一眼林修睿,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居然沒有趁著這個機會將自己處置,反而站到了自己這邊,看來這段日子的閉門思過,還真是學到了不少啊。
怎麼說衛清妍也是在榮昌王府出的事,在太醫請到之後,老夫人便先去了那邊看著,林修睿也預備將此事稟告給二皇子,深深看了顧懷瑜一眼后,轉身走了。
房間內只剩下了孫神醫與顧懷瑜二人,孫神醫這才抬腳上前,將方才刻意褶皺起來的地毯鋪平。
顧懷瑜目光閃了閃:「孫神醫……」
孫神醫打斷,頭也不抬道:「叫我師父。」既然宋時瑾已經將那東西給了顧懷瑜,那便是認定了,提前叫一聲師父,不為過。
顧懷瑜有些咂舌,怎的忽然就被要求改稱呼。
孫神醫卻笑道:「小魚兒,咱們已經這麼熟了,你還孫神醫孫神醫的叫著,這樣也太疏離了,我不喜歡。」
聽他這麼說,顧懷瑜也不糾結,隨著改了口:「師父,那碗東西,是你刻意準備的吧?」對血腥味顧懷瑜最是敏感,只一聞便覺出那碗東西,並非是膿血。
孫神醫一臉你在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看著顧懷瑜。
「我前些日子,見您背了一筐雞血藤回來。」顧懷瑜笑道:「這兩日,林湘的葯中,常用此物。」
孫神醫望了望門外,「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我就是故意噁心她的!看她那樣子就煩。」
顧懷瑜若有所思看著孫神醫,也不揭穿,恐怕不止是嚇嚇那麼簡單了。
孫神醫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扎出的針眼,以往是我膽小懦弱,如今,也該從那些人手中先收一點利息了。
御書房門口,德妃剛一出來,便遇到了候在門口的宋時瑾,金黃色的光從支出的檐下照過來,有些刺眼。
德妃虛了虛眼睛,模糊的視線中,宋時瑾逆光站著,五官籠在陰影里,看不太分明,衣袂被廊下的風一掃,恍若臨仙,依稀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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